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同返乡
2005年暑假，游银厂沟遇同学雪蓉，得知次年逢支边35周年，成都知青将利用“五一”大假，乘专列赴滇。从此，我便开始了近一年的期待，日日屈指计时，夜夜梦回瑞丽。2006年4月27日，总算盼到了起程的日子。我带上简单的行李，怀着回家的心情，告别了送行的老公，一头扎进火车站广场上知青欢腾的热浪中。举目四顾，透过那一张张年过半百、写满沧桑的脸庞，仍依稀可见35年前的稚嫩与激情，使我似乎也年轻了许多。上午11点，随着火车一声长鸣，我们迈出了重返第二故乡的脚步。
按行程，经大理、游腾冲之后方抵瑞丽，沿途可供观赏的美景颇多，而归心似箭的我，却恨不得一步跨进瑞丽。4月30日下午，浩浩荡荡的知青车队终于驶入瑞丽境内，“欢迎亲人返故乡”之类充满温情的横幅标语随处可见。瑞丽市政府和农场安排的欢迎仪式，就在我们当年回川探亲上下车的芒林大青树下举行，这里如今已是远近闻名的“独树成林”旅游景点，可见活动组织者用心之良苦。长长的车队还没停下，铿锵悦耳的芒锣和象脚鼓声，已让我们深切地感受到“回家了”，一跳下车就溶入了欢迎的人群，同他们一起载歌载舞，笑容与热泪同时挂在每个人的脸上。当晚，德宏州政府盛宴为归来的知青接风洗尘，那场面、那气氛、那热情，使每位到场者都为之动容，真切地将我置身于《今夜无眠》所描绘的场景中。
又见那片“知青林”
5月1日，是我们归队的日子。上午，八连知青和老工人见面后，便迫不及待的要去看看我们亲手种植的五百亩橡胶林。那是我们引以自豪的精心之作，是我们用血汗浇灌结出的硕果，也是我们宝贵青春活生生的见证。当年我们回城时，它还是一片幼林，而今已郁郁葱葱，高大挺拔，一望无际。听说，它还是瑞丽农场的示范样板林呢。在我们八连知青的心目中，它是我们留在边疆的儿女。想当年，我们冒雨定植，挖防牛沟，除草松土，施肥压青，间种花生……，这所有的劳作，无不围绕着这片胶林进行，就连那时我们自编自演的文艺节目，也是在唱它、舞它。我还清晰的记得，劳苦之余，手捧书本坐在胶林里的情景。五百亩胶林啊，你是名符其实的知青林。你伴随我们一起度过了多少个边疆的日日夜夜、风风雨雨，同我们一起成长、成熟。你与知青有着无法割舍的情结，你是我们心中永恒的丰碑。
难忘周阿姨
5月1日下午，我和友霞与小萍妹相约，去了却一桩心愿——祭奠几年前因意外事故去世的周阿姨。35年前的一幕，仿佛就在昨天。1971年7月14日下午，拖拉机把我们28名知青拉到一个新建连队。放眼望去，一片荒凉，我和小伟抱头痛哭。“姐姐不哭！”一声童音吸引了我俩的目光，只见一位阿姨牵着她几岁的女儿站在我们面前。阿姨自我介绍姓周，女儿叫小萍。小萍轻轻拉着我的衣角，又是一声“姐姐不哭”，而她的小脸上也挂着泪珠。这时，连长侯斌告之，我和小伟与周阿姨作邻居。接着，周阿姨母女就忙开了，帮我们扫地、抹屋、铺床、收拾行李，其间还不停地介绍连队与她家的情况。原来，周阿姨的丈夫是县水利局的工程技术人员，因受迫害被关押，她母女俩比我们早四个月下放到兵团，组建八连时又在被调之列。当晚，我和小伟就围坐在周阿姨家的火塘边……。
从此，我们身体的病痛，生活的难处，情感的挫折，都少不了周阿姨的关照。八年来，酸甜苦辣，悲欢离合，我们一起走过。周阿姨家落实政策后，比我们早几个月离开八连，回县水利局去了。我回城后，与她们常有联系。1987年，周阿姨带女儿小萍曾专程来成都与我们相聚，我和小伟还说定，等退休后去瑞丽与周阿姨共度晚年。后来周阿姨多次在电话中说：“不管你们何时到瑞丽，我随时都会给你们准备好房间”。我们还给她开玩笑：“只有寝室不行哟，还得有客厅”。但万万未曾想到，还没等到那一天，周阿姨已长眠不醒了!我、小伟、周英、友霞曾相约，要一同到其坟前祭奠。可这次小伟、周英未能返瑞，只有我与友霞来到周阿姨坟前。思绪万千，泪眼模糊，周阿姨的音容笑貌又回到我们面前。我心中默念着：“安息吧！亲人周阿姨，八年艰苦岁月结成的世代情缘，一定会延续不断”。
碑前无语
5月3日，对返瑞知青而言，有一个庄严的行动——为知青纪念碑揭幕。上午9时许，艳阳高照，瑞丽江边广场云集了此次返瑞的全体知青。当覆盖在纪念碑上的红绸徐徐落下时，我想，在场的每位知青心里都象打翻了五味瓶。面对凝重的纪念碑，此时此刻的我，口中无言，感慨多多。“知青”是那段特殊历史赋予我们这代人的特殊称谓，而专门为之树碑，这在全国尚属首例。这既是一种定格、一种承认，更是一种告诫、一种警示。1969至1979历时10年整整一代人，酸甜苦辣的生活，哭笑不得的人生，至今回首，往事依然历历在目。悔与无悔，谁能说清；是爱是怨，谁能道明。如果说悔，悔在与一帆风顺的“中学生到大学生到研究生”成长方式失之交臂；如果说无悔，正是那令当今青年无法想象的畸形生活，将“知青”的凡胎肉体锤炼成为钢筋铁骨，以至回城之后，无论工作有多大压力，生活有多么艰辛，“知青”都压不弯、摧不垮。还有那份连我们自己都无法解释的“知青情结”，将我们与瑞丽的山水人情紧紧的系在了一起。记得1979年回城时，许多男知青曾直白“今后撒尿都不朝这方”。话虽粗俗，可的确是知青们当时的真实心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不知为什么，每当提及要回瑞丽，那迫切的归乡之情又油然而生。老印象中的瑞丽虽然十分贫穷，但“儿不嫌母丑”；八年知青生活虽然异常艰难，但它却给我们人生的图画抹上了一笔映衬反差的颜色。我们在为今天瑞丽的繁华、时髦、现代而骄傲的同时，又在为再也寻觅不到过去瑞丽的踪影而遗憾。骄傲也好，遗憾也罢，瑞丽这块遍布我们青春足迹的红土地，以及早已成为历史的知青生活，今生今世都将是铭刻在我们心中的里程碑！
这篇文章写与 2007年2月，曾在《晚霞》杂志上发表过。现正在学习电脑，试着将文章在网上发表，不知能否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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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0/10/30 11:11:0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