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野河五 - 白山黑水 - 中国知青网

                           五
       老天爷不公平，二狗子的闺女叫俊妞，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长得俊了巴机的，男孩子长大了娶媳，丫头片子风风光光出门子，可是二狗子队长的这个独生闺女名字起得好听叫：俊妞，可是她生得黑黑胖胖长得比她爹都寒孱，脸上对称长着两片雀斑，一对顺风耳呼扇着，咋看咋不中看，年方二八有九了还没有婆家（二十五岁），招应了几次相亲的事，兴冲冲的相亲小伙子一见面就撒油那拉了，二狗子心急，闺女大了不可留，留来留去留怨仇！嫁嫁——赶快出门子，二狗子越是着急，这窝在家里的俊妞越是坚如磐石地守着二狗子，着急上火的二狗子成天捂着腮邦子喊牙疼------
      皇帝不急太监急，俊妞成天价没事人赛的，俊妞心里有杆称，她的老猪腰子拧着那，她可是招亲专业户，几次见面下来满有经验了，啥相亲啥谈恋爱，还不是全凭媒婆子花言巧语——没准星儿，吃人家的拿人家的，媒婆子不就是靠嘴皮子糊弄人吗？刘巧儿那才叫谈恋爱那，咋自己就不成，俊妞可不想嫁到外村去，大老远的谁管俺那光杆的老爹呀，都说阿根熊，俺看阿根就不错。
      在俊妞眼里阿根人不错，酱油瓶子底咋了，那是学问，这不——村里小学校的女老师刘梅梅走了，还不是让阿根当了老师。
阿根不知道俊妞剃头的挑子一头热。他知道自己走不了，也不打算在这里扎根安家，他的家在山清水秀的大江南，他阿根，阿的啥根，就是江南的根呀。
      知青点的知青们从当兵、上学、困退，到病退走了一批又一批，现在几间土坯房里空荡荡的，冷锅凉灶的夜里只能听见耗子打架的吱吱叫声，阿根的心彻底冰凉了，知青们多时，哪怕是被他们讥笑讽刺也好，也有个声音，也有股子人气呀，现在啥都没有了，屋子空了，他的心里也空了，在这个世态炎凉的世界上阿根什么都没有了------阿根漫无目地的走着，在草地里走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草甸上一簇簇萱草盛开着黄花，把大地渲染得一片金黄，可是在阿根的眼里都已经失去了色彩。阿根不知不觉来到了他常来的野河，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雨，野河暴涨，混浊的河水翻腾着咆哮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激流在河边的转湾处打着急急的旋儿，河里几只刚出壳的小野鸭昂着头撅着腚，跟着老鸭子奋力地划着水，柳毛棵子上落着红灯笼似的小蜻蜓，河边的野百合星星点点地绽开了，百灵子叫着冲上天空在云端停落，一声一声地空灵的歌唱着，只有布谷鸟叫得阿根心里发慌------
      生命的野河处处都是生命的歌唱，阿根坐在柳毛墩上，望着湍急的河水发呆——河水里映出曾经家居的小洋楼，映出了斑斑白发的老爸，映出了他的童年时光学校老师同学------多么幸福的时刻呀，多么让人留恋的日月呀，那是阿根曾经渡过的时光吗，它太遥远了，晃如前世——！这曾经拥有的一切都已经永远地消失了，阿根看见河水里的老父亲朝着他招手，阿根心里温温的眼睛湿湿的，就要和爸在一起了，他慢慢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着河边走去，河水凉凉的湿了他的脚他没感觉到，河水凉凉的湿了他的腿，他还是没有感觉到，阿根看清了父亲脸上花白的胡茬子，他老了------他离父亲越来越近了，河水没过他腰------他一步一步地走向野河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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