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妈妈送来的招工表 - 白山黑水 - 中国知青网

这么多年了，许多知青战友都在询问我为什么能在铁路第一次招工就幸运地返城了，因为大家都知道，我们全家没有人在铁路上班，就连亲戚朋友也和铁路搭不上，对于这个谜底我一直缄口不谈，如今，又要到了母亲节了，为了纪念老人家，现在就把这个让许多人不可思议的谜底告诉大家。
那是72年的秋季，文化革命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妈妈因为小的时候为了糊口给日本人看过孩子，在那个时候就算是历史问题了，所以暂时离开了居委会主任的位子，只是做些打杂的工作。不过那些老邻老居的有事还会找我的妈妈，在大家的眼里，妈妈还是老主任。
这一天下午，住在我家前院的高婶急匆匆的来到我家，没进院大嗓门就喊了起来：刘嫂！在家吗？快出来！妈妈连忙出来问道：她高婶，怎么了？看你急了瞎呛的。高婶马上说道：刘嫂你看看怎么办吧？我是没招了。原来是有一家想租她家的房子，高婶为了挣两个零花钱，没和家人商量就准备把自家的对面屋租给人家，儿女们回来不干了，死活不让她往外租。那时没有个人电话联系，第二天没有想到，租房的一家人，把所有的东西以及全家老少都带了来，用汽车拉来了满满两车的家具和物品，而且他们是开车从北安过来的（离齐齐哈尔一百多公里）。全家准备安营扎寨住下来，看到事情变化这么大，当时就傻了眼！来租房的全家人对高婶不依不饶，高婶也自知理亏，万般无奈这才找到了我妈。
妈妈跟随高婶来到了她家的门前，看到那家的人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在抹着眼泪，三个不懂事的孩子们直喊饿死了。中年妇女也在高亮着嗓门让大家评评理，中年男人正围着车来回转着，不时的擦着顺脸躺下的汗珠。妈妈走近前向那个中年人问道：师傅，怎么回事？高婶接过话茬，你们和刘嫂说吧，她是我们的主任。此时的这一家人如同见了救星一样，马上都围拢了过来。妈妈看看喊饿的三个孩子，又上前握住老人的手说：都这时候了，走了这么远的路，都饿了吧？先到我家吃口便饭吧，现成的，别让孩子饿着。妈妈让高婶照看一下车上的东西，搀着老人和那一家人来到了我家。
妈妈没有为他们单独做饭，（当时爸爸不在家，在厂办的农场进行定期的劳动，弟弟去上学了，我还在兵团呢。）只把稍微凉的包子热了一下，苞米碴子粥和拌了一些小菜，孩子们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从聊天中，妈妈知道他们是从赵光农场搬过来的，男的姓童，女的姓陈，全家已经调到九三农垦局了，可是管局的楼房还没有盖好，这边有急事，不得不先搬来，没想到找到的房子却出现了意外，全家人都不知道该去哪了，看到一筹莫展的这一家人，我妈就劝他们：车到山前必有路，已经这样了，大家一起想办法吧。现在已经快黑天了，你们先把东西卸到我家院里吧，让汽车先回去，今天就住在我们家吧，明天我再去周围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听到这里，他们全家都绽开了笑脸，特别是中年的男子对我妈更是千恩万谢。
看看天色已晚，我妈把大的房间收拾一下，用木板在地上搭起了一张床，把厨房后面的小房间整理出来，那是我在家时住的房间。两间房总体面积不到五十米，只是院子比较大，还有个自家盖的仓房。厨房后面分出个小屋，北方叫后暖阁。除了人可以活动的地方，在房间的一侧利用火墙搭起了一铺炕，有双人床那么大。妈妈把她和弟弟的行李搬到了后暖阁，开始帮他们收拾东西。此时，上中学的弟弟回来了，看到家里乱糟糟的很奇怪，妈妈把他叫到外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怕我弟弟嫌乱说出不好听的话，没想到，弟弟看到这么多的孩子来我家，特高兴，没顾上吃饭，就在院子里帮助卸汽车上的家具。弟弟当时就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干起活来不管不顾，不小心被车上的木板划了一下，可能碰破了血管，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把卸车的一家人吓坏了，我妈看到如此，腿一软晕了过去！
妈妈在弟弟等人的呼喊声中，渐渐的苏醒过来，看到头上缠着绷带的弟弟。附在妈妈身边的陈阿姨马上说道：放心吧大姐！孩子去医院看过了，没事了。弟弟哭着对我妈说：妈妈，爸爸没在家，不行就给九三打电报，让我姐回来吧！妈妈安慰大家：没事的，不要让她回来。兵团一般不给假。再说你陈姨家明天还不知道是否能找到房子，都回来了住哪呀？站在旁边的老人说话了：我们今天是遇到好人了，否则我们就要住露天地了。妈妈第二天除了自己四处打听，还委托邻居帮助陈姨家看房子，但到了晚上也毫无消息，陈姨家很着急，怕给我们带来太多的麻烦，妈妈又劝道：孩子的爸爸没在家，要等些日子回来，既然住下了，不用太着急，算是跟我作伴了，什么时候有合适的房子再搬也不迟。一家人算是暂时的安顿下来。
半月后的一天，童叔叔（我们后来叫姨夫）急匆匆的回来了，来到小屋就问妈妈：大姐，我想知道你女儿在九三的情况！妈妈很是不解。童叔叔就介绍了自己身份：我是从北安农场调到九三垦局劳资处的，因为家中没人照顾，垦局的楼房还没落成，只能把家人一起带来。现在要马上去和铁路部门的劳资人员回农场招收铁路子弟，这些日子看到你们一家人的善良和热情，能在我们无助的时候，帮我们解决了大问题，所以想借此机会，把你家的女儿从九三调到铁路，不知你们是否同意？妈妈听到这里，呆住了！不知道自己听到的是真是假，喃喃的说道：真的吗？能把亚男（我的乳名）调回来？我们求之不得呀！童叔叔让妈妈把我的地址和单位交给他，妈妈缓过神来，翻箱倒柜把我从九三发给家的信件找了出来，童叔叔仔细看过，就从公文包里拿出来一本福安农场的商调信，填好后盖上公章，诚恳地对妈妈说：这封信非常重要，寄信怕是来不及了，再说也不把握，找个可靠的人把信交给亚男，让她到军务科把人事档案带回来！妈妈对于突如其来的喜讯有些不知所措，思前想后，把弟弟托付给陈姨一家，为了安全起见，妈妈果断的决定自己亲自到九三送商调信！
事情凑巧，当时正我躺在团部医院，刚做完了阑尾炎手术。看到妈妈，我很吃惊，妈妈扶着我在病房外，把事情原本说了，我自己也是半信半疑，不相信这么好的事情会摊在我的身上。第二天我和妈妈来到了军务股，接待我的是股长谭鞠安，他看了商调信是把我调到福安农场，不屑的说，你可想好了，那里不如我们这里，调过去想回来都难，我在团部打字的时候和这个股长有过冲突，从心里厌恶他，所以没好气的说：手续合格你办就是了，后不后悔和你没关系！看到盖好公章的商调信，等我办好一切手续，妈妈就带着我的档案回去了，我要等拆线后才可以回去。
第四天的中午，妈妈和我的前男友又急匆匆的从齐齐哈尔赶到鹤山，帮我收拾好所有的行李，我和园艺连的几位好友道别后，让前男友把行李先带回家中，我和妈妈来到了离团部不远的二连，向那里的多位好朋友和对我一直呵护备至的大娘一家道别，妈妈那天就住在了大娘家里。
到家的时候，爸爸已经从厂办农场回来了，知道了全部事情的经过，一点没有埋怨妈妈，特别是听说童叔叔开始为我办调转，爸爸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从仓房里找出可以延长小炕面积的大木板，为了全家就可以挤着睡下了，好让陈姨一家能安心的住下。我回到家后，才清楚地知道了商调信的含义。童叔叔原是赵光农场的劳资处长，铁路的招工需要双方劳资的配合才可以把名单上的人员调回城里，主要是为了那些干部子弟都能顺利返回，就私下和各地农场的劳资部门达成协议，顺便带一些农场局的干部子女到铁路，按百分比分配，否则该返城的名额肯定会受到影响。给我开的商调信其实就是个跳板，当档案带到齐齐哈尔的时候，已经在福安农场填报了铁路招工表和下达了铁路接收的调令了！
下面的故事就是陈姨和妈妈成了金兰之交，他们在我家住了一年多后，就搬到垦局的楼房，两家还是常来常往。后来陈姨和姨夫一家又调到秦皇岛，每次回来都要看看我的父母，父亲去世后，他们每次回来都要给妈妈留下几百元。妈妈去世后，他们回来的接待任务就是我了，每次在饭店里的话题都离不开我那好心善良的父母，我们都会同时流下怀念的眼泪。父母不在了，陈姨一家成了我离不开的牵挂。妈妈那种乐施好善、不计回报让人感动的精神还在延续着，因为我相信，只要做了，就会有感动。妈妈做了，感动了上苍，我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报，我会继续永远的做下去，不图回报，只为了妈妈留给我的那一份永远不灭的精神！因为我相信：善良是永存的！亲爱的妈妈：母亲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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