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一天（他用一生坚守百草坡） - 生活百科 - 中国知青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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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中等身材，黝黑的脸上嵌着一个尖尖的翘鼻子，额头上像小溪似的皱纹。一双干裂、粗糙得像松树皮一样的手。55岁的人看上去60开外，整整一天，我跟着他走了几个小时的巡山路，他的话很少，只有给他提示一下的时候，他才给你说出来，但句句见心见肝。在四季交替中静默地工作着。无论严寒酷暑，风雨雷电。总是天亮就出去，日落时才带着满身泥土回来。
　　他30年没有回家过年。孩子8岁了，却不认识父亲，弟弟病危，却见不着哥哥最后一面的让很多人鄙夷的那个男人。
　　他就是每天徒步行走8个小时，平均一个月穿烂一双胶鞋。37年独自坚守在海拔3600米的无人之境，用一生去守护百草坡的那个值得无数人起身致敬的那个男人。他就是四川省优秀共产党员，四川省凉山州金阳县省级自然保护区百草坡工作人员——阿苦史体。
　　风光旖旎百草坡
　　四川省百草坡自然保护区，位于四川省凉山州东南部的金阳县境内，地处云贵高原向青藏高原过渡地带，是盆周边缘地区，与川西南山地地区的分界地段，百草坡是以林麝及自然生态系统为主要保护对象的野生动物类型保护区。
　　百草坡是金沙江一级支流———金阳河，雷波县的卡哈洛河等3个县几条河的发源地，在涵养水源、保持水土、保护生物多样性、维护生态平衡等方面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保护区总面积达68万多亩，湿地2万多公顷。草木茂盛，境内各种资源丰富、动物资源有苏门羚、青猴、水獭等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有小熊猫、金钱豹、稚鸡等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植物有乔木类、川滇野杉等76科357种。有虫草、贝母、天麻等800余种药材；自然旅游景观独特，奇山秀景，有云雾袅绕的巍巍狮子山、古猿人头像，辽阔的湿地风光，神奇的燕子洞、石姑娘山，更有让人津津乐道的10多万亩索玛花海。
　　肥沃土地变贫瘠
　　1975年,人们开始在百草坡试养牦牛。
　　1979年9月，阿苦史体一参加工作就在百草坡进行放牧工作。1980年,“国营金阳县百草坡牧场”正式成立。并引进甘肃、青海等地的良种牦牛、藏系绵羊在百草坡“安家落户”,到90年代中期,百草坡的载畜量达到4000余头,年纯收入几十万元，在金阳县财政收入中占了半壁江山。
　　“牛羊肥了,百草坡却瘦了”，过度的放牧以及对森林的伐戮,使百草坡一片狼藉。特别是一到冬季,饿得嗷嗷叫的牦牛只得用角和蹄子刨草根、竹根充饥，使百草坡生态环境日益恶化，山洪肆虐,以至于发源于百草坡、狮子山的“母亲河”———金阳河，每到雨季下暴雨时，挟泥裹石呼啸而下,土地被毁,农田沙化,公路腰斩，每年冬春之交,金阳河干涸得让人担忧。
　　阿苦史体看见百草坡日趋恶化的这种情况，心里十分难受，于是收集了很多资料来给一些领导反映了这些情况。
　　牧羊人变成植树人
　　1998年3月, 为了让百草坡重披绿装，县人大代表联名提出《尽快采取措施停办百草坡牧场》的提案。次年在省人民政府关于禁伐天然林与实施退耕(牧)还林还草政策的背景下。县上作出了关于百草坡停牧还林还草的《决定》。将几千头牦牛、上千只羊进行了处理,择其良种进行小型养殖,有的则作商品牛羊宰杀。对牧场的20多名干部工人,进行合理安排,阿苦史体就一个人留下来管护百草坡自然保护区，牧羊人变成了植树人，这一做就是大半辈子。
　　“危险”的职业
　　“那年我走到这个地方的时候，突然上边好象有人在走动的样子，我抬头一看，是一只狼，绿幽幽的眼睛气势汹汹地看着我，我被它吓得气都不敢出，我想今天是死定了的，大概相持了两分钟左右，它突然大摇大摆地就走了，我的心跳才慢慢稳定了下来。我想如果我被狼吃了以后，肯定连骨头都留不下来了。真的好害怕，还好也许狼也知道我是保护百草坡上的野生动物和花草树木的，有惊无险。但现在想到都是心惊肉跳，还会经常做噩梦。”
　　2月8日，记者跟随百草坡自然保护区职工阿苦史体巡山，走到一个树林茂盛的地方时，阿苦史体指着路上边，告诉这个故事。平时只要有时间每天坚持爬一个小时左右山的我，在百草坡还没有走好久，就觉得胸闷气短，头昏眼花，四肢无力。阿苦史体告诉我这是高原反应，他以前也是有这种反应，时间久了才能慢慢适应。
　　走了一个多小时，阿苦史体又站着说：那天我真的太倒霉了，最开始老天都是晴空万里的，等到我走到这个地方，天空突然被大雾笼罩，一下子黑了起来，伸手不见五指，还下着毛毛雨。虽然有30条路，但是因为走的人少，路还看不出来，到处是草，一旦迷路了就不好找到路了，所以那天我走了好久，都在这个地方转来转去，没办法就在外面过了一夜，又饿又冷的。由于百草坡海拔高，气候具有多样性，天说变就变，当地人说百草坡的天气就好像娃娃脸，一会儿天晴，一会儿下雨，一会儿打雷。据当地人说以前在百草坡是不能穿红色、白色的衣服在这里行走或者大声呼叫的，这样会让人立刻肚子疼，严重的甚至会当场死亡。百草坡上还长着一种叫迷路草的植物，一旦有大雾，好多人都会因为它而迷路，有的一天一夜也走不出去。
　　为了保护好百草坡，阿苦史体以牧场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踏出了30条路，每天选一条路走，最远的要走十多个小时，最近的也要走7个多小时，他就每天在山上巡逻，看看有没有人在生火、砍树、挖药材、偷猎等破坏生态环境的情况。平均每天要走50多公里行程，一个月就走一万多公里， 13年来就走了24万多公里，相当于围绕地球赤道6圈。平均一个月他要穿破2双胶鞋，他穿的衣服和裤子，因每天都在草地上和树林里行走，穿不起好久，特别是裤脚是烂得最快的，虽然针眼很大，但他还是缝缝补补着继续穿，学会了女人的针线活。由于工作原因他只穿迷彩鞋和胶鞋，50多岁的人了还没有穿过一双皮鞋。
　　几个感人的故事
　　每年只有下大雪的那天晚上，阿苦史体才能睡上一个安稳觉，平时怕发生火灾，特别是每年一到六月份是护林防火期，是他最担心的时候，在那段时间他白天翻山越岭的巡逻，因为紧张半夜三更还会起来看看周围有没有烟火，5个月下来，本来就不胖的他更瘦了许多。
　　本来阿苦史体的烟瘾很大的，但因为怕发生火灾，他白天不敢在外面抽烟，只有坚持起，连烟和打火机他都不带在身上，晚上回到牧场时才抽，这对一个烟瘾很大的人来说是相当痛苦的一件事。他看见有人抽烟、生火时，他会跑起去教育他们不要用火，并把火熄灭掉，在工作上的兢兢业业，雷厉风行，才得使百草坡几十年没有发生过火灾。
　　一个人守着几十万亩的山，阿苦史体跟偷砍树子的贼斗过，跟抽烟的过路的游人吵过，也跟狼、熊等野兽较量过……
　　在百草坡一年四季都需要烧火烤的，虽然可以看得见那些干枯的树枝和倒在地上的几个人合抱的大树，但在牧场里面看不见一根像样的柴禾，阿苦史体煮饭用的都是一些被人砍在地上捡来的树丫。
　　当我问他怎么不捡些好的柴禾来烧火取暖煮饭时，他说：“我宁愿让那些枯死的大树腐烂在地上，也不捡来煮饭或烧火烤，因为我是保护这里生态环境的，我必须带头，不然我怎么教育别人呢？”所以每个冬天不管天气怎么寒冷，他都是把擦尔瓦裹在身上就休息了。
　　如果仅仅是为了一个饭碗，阿苦史体不可能坚持了那么多年，也许早就坚持不住了。他说：“我是一个共产党员，人民政府安排我在这里工作，我就必须管护好百草坡上的一草一木，各种野生动物。我不怕亲戚朋友说我只知道工作，也不怕因工作而得罪的人，哪怕他们看不起我，要把我废了，但只要活着一天，我就管好百草坡一天。”
　　

　　提起阿苦史体，离百草坡近的高峰乡社觉村二组曲木鲁哈告诉记者：个别村民有的说他不得好死，连他们砍点树子，挖点药材，他都要管，不是把他们的砍刀没收了，就是把他们的锄头和背篓没收了，他要把这些树子护起来，以后死了烧他的。而大多数村民说他不这样管理严一点，百草坡上的树子早就砍光了，只有他才能管理好百草坡，连我们拿好多工资给我们，在哪里工作，我们也干不起，也不愿意干。
　　阿苦史体说：“每次我看见四面八方的游客到这里来拍摄风光，特别开心的样子，我心里就会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当他们惊讶于我在这里工作了37年的时候，我更觉得自己是一个少不得的人，觉得自己的工作责任更重，信心更加百倍”。
　　看着要成材的树木，阿苦史体骄傲地说：这些年来我不仅是一个护林人员，同时我也是植树人，每年都充分利用良好时机植树造林，至少也种了15万多株，因为他知道只有把百草坡的树种好，草管好，河水的水源才大。在他身上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一个国家干部，给人感觉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在他的牧场里，看不见家用电器、家具什么，他就像一个不速之客。
　　1974年阿苦史体在金阳县谷德乡一村一组和妻子黄使则结了婚。37年来，他在家的日子加起来不到两个月，家里一切全部由妻子一个人撑着。
　　到过百草坡的人都知道，百草坡虽然风光无限，草美树美，野生动物出没，其实根本不是可以炊烟袅袅的地方，说阿苦史体在这里工作37年了，从来没有连续请假过几天，一直坚守在这渺无人烟的地方，大家都夸他，都被他这种工作作风所深深地感动。他说辛苦我一个，幸福千万家，有这么多花草，有这么多种树，还有那么多种野生动物一起陪伴着我，孤独和寂寞也是开心的，无怨无悔！
　　一个不合格的丈夫
　　“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两三年都不回家一次，连过年他都30年没有在家过过了，孩子8岁了都不认识他，也不想认他；孙子出生16个月了，爷孙俩都没有见过；一个营盘的人三分之二的人都认不完。他兄弟生病在县上住院，专门请人带信通知他到县城来看望病危的兄弟，他也没有时间去看看，直到兄弟去世了，他才回家，但后事还没处理好，第二天他又跑到百草坡去了，他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我说他在工作之中得罪了不少的人，身边又没有什么人，出什么事我们都不知道，我叫他回家算了，家里又不是没吃没穿的，他说他要死都死在百草坡，他把拿离开他，我拿他没有办法，我是一个有丈夫的“寡妇”。说起阿苦史体，家住谷德乡一村一组的老婆十分生气地说。
　　“我今年24岁了，我记得以来，爸爸只有在家里过个一个年，我8岁了不认识他，妈妈叫我喊爸爸，我都不喊。现在我又成为一名临时护林员，才知道爸爸的工作，他一天都不能离开百草坡的原因。”阿苦史体的儿子阿苦鲁古告诉我。
　　一个优秀的共产党员
　　用燕麦做成的炒面是阿苦史体在百草坡的主要粮食，因为它食用方便，不需要用柴禾煮，直接用冷水冲泡就可以食用了。到县城去来回走3天时间，为了尽可能的不离开百草坡，两三个月他才领一次工资。2008年1月，下了1米多厚的一场大雪，缺粮缺到一颗米和一个洋芋都没有，唯一的一只鸡让他度过了8天8夜，至今记忆犹新。
　　“来来来，不好意思，你们肯定饿安逸了的，快点吃饭吧，我这里什么都没有，这些猪肉是我专门请人从县城带起来给你们吃的。”阿苦史体把饭做给我们吃，自己随便捡起几个洋芋烧起就吃。我问他怎么不吃猪肉，他笑着给我们说：他以前还是吃的，由于长时间在百草坡工作，现在就不会吃猪肉、牛肉和羊肉了，只会吃鸡肉。由于百草坡草原十分丰富，许多人想做百草坡的文章发大财，有人给阿苦史体说买几十只棉羊给他喂养，以后卖出去了利润五五分帐，这是很赚钱的一件事，他又不需要投入资金，羊子放起就是。也有人和他联系，他们挖药材、偷猎时，如果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就会得到很多好处。他说在百草坡我可以几年就富裕起来了，但是金阳河两岸的人民就遭殃了，我不会答应你们的，你们还是不要让我看见做任何破坏百草坡的行为，那就对不起了。
　　2006年百草坡边缘的雷波境内发生火灾，阿苦史体得知后，背上燕麦炒面，从下午3点一直走到晚上8点才到达火场。不顾个人安危进行扑火抢险，晚上12点过火才全部被扑灭，伸手不见五指，他怕在山上过夜不安全，又影响第二天的工作，打着手电筒，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返回牧场，第二天早上5点才到达。刚睡下，山火又起，他又背着炒面再赴火灾现场，直到第二天把火扑灭以后才回来，那一场火灾他三天三夜都在野外度过。
　　“能够在百草坡呆一两天大家都没有问题，像阿苦史体这样一个人能够坚持在各方面条件很差的地方工作37年，很多人都不相信他的，有他在百草坡，我心里就踏实，他是百草坡的护林英雄。” 百草坡自然保护局局长白里哈对阿苦史体的工作十分肯定和满意。本来阿苦史体有很多次机会都可以到县林业局工作的，领导也给他说过他太辛苦了，让他回县城工作。但是他说百草坡离开了他，其他人是肯定呆不起的，他不愿意再看见百草坡再受伤，退休以后他也不会离开百草坡。牧场就是他的家，草原是他的天堂，动物是他的伙伴，去世了都要把骨灰散在百草坡的土地上。
　　一个人的孤独，一个人的寂寞，使阿苦史体沉默寡言了许多，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伶牙俐齿的人，每天晚上除了空荡荡的几个房子，冷冰冰的空气，再也没有什么了，唯独一个收音机成了他最好的伙伴，由于没有电，有太阳的时候，他把很多废电池拿出来晒太阳，这样电池又可以继续使用。他说这个已经是买的第四个收音机了，没有电池，听不到收音机的夜晚是最难熬的，这个时候他只有唱一些彝族山歌，度过每个寂寞的夜晚，迎接翌日的曙光。虽然说阿苦史体习惯了孤独和寂寞，孑然一身的生活，但是他说每当看见人家老婆和孩子，看见别人背起拜年肉的时候，是他最想念亲人的时候，晚上也偷偷的在被子里哭过。
　　在阿苦史体的管护下，百草坡又焕发昔日的生机，2008年升为省级生态自然保护区，目前，正在打造国家级生态自然保护区。金阳河两崖山清水秀。山洪，泥石流等生态问题得到了很大的改善，索玛花又盛开在漫山遍野。　　因为十年如一日的忘我工作，先后被评为牧场先进职工，植树造林先进个人，州、县党代表，去年分别被评为“四川省、凉山州优秀共产党员”，成为感动凉山·2011年度人物候选人。
　　阿苦史体虽然没有惊天动地的成绩，但是一个人能够在条件艰苦、工作辛苦、生活清苦的地方坚持工作，他的这种工作责任心，爱岗敬业，任劳任怨，忘我工作的精神，值得人们学习。
　　我敬佩这位彝族汉子，以至于感动！流泪！！

　　　（图/文贾巴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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