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孤山疑案 (十)

                                  (十)

老叶帮着山娃子领了工钱，淑珍割二斤肉，肉片炒木耳、鸡蛋炒韭菜，热腾腾往桌上一端，淑珍抱着虎子坐在炕沿上，看着炕炕桌旁的两个男人喝酒，北大荒土烧二锅头六七十度，二人入喉下肚里辣成一条钱，老叶招呼着山娃子吃肉，山娃子闷头大口喝着烧酒，淑珍对老叶说：“你别让他喝了，喝多了。”

老叶对山娃子说：“他大舅——别光喝干酒，来、来、来夹口菜。”三杯浇酒下肚，山娃子话也多起来了，他眯着眼说：“没事——俺说妹夫，我没醉，酒、酒、酒是好东西，老话说得好，谷腐为酒，人腐为囚——”老叶不解地问：“他大表舅——啥是人腐为球儿？”山娃子说：“你不懂——不是球儿是囚------”又端起酒杯狠狠地喝了一口。然后一头栽倒在炕桌旁的炕上，淑珍急眼了：“让你劝他少喝，你干啥，还让他醉了。”老叶也瞪着迷糊的眼珠子语不接句地说：“谁灌他酒了，是他、是他自己个儿喝的，你、你没看见，拦都拦不住。”淑珍对老叶说：“那就背着他去青年宿舍。”老叶一步三摇地说：“俺可背不动，他是你表哥，当然得你去背了，明、明、明儿见了。”说完就踉踉跄跄拄着大扎枪朝着场院走去。

淑珍放下睡着了的虎子，扶着山娃子刚走出房门，一阵冷风吹来，山娃子的胃里翻江倒海，哇地一声喷吐出来，吐了一地溅了淑珍一身，那入腑的酒味把淑珍薰得也跟着干呕了几口，这时的山娃子烂泥似地倒在地上，像条死狗。淑珍试着背山娃，几下也起不了身，一想这样弄到青年宿舍也让人讨厌，她把山娃子拉死狗一样拖回屋里，搬着两条腿把山娃放到炕上，打来一盆热水，把山娃子身上吐的肮脏物刷干净，看着醉不人事的山娃子，眼泪还是忍不住地流下来，她合衣倒在炕上，怎么也睡不着。她听见山娃子梦里喊着自己的名字，她悄悄地爬起身子看着眼前的这个比自己还不幸的男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低声说：“山娃子——是俺对不起你，你回家娶个好媳妇，忘了俺吧。”这时山娃子又是一阵呕心，淑珍忙着去给他捶背，山娃子一把搂住淑珍死死地不放，淑珍麻木了：她不挣扎随着山娃子倒在炕上，她拉下了灯绳，屋里黑了，她把自己给了山娃子，觉得这样才对得起他，只有这样才还得起亏欠他一世的债------

 老叶晃晃悠悠地来到场院，还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转着粮囤转了几圈，来到小仓房，扎枪乱刺关门睡觉，老叶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少时晨，觉得小肚子上弦憋得慌，起身到门外撒尿，老叶昏头涨脑被冷风一吹，顿时清醒了，他撒完尿浑身上下一阵寒颤，这时他才想起孩子的表舅到底在哪睡了，他拎着大扎枪朝着家里走去。

老叶推开自家的屋门，门没上销，伸手拉下灯绳，眼前的一幕让老叶站在当屋的地上发呆，淑珍被眼前的灯光惊醒，她慌乱地伸手去抓炕头上的衣裳，老叶用扎枪头挑起炕上的衣裳，用力地丢掉地上，咬着牙说：“好你个不要脸的，你还有啥话说！”淑珍见事到临头，无话可说了，是死是活就这么着了，她一横心：“事你看见了，是死是活给个话，姑奶奶认了！”山娃子酒劲已过，吓得浑身发抖如筛糠般的得瑟，淑珍对他说：“怕啥，没用。”她转过头对老叶说：“就这样让俺们光着，俺反正是没脸了，你就不给儿子留点脸？”老叶把大扎枪蹲在地上咚咚响：“现在知道要脸了，早干啥去了，早咋没想着儿子？”淑珍哭着说：“你别没良心，要不是想着儿子，俺早就跑了，还等到现在！”老叶听淑珍提到儿子，他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儿子，一咬牙甩了一句：“穿上——！”淑珍低着头绷着脸站在老叶对面，山娃子两腿发软跪在地上小声地求铙着。老叶的大扎枪头顶着山娃子的脑门子，连惊带吓得山娃子脸色惨白得瑟成一团，淑珍低声说：“要杀要剐随你便——你说吧。”说完闭上双眼等待着命运的决断，老叶真想一枪一个把这两个狗男女咔嚓了，他借着酒劲举起了大扎枪，那枪头眼看着捅进山娃子的前胸，炕上传来一声虎子的哭声：“妈——！”老叶听得身上一哆嗦，淑珍马上睁开眼扑到炕上抱起了虎子，哭着说：“妈来了——虎子，俺的好儿子。”老叶听以心慈手软了，大扎枪当地一声掉到地上，痛苦地叫了声：“孽障——！”转身跑出去了。

鸡叫了，天亮了，淑珍做了早饭，山娃子吃饭后别了淑珍登上了回程的路。到了中午，老叶没回来，淑珍心里想老叶还在呕气，到了天黑下晚了，还不见老叶回家，她到场院去喊：“老叶——回家吧！”小仓房的门上了锁，场院的犄角旮旯也没个人影，淑珍这才害了怕，赶快跑到连长家打报告：“连长——老叶不见了，从早到晚没回家。”说着嚎啕大哭起来，连长问个明了，马上给营里打了报告，营里又跟团里的保卫股报告，连长接到上级的命令：把大辣椒监视起来。

第二天团营专案组进连，重点讯问：“吴淑珍——你老实交待，老叶到底到哪去了？”淑珍哭天抹泪说：“俺要是知道他到哪去了，干啥找你们呀，自己找不就得了。”专案组的人冷笑着说：“那好——你交待，你那个表哥到哪去了？”淑珍说：“他回家了。”“太巧了吧，老叶不见了，你表哥也不见了，说——你们把老叶咋了！”当天专案组派人到淑珍的老家去捉拿山娃子。

全连的人也顾不得秋收了，集合大队人马进行大搜查，连队的各块地、各角落搜了个遍，在大孤山方向的地里发现了老叶的破帽子，专案组断定老叶去了大孤山，立马进入方圆二三里的大孤山搜查，山虽不大不高但草深林密，三五步不见人，忙活了一天也没发现任何踪迹。

专案组重点放在审训淑珍和山娃子二人上，一天到晚连轴转，那罪遭是三言两语难说明白，山娃子不忍淑珍遭罪，也是实在熬不住了，承认了人是他杀的，就是做案过程不能自圆其说------最后还是在认罪书上按了手印。山娃子把事一人揽下，掐肩入狱重判死缓。淑珍拘了些天后放了回来，成了连队的重点监督对象。

临走前夜醉在炕，

老叶抓到在现场，

次日老叶失动向，

山娃淑珍遭了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