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场
一
那青石板的老街，平日冷冷清清
赶场的一天却是热闹非凡，肩挑背磨的乡民
携带着自家的青菜萝卜或者是鸡鸭禽蛋，如同蚂蚁
驮着小小的希望，从四面八方赶来
赶场的日子如此热闹，知青们也很喜欢
他们无家他们无产，但他们拥有荒芜得可以点燃的青春
拥有大把大把可以蹉跎的时间，能摆脱那阴暗、贫穷和苦闷的茅棚
出去透一口气是多么开心的事啊，何况还能顺道呼朋
唤友，将沿途的山水浏览一番
就这样，年轻人的脚步终于把山村的清晨叩响
就这样，一群知青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穿过竹林茅舍
跑过青草池塘，走到小桥流水处，重庆来的阿涛总会掏出口琴
吹一支忧伤的曲子，爱唱歌的彭丽丽总会跟随着节拍
咿咿呀呀地唱
“哎！站在这青枫岭，我们回头望啊
巴山高来巴水长，不知道哪一片白云下
才是我们可爱的家，不知道哪一天才能转回家
去看我们衰老的爹娘……”
大垭口的风，一阵阵从遥远的地方吹来
流水悠悠，漂走落叶和花瓣，风里的歌声时而低沉
时而激昂，时而悲切时而婉转，赶路的知青彷徨不安
一些人低头不语，一些人泪流满面
二
而在集市上他们无所事事，没头苍蝇似的转去转来
踢踏着四月的阳光，走过小学校，走过铁匠铺，走过屠宰场
走到百无聊赖时，几个男生常与人发生摩擦，有时啃人一口桃子，或者
“啪”一声掰断一根黄瓜，乡人纷纷躲闪，背转身后窃窃
私语，认定他们是凶神恶煞
午饭后，坐在小食店的廊檐下
背靠着红漆斑驳的土墙，他们一个个无精打采
像一溜晒得发蔫的向阳花，女孩们走进杂货铺里
叽叽喳喳嘀咕了半个时辰，买了些无可奈何的草纸毛巾
针头线脑，牙膏牙刷
而男知青，山豹子一样躁动的青年
有着癫狂不羁的血液，有着莫名其妙的郁闷和愁烦
按捺不住那突突跳动的心魂和焦渴冒烟的喉咙
他们惹事生非他们无端斗殴，他们
只买烟和酒
三
下午，赶场的农民渐渐走散
空荡荡的集市里，只剩下落叶和一些尘土
在冷风中打旋，眼神迷茫的人儿怏怏地踏上了归程
走啊走啊，脚下，还是那条弯曲的小路
走啊走啊，身后，已是残阳如血苍山如海
当一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广阔天地
一片苍凉,那地平线上，只有暮晚的风还飘荡着回旋着
把他们的歌声吹向四方，“哎！站在这青枫岭我们回头望啊
巴山高来巴水长……像是蒲公英的种子我们无家可归
我们到处流浪，到处流浪……“
2013-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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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3/5/14 18:46:0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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