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年的记忆 - 记忆与珍藏 - 中国知青网

春节就要到了，人们开始忙忙碌碌地置办年货了。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听着零星的鞭炮声，我想起了儿时过年的情景，虽然那个年代已经久远了，可是有些故事还依稀地留在我的记忆中。

记得每年腊月二十三小年的前夕，家家就开始忙碌起来了。奶奶重新拆洗被褥，爷爷用新笤帚扫去墙壁和棚顶的灰尘糊上崭新的纸。在爷爷奶奶的操持下，小屋涣然一新。到了腊月二十三那天，爷爷在锅台旁贴上“灶王爷”，两边还贴一幅“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的对联，爷爷还用大块糖在“灶王爷”的嘴上涂抹一下。我好奇地问爷爷“灶王爷”是谁？为什么还要往他嘴上抹糖？”爷爷说：“灶王爷是玉帝的三弟，二十三送灶王爷上天，往他嘴上抹糖是不让他到天上乱说，等过完年还得把他接回来。”

今天看来，贿赂一事不是今天才有的，却原来早些年就已经流传下来了。

大年临近，奶奶又开始蒸年饽饽了。发面蒸馒头，烀豆陷蒸豆包。馒头蒸好后，奶奶用一个囫囵个的大料蘸着一种红颜色在几个馒头上端端正正地印上花样，这几个馒头是不准我们吃的，奶奶说那是上供用的。我最开心的是等着奶奶包豆包的时候，我伸着小手向奶奶要豆陷吃，奶奶就把豆陷用力团成一个小团儿递给我。我屋里屋外地边跑着玩儿边吃着又甜又面的豆陷团儿，我还拿着豆陷团儿在小伙伴们面前显摆，显摆我吃着好东西了。馒头和豆包蒸好后，奶奶就用木制的方盘装上端到外面冻上，最后装进面袋子里放到仓房里一个大缸中。这些年饽饽，我们全家人带带拉拉地能吃到过完正月十五呢。

腊月二十七八的时候，爷爷在街里买回写对联用的红纸，挂钱儿，鞭炮，上供用的香和蜡烛。爷爷还给我买了一个玻璃做的方型的小灯笼，一包小蜡烛，我们叫“磕头了”。那个年代鞭炮的种类不是很多，只有什么二踢脚，麻雷子，钻天猴，大哧花等等。这些鞭炮爷爷没有买，一是家里没钱，二是爷爷怕崩坏了我，只给我买了一包最小的鞭炮，那也把我欢喜的不得了。这一包鞭炮舍不得成联地放，便小心翼翼地把鞭炮一个一个地拆下来，用报纸包着放在炕席底下，说是烘的越干鞭炮越响。到了过年时，才拿着半截点着的香头或是向大人要半截烟卷，很节省地一个一个的放。

到了三十，吃过早饭，爷爷开始粘挂钱儿，贴自己写的对联和福字。我记得爷爷站在凳子上在房檐下粘了一溜的挂钱儿。然后在院子的大门上，屋子和仓房的门上都贴上了挂钱儿，对联和大红的福字。在屋里贴年画的时候，我跟在爷爷的身旁乐呵呵地看着，心里想：“爷爷又买我最喜欢的年画了吧？”有一种小胖小子抱着大鲤鱼写着“年年有余”的年画是家家不可少的，也许是在那贫穷的年代家家都企盼着过上好日子吧。在各式各样的年画中我最喜欢的是四联一幅的年画，现在唯一还记得的是穆桂英，梁红玉，樊梨花和花木兰，只所以能记得，是爷爷曾对着年画给我讲过她们的故事。

吃过晚饭，就是我们小孩子的天地了，那个年代对于我们小孩来讲最奢求的就是新衣裳，鞭炮，糖果和小灯笼了。二十几个小灯笼汇聚在一起，从这条街串到那条街，从这家串到那家，忘记了寒冷，忘记了黑夜的恐惧。嘴里含着糖块，放着鞭炮，相互比着谁的灯笼亮谁的鞭炮响，欢乐和幸福荡漾在我们的脸上。直到家里的大人来召唤了才知道到了吃接神饺子的时候了，这才各自回家了。

半夜吃接神饺子之前，我先要向爷爷供奉的家谱磕三个头，再向爷爷磕三个头，爷爷乐乐呵呵地递过压岁钱，那可是五张嘎嘎新的1角钱呀！把我高兴坏了，我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来紧忙把钱藏了起来,爷爷奶奶看了直笑。

吃接神饺子的时候我问爷爷：“接神？神是谁呀？为什么接神呀？”

爷爷喝了一口酒说：“姜子牙封神的时候，各路神仙封完后给自己留了一个神位，这时候他媳妇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也要个神位，姜子牙就把自己的神位让给了他媳妇，自己就没有神位了，平时姜子牙住在不在家的神仙的神位上。过年的时候，诸神归位，他就没有地方住了，姜子牙就下界到凡间呆在老百姓家的灯笼杆底下。老百姓就把姜子牙接到自己家里好吃好喝招待他求他辟邪保平安。”

过了初三，饭桌上少了几个好吃的菜，是奶奶收起来放在仓房的一个柜子里了，说是用来招待串门拜年的客人的。每当有客人来串门拜年，爷爷奶奶是不准我们小孩子上桌的。也不允许我们小孩在旁边站着看，奶奶说那叫“瞅嘴”，让客人看着笑话，笑话家里大人缺乏对孩子的传统教育。可我担心那些好吃的都让客人吃了我还吃啥呀？所以就借故到屋里取鞭炮为由来回走了好几趟，偷眼瞅瞅桌子上那几个好吃的菜，奇怪了？那几个好吃的菜好象没人动过筷儿。我心里这才有了底，我又能吃着肉了。

我长大以后才从爷爷奶奶与别人唠嗑时知道了其中的原由：在那个年代，家家如此，每当有客人来访，主人都用最好的饭菜招待。而客人也都知道家家贫穷的状况，也都知道家家都有老和小，所以谁都不忍心去夹肉吃。那些好菜只当作摆设，客人象征性地吃点别的菜喝点酒就完事了。这也是那个年代做客的潜规则了。

回想五十多年前过年时的情景，看看我们现在日常生活的水平，心中感慨万千，真是天壤之别呀！我们现在日常的生活与过去的年节相比不知要强过多少倍。虽然现在的生活好了，年节的饮食与文化生活也丰富多采了，可我总也忘不了爷爷生前说过的一句话；“有了平常节，没有节平常”。我也总是留恋那个年代人与人之间的坦诚和理解；也总是留恋那个年代长者先幼者后和敬老慈幼的优良传统；也总是留恋那个年代良好的社会治安；也总是留恋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也总是忘不了那一串串的笑声，一串串的小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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