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 呆瓜 (二) - 白山黑水 - 中国知青网

二
一天出工的路上，班里的小青年又拿呆瓜开涮了，嘎蛋大声地说：郑秋实——！呆瓜早就听惯了呆瓜的外号，真叫到他的名字，反而觉得很耳生了，一时没回答。嘎蛋见呆瓜没回答，气不打一处来：嘿——丫的，没听见爷叫你那？有人接荐儿：你喊——呆瓜，他就听见了。嘎蛋大喊一声：呆瓜！呆瓜还真地慢吞吞地回答了：干吗？众人哈哈大笑。嘎蛋来了情绪：呆瓜——我今天看见一只狗吃东西，你猜猜——它吃的是啥？呆瓜不想猜说：我又没看见，不知道。嘎蛋憋不住坏地说：“我告诉你吧，正吃屎！（郑秋实）片刻儿，人们听出了音，知道这是嘎蛋拿呆瓜的大号找乐，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捧着肚子说：叫你嘎蛋一点没错，你真能糟践人。还有人往后续事：你没见到狗正吃包子吧！高梅见状说：行了——行了，嘎小子，有完没有，小郑别听他们的，他们逗你玩那。呆瓜说：我知道。
呆瓜心里头的思念就像春草一样，旺盛生长，也像气球一样，在他的胸膛里迅速澎涨，深夜屋里传来了同伴的酣声，他眼睁睁地瞪着窗外，看着月亮从这边爬到了窗子的那边，家属区的鸡叫了，他还在朦胧之中，晚上睡不着白天困得眼皮子发粘。饭也是吃不下，吃不香，呆瓜越来越瘦了，两只小眼睛四周出现了黑眼圈，嘎蛋走到呆瓜身边，小声地问：呆瓜，咋整的，没有一点尿性劲，咱夜跑马了吧。你瞧——这两只小眼现在跟国宝大熊赛的。呆瓜也不说话，只是拿着眼睛盯着嘎蛋的脸，嘎蛋被呆瓜死鱼似的眼光盯得有些发毛，忙说：只当我没说，别这么瞪我，我怕你还不行吗。
呆瓜的心里现在啥都装不下，惟一占据他心的只有向梅姐姐，他认为这世界上只有向梅姐是他的亲近的人，是关怀他的人，体贴他的人，是爱抚他的人，只有向梅姐在他身傍，他才会高兴，他才会快乐，他才会感到幸福，他离不开向梅姐了。每天他只要看到向梅姐的身影，心跳就会加快，活得就有意思，干活便有了劲头，要是见不到向梅姐，呆瓜就象丢掉魂似的干什么都没有了心思，没头苍蝇一样乱飞乱撞。每天最难熬的是那躺在被窝里的长长黑夜，向梅姐的影子占据了他的整个脑袋，挥之不去，想象中昏昏沉沉地睡去------梦乡是呆瓜的幸福的家园。
梦终于打破了，向梅的同学、同班的恋人来了，他要带着向梅走出这片黑土地，班里的人都去送向梅姐，向梅看看惟独小郑没来，她问：小郑怎么没来？
呆瓜没去送向梅姐，他恨那个带走他姐姐的那个男人，是他打破了他的梦幻，抢走了他的梦，抢走了他的姐向梅，他恨他，他不想见到他，他爬上一棵白桦树，看着向梅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路的尽头，呆瓜趴在树上放声大哭起来，一直哭到眼睛干涩，没有一滴泪水，他死命地捶打着树干，直到手背渗出血来，他从树干上滑下来，躺在草地上闭着眼睛象死人一样。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像塞满了黄色炸药，导火索已经点燃了，他仿佛看见那冒着蓝烟的嗤嗤作响过后，一声巨响，自己的脑袋被炸碎了，飞落在草地上，飞落在弯弯的山路上，他从此没了一切，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了爱的人，没有了恨的人，因为自己已经不存在了。当人们把呆瓜从树林里找来的时候，呆瓜目无表情谁也不认识了，他整天不吃不喝，在山路上走来走去，喃喃低语着漫无边际的话语，谁也听不懂，呆瓜疯了。
连里派人送他到医院，医治没效果，给他家里发了电报，等着他的家人。
这天，呆瓜没起床到山路上闲逛，他一个人静静在躺在火炕上，同屋的人有些纳闷儿，问：小郑——我给你打饭去？呆瓜拉上被子盖住了头一声不响，中午，人们回宿舍吃饭，见呆瓜还一动不动地仰面躺在火炕上，被子仍旧盖着头，嘎蛋掀开被头说：呆瓜——你也不怕闷臭了。嘎蛋看见呆瓜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有些害怕，忙向屋里的人大声说：呆瓜怎么了？屋里的人围过一一看，呆瓜的被子中间被血染成一片，他们手忙脚下乱地掀掉被子一看，坏了——嘎蛋差了音地喊：快去找连长——！
呆瓜被拉到医院，保住了性命，女生不知道呆瓜怎能了，问：呆瓜咋了？厚脸皮的嘎蛋也臊红了脸，一时不知咋回答，小声说：你去问卫生员吧。
呆瓜的哥哥来了，把呆瓜带回城，呆瓜走了，也是踏着这条山路上走的。呆瓜走了，他把根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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