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孙多慈自画像:
我忙问:“她教过您吗?”彭万墀说:“孙多慈先生就是我的任课老师。现在老师上完课就算了,像法国老师都不见得认识学生,但过去中国的老师和学生的关系非常亲密啊,孙先生就是其中的典范,一个好老师啊。”
又是个意外的收获。我高兴地说:“我跟您联系这么长时间了,因为台湾师大美术系的教授很多,没想到您会是孙多慈的学生。”彭万墀宽容地一笑:“你也没问过我啊。孙先生教我的那一年,大概是1962年吧,她刚到美国去。回来之后,到学校来上油画课。她看了我的画觉得很有兴趣,就常常到我的工作室来,我也到她的工作室去。这样,就有一种特别的师生感情,她很关心学生,喜欢勤于画画的学生。”
“那时,我到孙先生的工作室去,看到过徐先生送给她的书,还看到过徐先生给她做出国担保写的证明。传闻徐先生给她的素描打很高的分数,孙先生画得非常好,不是一般的好,的确非常的好啊。也有传闻,孙先生喜欢徐悲鸿先生,徐先生也喜欢孙先生,他们师生之间,很可能有一种机会结为夫妻的。当时我也不敢问孙先生,她是我们的老师啊,而且当时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了。”
徐悲鸿曾为孙多慈的消沉而焦虑,他并没看错,孙多慈确实是个画才。她痛定思痛,依照徐悲鸿的嘱托,重又拿起了画笔,至死没有放下。台湾女画家中,极少有像孙多慈那样,能画大幅主题油画的,如《天问图》、《春城无处不飞花》、《孔子画像》和《黄兴马上英姿》、《黄兴与夫人徐宗汉》等,被台湾历史博物馆、华冈博物馆和大成馆收藏。她的画浑厚而深沉,专家称她继承了徐悲鸿的衣钵真传。
画家杨先让于上世纪八十年代赴美讲学,当他在海外查阅徐悲鸿资料时,认识了孙多慈在美国的一个侄女,人长得很清秀,真的有照片上孙多慈的样子。“她给我讲了孙多慈的事。孙多慈难道不是悲剧吗?是悲剧啊。她因为乳腺癌,到美国治疗两次,住在吴健雄家。吴健雄是了不起的科学家,和她是南京中央大学的同学,两个杰出女性,什么话不说呀。最多谈的,恐怕就是对徐悲鸿的遗憾了。孙多慈得了癌症,闷闷地死去,大概和她感情没得到圆满很有关系,她老想徐悲鸿啊,老是愧疚啊。”
在廖静文面前,我谨慎小心地提到孙多慈,这个徐悲鸿真心爱过的女人。廖静文却并不回避,她感慨地说:“接触过孙多慈的人,都说她人品好,她一直希望有生之年能和悲鸿再见一次面。人家告诉我,她听说悲鸿死了,关了门哭了三天,后来为她的老师悲鸿戴了三年孝。这是一个悲惨的故事,就是有情人未成眷属。”
孙多慈曾到巴黎高等美术学院作访问学者,在徐悲鸿留学的地方流连忘返。她也曾前往新加坡,受到黄曼士款待,在江夏堂体味徐悲鸿办展义赈的民族情感,了解徐悲鸿接到她的信的真实情境,化解烽火岁月的误解与怨恨。她到美国看望旅居纽约的王少陵,在客厅悬挂的玻璃镜框里,看到徐悲鸿的一幅手迹,怦然心动。
王少陵告之,当年他去北京,返美前去徐悲鸿家告别,正在写字的徐悲鸿,要画幅画送他,但赶飞机来不及了,他就要了这幅墨迹未干的诗,由徐悲鸿题上了字:“急雨狂风势不禁,放舟弃棹迁亭阴。剥莲认识中心苦,独自沉沉味苦心。小诗录以 少陵道兄 悲鸿”孙多慈一字一字读着,心酸难抑,泪水夺眶而出。
孙多慈当然熟悉,这是徐悲鸿赠她的。她曾寄给徐悲鸿一颗红豆和一条绣着“慈悲”两个字的手帕。徐悲鸿即以《红豆》为题赋诗三首,寄还给她。徐悲鸿写给王少陵的是第三首。之前还有两首。其一:灿烂朝霞血染红,关山间隔此心同;千言万语从何说,付与灵犀一点通。其二:耿耿星河月在天,光芒北斗自高悬;几回凝望相思地,风送凄凉到客边。诗句还在,锦书难托,已经是天地相隔,只有无尽的遗恨。
1975年1月,孙多慈病逝于美国,终年63岁。知情者说,孙多慈的深厚修养,无法驱散她刻骨的忧郁,这才是她患癌症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