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纪实文学——相逢乌鲁木齐 - 梦萦天山 - 中国知青网

相逢乌鲁木齐

2004年9月26日下午，一架波音747客机徐徐降落在乌鲁木齐机场。我们带着已经凝结的鬓霜、带着世纪前的渴望、带着海河的湿润踏上了这块久违了的土地。远眺熟悉的天山，还是那么雄伟壮观，耳边似乎又想起了潺潺雪水声，高大的机场建筑物一下子把我从旧时的梦中拉回到了现实。

走进机场出口大厅，还没有找到随机托运的行李，老远便看到有人高举着一个醒目的特制木牌，上写大红宋体美术字“兵团团委热烈欢迎天津老知青”，多么亲切啊，顿时一种回到家的感觉油然而生，40年前的热血又沸腾了起来。

忽然，我在木牌下面发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是我的好友老胡和冯昶，我不顾一切地跑过去，隔着阻挡接机人群的不锈钢栏杆紧紧地握住了他们的双手。他们的容貌还是当年那个样，只是脸上多了几分沧桑，看上去略有些发胖。自我离开新疆后，我和老胡也曾见过3次面，那是他因公出差内地绕道天津来看我的，此次相见更是显得格外的熟悉和亲热，虽然他已退休，仍保留着年轻人的朝气和旺盛的精力，只是旧友相逢激动时的后面隐藏了几分稳重。老胡向我介绍了站在他旁边的兵团和农六师的团委书记，他们是奉兵团党委领导之命专程来机场接我们的。

在老胡的安排下我们分乘三辆轿车驶向乌鲁木齐市区。我和老伴儿坐在了冯昶专为接我们派来的上海捷达轿车上。

在特殊年代里形成的特殊感情终生难以割舍，在寒冷的岁月里，我和冯昶、冯在中、贺新燕、高福来等乌鲁木齐知青在同一个农村文艺舞台上摸爬滚打。久别17年后，我和冯昶又坐在了一起。他还是留着和当年一样的发型，流露着我们这一代人那难以改变的思维；岁月催促着他的脸庞略微发胖，虽然失去了当年的稚嫩，却多了几分干练和老成；朴素的高领毛衣衬托着他标准的男人体魄，一件时尚得体的黑色半大风衣显现出他那现代的气质；两条剑眉清晰地犹如刀刻一样整齐，就像他的性格一样果断而实在，闪亮的眼神不时向你传播着诚恳、善良、真实的信息；说起话来声音小的令你不得不专心听讲，但绝对字字清晰、有板有眼、就像演奏大提琴时的拨弦一样低沉而铿锵有力；看得出，他的每一个表情都和当年一样深沉、稳重；潇洒、温和、豁达的阳刚之气在这个英俊的西北汉子身上表现的淋漓至尽。一路上他滔滔不绝地向我们介绍着沿途的风光和改革开放以来新疆的变化，我和老伴儿不时向窗外领略闪过的每一座建筑物，真想让司机开慢点儿，“我要把这美丽的景色看个够”，我除了惊讶、高兴和激动不知说了多少个“变化真大呀”。

冯昶一直把我们送到兵团领导早已安排好的准葛尔大厦下榻。这座十几层高的大楼坐落在乌鲁木齐北京路上，是80年代初期落成的建筑，盖这座楼的时候我还在新疆工作，原本是兵团农六师设在乌鲁木齐市的招待所，那时候我来乌鲁木齐公干也曾在这里住过，对这里的周边环境还是蛮有印象的。时过17年的今天又来到这里下榻，不同的是已经变主为宾了。大厦的名字虽然没有改，但和异军突起的座座高层比起来却显得相形见拙了。现在是号称三星级的营业性宾馆，餐厅已经租给一家私企饭店，装修和设施都很现代、也很豪华，看得出改革开放后的乌鲁木齐并不比内地大都市相差多少，“边疆处处赛江南”已不是梦。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来到了准葛尔大厦的二楼餐厅的一个较大的包间，能容下20人的圆桌摆放着各种餐具。我的两位好友——兵团工会主席、党组书记王春辉和兵团文联主席、兵团党委宣传部副部长胡乐园已经在那里恭候了。

离开新疆17年后，我和王春晖虽说通过几次电话，但这还是第一次见面，他和我同岁，锔染的黑发为他平添了几分春色，脸上没有什么皱纹，红光满面的，看来他生活得很滋润、舒心，几根长长的眉毛和下垂的眼袋却为他留下了岁月的痕迹。敞怀的淡褐色夹克衫透漏出里面深蓝色的翻领羊绒衫，显得宽松随意而不失稳重。说起话来有板有眼的，几乎每一句话都留有思考的缝隙，长期的领导工作磨练得他更加严谨了。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没有开口，久别重逢后的激动心情在他的眼神里闪动了出来，片刻他说：“我们又见面了。”他端详着我的白发说：“老了，岁月不饶人啊。”我激动地点着头。在芳草湖农场时我和王春晖、胡乐元同在总场宣传科工作，后来胡乐元调往农六师当了宣传部长，王春辉则升任总场政治处主任，因为工作上的原因，交往甚密，一直到我调离新疆。几十年过后，旧时的情景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快速闪动着。

老胡和王春晖招呼我坐在他们身边，冯昶却热情地让我坐在了他旁边。酒席是王春晖作东为我们接风洗尘的，宾主落座后王春晖发表了热情洋溢的祝酒辞，老胡把兵团为我们一行来新疆的活动安排向大家做了介绍，王国征也把我们编辑《那魂牵梦萦的地方》一书的情况向主人作了简短的汇报。随后餐厅服务小姐端上了各种各样新疆特色菜品不下30几种，几乎每个盘子都是选用大号的，久别了的手抓羊肉和大串烤羊肉夹带着新疆人的实在和豪放散发出熟悉的香气，伊利特老窖酒那浓浓的醇香早已带来了未饮先醉的感觉。宾主相互碰杯祝福、问候、叙谈，旧情和友谊伴随着酒香在席间荡漾。

冯昶一边向我继续介绍着新疆这几年的变化，一边频频举起照相机，记载着去而不回的瞬间。忽然，远远飘来了熟悉的说话声，我离开座位顺着声音出门找去，果然是冯在中和贺新燕两口子，我们的手又握在了一起，前两年他们俩曾专程到天津看我们，去年我们又在北京相见，今日再见更觉格外亲切。他们和冯昶在“文革”时都曾在芳草湖农场接受再教育，那时我们在一个宣传队，我和王春辉又同在宣传科，自然都是旧交了，虽然他们同在乌鲁木齐，也有几年不曾相见。我把他们强拉进餐厅，王春辉见是他们俩，立即叫服务小姐加了两把椅子。我们相聚实在是难得，爱说爱笑的冯在中的到来着实为聚餐平添了欢乐的气氛，一时间餐厅里热闹了起来。

席间，冯昶和我有说不完的话，他的声音低而深沉，经常被喧闹的碰杯声和祝福声所淹没，尽管我听不清他说什么，但我透过他那丰富的表情已经心领神会了。后来，我按照他的吩咐每到一个地方都要给他发一个短信，他又把我的行踪经常报知冯在中和其他的朋友，我们得到来到给大家平添了一份牵挂，这就是朋友，息息相关、心心相印的朋友。

兵团接受赠书的仪式选在中秋节这一天，看来兵团党委领导很重视，王国征、刘作明和我的姓名牌同到会的兵团有关领导同志的姓名牌端端正正地摆在椭圆形会议桌的周围。兵团副秘书长刘以雷主持了仪式，我走进会议室，他高声招呼着我的名字，走过来握住我的双手说：“我们是老朋友了。”关切的问这问那，很随意的聊起了往事，早在70年代我们就相识了，那时我们虽然不在一个单位，却干着相同的宣传工作，30年未见面了，我真佩服他的好记性。

会后主人盛宴款待，共度中秋佳节，此时完全没有了会议的严肃、职务的高低、年龄的大小，顿觉天山与海河近了许多许多，大家都以朋友相待，新老朋友相互举杯祝福，一起翩翩起舞，整个大厅洋溢着欢声笑语，洋溢着家的感觉，洋溢着和谐、轻松、愉快的氛围，洋溢着朋友的情谊。

望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是现在，又好像是过去，如果没有道道皱纹，如果没有根根白发，如果……

假如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年轻，假如我们还像以前那样一起执著的工作，假如我们还像以前那样过着艰苦的生活，假如……

岁月让我悟出了一个道理，得到的不以为然，失去的更觉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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