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踏索桥
看着这块石碑,我想起吃过午饭,重启出租车,我们已经转入到正式公路上了,出租车司机大大松了口气,我也同样有一种脱离了险境,得到了解脱的放松。出租车司机便又活跃了,他给我讲到:“红军能平安渡过大渡河,这还得感激康熙爷。”我说为什么?他答道:“如果没有康熙爷在三百年前下令在泸定修一座铁索桥,靠船渡,或滑溜索,红军大队人马一时半会儿跟本就过不完河。” 的确,如果说红军抢渡大渡河毛泽东的决策是个软件,那么,没有泸定铁索桥这个硬件也难有作为。我开玩笑说难道康熙爷三百年便知道中国红军会有一次长征北上,然后要渡过大渡河?他问“你信佛吗?”我不解。他又说,“这叫‘因果报应’,石达开的太平军虽然被清军消灭在了大渡河的安顺场。可是辛亥革命算是替石达开和太平军报了这一箭之仇,汉人到底打倒了满人,国民军革了清王朝的命,谁知,清王朝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便埋下了一个伏笔,让共产党再去把国民党消灭掉,也算替清王朝报了这亡国的一箭之仇,所以,川军楞是没毁掉这座三百多年铁索桥,听老人讲,其实川军逃跑前是想把这个铁索桥给炸掉的,在锚铁链的龙桩挂了些手榴弹,一拉弦,满着为铁链子稀了哗拉全得炸折了掉进大渡河里,可结果,老龙头纹丝没动,皇桥是那么好炸的吗?”
我笑着问他,可知道康熙年间在川西发生过的一次兵变?出租车司机看着我没回答,我便告诉他好象是公元1700年河西鱼通宁远宣抚使在打箭炉(今康定)被杀,康熙命四川提督唐希顺率兵平定。边乱辄止,苦于交通不便,遂有修建泸定铁索桥之议。于是康熙44年动工,第二年告竣。从此大渡河天堑在泸定变成了通途。
他听罢说,你怎么能把年份记得这么清楚呢,张口就来。
我说,自从我到了石棉的安顺场,每天晚上几乎都在网上搜索查询有关大渡河及铁索桥的资料,公元1700年很好记的,而公元1705年既康熙44年也是个整数,所以还是好记。学过速算法的人都知道,记整记零,不用费神。
他哈哈笑了,没想到你这个北京人也象我们这儿买沙锅的,说起来一套一套的。然后他说,没错,铁索桥就是在康熙44年,1705年开工,次年四月合龙告峻。在大渡河西边的桥头亭子里有一块牌子上面写的清清楚楚。然后他又说,“要是国民党真的把泸定铁索桥给毁了,那可是造了大孽。因为红军只是从桥过了一下,然后便北上了。可当地的老百姓要天天过桥,你说,一旦把桥毁了,再想修起这么一座铁索桥,容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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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站在这块历经几百年风雨的御碑下,看着“泸定桥”那三个遒劲的大字,还有一统山河及亦可读成河山统一的四个字,心绪蹁跹,想到了这句古语:“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中国工农红军虽然是一支穷人的队伍,国民党原则上是代表富人的利益,在国共斗争中,共产党却是得道者,而国民党最后成为了失道者,所以,尽管共产党红军装备简陋、处境险恶、但最终还是战胜了代表富人阶层利益的国民党,这是一本历史教材,值得人们细读深思。花十元钱买过“桥票”,我走进了富有民族特色的木结构古建筑桥头堡,迎面,我看到悬跨在十几米高的大渡河上的那13 根沉重的铁链,4 根用作扶栏,9 根用作桥底,覆盖横纵木板,横向木板搭在铁链之上,纵向木板压在横向木板之上,分为两侧及中间三行,在昔时,可通行人、畜、车。我并没有急于马上踏桥,而是观察了一番铁索桥的挂接。此桥由桥身、桥台、桥亭三部分组成,铁索桥宽3米、长100余米,桥台便是桥基,而为了加固,又在桥台上修筑了桥亭,以镇沉重的十三根铁索,一来壮观,显出了“皇桥”的气派,二来实用,来住行人可躲避风雨,真是构思巧妙的设计,足以显示出造桥者的智慧。也许是因为我的装束特殊一点,因为我头戴五星帽,脚登军旅靴。肩背军便囊,不但手持摄相机,而且还身挎相机,所以,我跟看桥的人搭讪,他们便对我有些热情。祥细对我介绍了一番泸定桥:我知道了13根组成该桥的铁链每根都粗如海碗口,铁链有的是由862个熟铁手工打造、有的是由997个熟铁手工打造、铁环相扣,总重量达21吨之多。喻为雷霆万钧之力以服奔腾不羁的大渡河水。要知道汛期时的大渡河水直泄到泸定时尤如千军万马横扫疆场一般,那种气势才叫惊心动魄。然而三百多年的一次次洪峰铁索桥岿然不动,一直傲视激流。不得不让人肃然起敬。
其实,我从资料上得知,铁索桥共有12164个铁环衔接,全桥总重应该是40余吨。锚固铁链的桥头堡下是落井,埋有生铁铸造的地龙桩和卧龙桩,挂链的龙柱重量在18000斤,仿佛孙悟空的那根定浪神针金箍棒的重量。神话与现实竟如此巧妙地联系到了一起;这便以更大的魅力撑起了这座铁索桥。古典的清式桥亭建筑,河对面山坡上的观音阁古刹,都赋于了“泸定”这两个字的深刻含义。我凝视着挂链的龙桩焉能不肃然起敬。
怀着一股思古幽情我踏上了铁索桥,马上回到了现实中,踏上铁索桥,给你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桥的晃动,不但左右摇摆、而且上下起伏。这时我才有了切身的体会,倘若在没有桥板,只有光秃秃的铁链上匍匐屈身爬行,如果对岸再射过真枪实弹,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惊险!比起 “高台蹦极”或“悬崖跳水”那种刺激游戏,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了。
但22名红军战士真的在历史舞台、在铁索皇桥上演出了一幕惊天地、泣鬼神的长征组歌。
当红四团到达泸定桥西时,守桥的川军于仓促中拆去了泸定桥上的约八十余米的桥板,将十三根铁链赤裸裸地摆在红四团面前,并且以机枪、炮兵布置好桥头阵地,严密地封锁着泸定桥东面,可以说是怀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情想看看红军战士如何西渡铁索桥以显神威。
中午,红四团在沙坝天主教堂内召开全团干部会议,进行战斗动员,组织了由连长廖大珠、指导员王海云率领的22名夺桥突击队。下午四点, 22名勇士身挂中锋枪,背插马刀,腰缠十来颗手榴弹,告别战友,爬倒在光溜溜的铁索链上开始向对面桥头手脚并动,盘旋前进。王友才一马当先,他将身体完全横在两条摇摆不已的铁链上,双手紧抓一侧铁链,膝盖匍匐在另一根铁链上,身下的空间便是汹涌波涛滚滚而流的大渡河,三名战士紧随其后,他们背着枪,一手抱木板,一手抓着铁链,边前进边铺桥板。守桥的川军惊诧了,慌忙开火阻击,河水被打的浪花飞溅,水气雾腾,美国记者斯诺一九三六年采访了毛以后写道:过泸定桥“是长征中最关键的时刻”。“木板有一半给抽掉了,从岸边到河中心只剩下光溜溜的铁链。在东岸的桥头,敌人的一个机关枪阵地正对着他们,它的后面是由一团白军把守的阵地……谁能想到红军会发疯似的试图从光铁链上过河呢?可是红军却偏偏这样做了……头一个战士中了枪,掉到下面的水流里,第二个也掉下去了,接着是第三个……敌人把煤油扔到桥板上,桥板开始燃烧起来。这时,大约有二十名红军战士用双手和膝盖匍匐前进,把手榴弹一个接一个地扔进敌人的机关枪阵地。” 对于红军抢夺铁索桥,已经发现了很多版本,在雅安的一个街头茶馆,我曾在一个街头茶座小憇,自然,还是我的装束引起了茶客们的注意,几个老人便同我搭话,而我也乐得同这些人交谈,自打我多次回到四川成都母亲的故乡时,母亲家的所有亲戚都对我格外热情,让我对“姥家”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他们不但带我品尝了所有的四川小吃,更是让我接触川渝文化,以便我能溶进成都的休闲环境中。我虽然知道变脸是“国宝”,川剧也能称为“国粹”,但我更喜欢到茶馆去坐,那里有另一种气氛,适合我这个准老年人的取向,而不管是餐馆里围桌而聚的“涮火锅”;还是街头席橙而坐的“麻辣烫”那都应该是年青人的天地,虽然带着浓厚的乡土气息,但已经与时俱进,成为另一种形式的“Party”。所以我喜欢茶馆,特别是街头的茶座,落客清茶在手,听听散打评书或八方议论,不论四川方言土语,还是后来发扬光大的四川官话(即四川普通话)都让人感觉是一种语言享受。于是在雅安的街头茶坐,我听到了这样一段有关抢夺铁索桥的故事:当勇士们用双手抓着光溜溜的铁索链向东桥头奋不顾身地前扑时,对岸守桥的哪些川军龟儿子一开始都满不在乎,好象在观看一场惊险的演出,当这些勇士们爬到桥中间时,川军娃儿才省过了味儿,他们不是台子下的观众,他们都是身在其中的演员,只不过都是些个马尾穿豆腐,提不起来的“配角”而已,眼看“主角”红军大爷越来越接近他们这些“配角”,官壳子先省过了味儿,大声地喊了起来,“开火、快开!”,那帮川军娃儿这才手忙脚乱地打起了枪,其实都是瞎射,所以这些子弹没能阻碍住爬铁索桥的红军拱着身子前进,眼看这些红军战士就要来到眼前,聪明些的川军娃子知道大势已去,急忙在东桥头点起一把大火,然后抛弃武器,丢下阵地,夺路狂逃,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须腴间,这些人便无影无踪。红军勇士们一跃桥面上,拔刀挥喊,冲进东边桥头堡升腾起的熊熊烈火之中,与那些被吓呆,吓傻、吓楞的来不及逃窜的敌人展开了血肉横飞的白刃战。此时政委杨成武率领队伍紧随其后,铺上木板,冲过东桥头,打退了敌人的反扑,占领了泸定城,然后迅速扑灭了桥头大火。整个战斗没用多少时辰便拿下了铁索桥,守桥的川军要真是当成回事硬干,红军的牺牲可就得大了去了------
这也许就是泸定桥上没有战斗的脚本吧。但红军战士一定在赤裸裸的泸定铁索桥上展示了红军长征中大无畏的勇士壮举;让世人对他们献身的精神肃然起敬。所以美国作家哈里森-索尔兹伯里当他亲历大渡河时,踏过铁索桥,他诚挚的“为飞跃大渡河及赢得这一胜利的红军男女战士欢呼!”
其实,最欣慰的应该是“毛泽东”,因为夺下了泸定桥,他的决策便被落实;中央红军才有可能开始新的长征。
最后盘点:新中国十大开国元帅,其中有七位元帅在长征时踏过了泸定桥。还有大将、上将、中将、少将及中央长征的红军指战员依次从铁索桥上走过,据说,刘伯承元帅曾用脚重重地在桥板上连跺三脚,感慨万千地说“泸定桥,泸定桥,我们为你花了多少精力,费了多少心血,现在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还有朱德总司令,在回忆长征时,写下了 “万里长江犹忆泸关险”的诗句。
这其中还有一个传闻,据说,当林彪到达铁索桥时,他从桥东头往桥西走到了一半便停下了脚步,然后注视西边的桥头堡片刻,返身又往回走,众人不解,他说,“我们要迎接毛主席,让毛主席先走过去。”不知是不是从那时候起,中央的领导人便有了依次而出核心顺序,如果是的话,林彪独创崇毛的一系例举动真的是有渊源可查了。
还有一个传说,这二十二名抢夺铁索桥的勇士活着的人都获得了一块“免死牌”,可是,在其后的革命征程上,他们却一一为新中国的诞生献出了生命。“免死牌”应该说是人民的一种对英雄、对勇士的心愿。毛泽东对铁索桥是有着深刻体会与感情的。所以,1935年10月毛泽东写下了《七律·长征》:其中,“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的诗句脍炙人口。据载,1957年毛泽东在谈到他的诗词创作时提到了《长征》,开诚公布:万里长征,千回百折,顺利少于困难不知多少倍。心情是沉郁的。过了岷山,豁然开朗,柳暗花明又一村。这首七律可以说是对红军长征总结性的诗。红军取得腊子口战役胜利后,已经完全突破国民党的封锁,成功摆脱险境,在哈达铺又得到陕北红军和根据地的消息,此时、对于张国焘的分裂也已经是昨日黄花,所以毛泽东心情格外舒畅,产生了作诗的灵感。中央红军1935年10月2日占领通渭时,毛泽东便将此诗为战士们朗诵,以资褒奖、鼓励三军将士。想必,听到毛泽东朗诵这首诗词的红军指战员一定会“笑开颜”的。所以有人断这首诗应该是作于当年的10月1~2日间。
就这样,在遐想与心动中,在亲历与感悟里我从泸定铁索桥走过。来到了桥西,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大渡河的走向是从北向南,所以应该是河东河西才对,也就是说,红四团的左路军是沿大渡河的东岸上溯到泸定县,而另一路右路军应该是沿大渡河西岸行走才对。我总认为中国的地理特点是西高东低,所以河流都是“一江春水向东流”,却忘却了老祖宗说过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句俗话。那么,我也正是从三十年的河东走到了三十年河西,河东的艰巨我体会到了,河西却显出了一片繁华,沿街侧着大渡河西岸都是商铺,而且,还有更多的商店、以及新式的建筑,我还看到类似“麦当劳”或“肯德鸡”式的洋快餐店。在这川西县城可以说格外显眼。落地窗中我看到了不少餐客的身影,似乎生意不错,但我并不想进去猎奇一下。我只是看过了耸立在桥西的大渡河建桥碑记,然后又站在大渡河西边桥头堡的附近隔河眺望大渡河东岸,东岸依然古老,不论是我走过的新的木栈道还是小山坡上的观音阁,都截然以大渡河为界,划分出能够让人遐想的两个世界,而这两个世界被铁索桥联系起来,东方与西方便有了往来,可以互通有无。但是,大渡河到了安顺场终于又折向东流,与青衣江汇后注入岷江再流进长江,然后奔向东海,太阳升起的地方。
我沿着大渡河西岸慢慢顺河而返,准备从下面的那座现代化的大桥再回到东岸,回到我的宿地。一边走,我一边回头张望,铁索桥离我渐渐的远了,可铁索桥已经固至在我的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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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过大渡河时,只是简单地铺了一些桥板,有的是从老乡家借的门板,理所当然应该归还,所以红军北上后,铁索桥重新铺桥版,这张照片便是当年一位外国传教士在重新铺桥板时留下的一张珍贵的照片。让我们得以看见寒光闪闪的十三根铁链秃秃悬在大渡河上,对当时二十二个勇士冒着枪林弹雨从这些铁链上爬过有些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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