6.梦断求学路
上世纪70年代中,我们集体户的人数大为缩减,有的自寻门路离去,有的招工离去,剩下的人员也在盘算着自己的出路。来到农村已经几年,虽然能够自食其力,但是度日的艰辛,劳动的繁重,让我们身心疲惫。长此以往毕竟不是我们的愿望和追求,前路迷茫,何处才是幸福的彼岸?
恰逢其时,传来了有一中专学校招生的信息,知青们欣喜若狂,奔走相告,以为是离开农村的一次机会,纷纷报名、备考。我们集体户也加入了复习功课的热潮。
那时我们屯已通电,但停电的时间远比来电的时间长得多,夜晚仍然需要点油灯。油灯亮度不够,且飘忽不定,不能够满足每个人的需要。因此集体户所有人员一律停止上工,利用白天专心准备考试。我们把一块印着很多水果的旧枕巾高悬于我们的房顶,作为“户旗”,每日日出,我们在“户旗”下站立,一起做广播体操,以活动筋骨。之后,我们或各自为营,或三两结合,捧起久违的书本,用心苦读起来。
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在学校是完成了初一年级课程之后才“停课闹革命”的,因而只要补上初二、初三的课程就可以参加考试了。我们用各种方式找来过去的老初中课本,包括语文、代数、几何、化学和英语等,各科齐头并进地恶补起来。这时的集体户完全成了个大学堂,屋里的炕上、桌边,屋外的草垛下、林带旁,处处都有学习的人影,处处留下读书的踪迹。有时为了求证一道几何题,众人各抒己见,争论不休,直至辨明是非为止。通过学习,大家的学科知识得到提高,文化修养得到加强,同时相互间的情意更加深厚。由于条件的限制,我们的书本从未达到人手一套的程度,只好穿插着学习、阅读,使得书籍的利用率达到最高值。
一段时间过后,初中课程被我们粗扫了一遍,基本达到了应付考试的地步。我们开始沾沾自喜起来,尤其功课扎实的户员,更感胸有成竹。每当清晨,面对“户旗”,我们各自心里总在默默的叨念那首虽然没有传唱开来、却得到部分人员认可的“户歌”(户歌是滑稽的梦想之歌):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我:
人大、命大、造化大(呀),
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歌词粗鄙,却道出了我们亟待改变命运的期盼和祈求。然而愿望虽美好,企盼虽强烈,但现实很残酷、很无情。我户的吴同学首先被告知,没有资格参加考试,竟然成为被淘汰出局的第一名。他感觉气恼、悲愤、无助、无奈,比附“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诗句当然不妥,但却是连一试身手的机会都被攘夺,太霸道了!在当年那种政治环境下,这种不公平、不公道、不公正的事实在是多如牛毛,司空见惯。作为草介之民,除了默默承受,还能如何呢?
当时复习考学,我们都很认真,其实我们都很幼稚,上学的名额早已内定,或被那些有城府会送礼的人争走了,去考试的也就是个陪衬。自然,我们集体户没有人参加考试并以此为跳板而离开屯子。梦断求学之路后,我们大家心灰意冷,对于考学的事不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