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书画人生（三） - 书画艺苑 - 中国知青网

我最近老琢磨这么一件事，即人们打从学校出来，就要从事某个行业里的工作。而所有的行业里，都有人在看你，在监督你，在评价你，或鼓励你或批评你。

比如说当公务员吧，假如你的位置不大不小，那么好，你工作得怎么样，为人怎么样，别看下属们见了你点头哈腰的，他们心里照样在给你打着分。跟你同级的同事也一样，别看整天跟你嘻嘻哈哈的，他们给你打起分来更苛刻。至于你的领导，那就更别提了，打分标准超过前两者不说，恐怕还要暗中考察你对他的忠实程度。

最后别忘了，除了上面这些人给你打分外，还有你的亲属呢，尽管他们给你打分要宽容得多，那也仅仅是对你的工作方面的宽容，在你为父、为夫、为子、为婿、为兄、为侄、为友等方面的表现怎么样，他们不见得人人都宽容。没见你儿子说你：“爸，你怎么老不参加我的家长会？”你太太说你：“我看你对酒比对我亲！”

所以，曾子曾感叹说：“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 其实，我们较真儿数一数，当你一觉醒来，除了在拉屎、撒尿、冲澡的空间，没人看你以外，只要你这腿儿一迈出门，到处都是看着你的眼睛。其严乎？

言归正传，现在回到书画创作上来。我想讲的是，一个书画家创作出作品后，不要以为只有自己那双眼睛在看，一定要记住：许多人都在看，都在评价。你的水平怎么样，不同审美层次的人自会做出不同的结论。

去年夏天，我带书画家在街道为赈灾义卖，那一次，人们疯买三、四流书画家的作品，一、二流书画家的作品无人问津。

回到院里，卖出作品的人兴高采烈，说：“平时看他们（一、二流书画家）一个个貌似大家，看见没？老百姓谁买他们的玩意儿？！”

我正色地对他们说：“喂！这能证明你们比他们写得好画得好吗？你们一定要记住：一个书画家，但凡做出感动了自己的作品，接着要给别人看，会进入第二次审美过程的。今天，你们感动了许多人，也为赈灾做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但是，你们一定要清醒：这不证明你们的作品就上了档次。”

接着，我通知他们：后天还有一次拍卖会，请大家继续参加，在大会堂，上午十点。这帮人骂骂咧咧、嘀嘀咕咕离开了院里，显然，对我的讲话很忿恨，很不满！

第三天，在大会堂的赈灾拍卖会上，作家名士，企业精英，收藏老板，大学教授全来了，一、二流书画家在街道上没卖出去的作品被人们争购一空。算下来，卖出去的价格是街道上卖出去的四十倍！而三、四流书画家的作品一件都没卖出去。

这时，前几天骂我的那些人一个屁都没放出来。

书画家自己的审美眼光是有高低之分的，一个阶段，他就停留在那么一个高度上。过了一个阶段，如果他的审美眼光提高了，作品质量自然也就跟着提高了。如果他的审美眼光没有提高，他作品的面貌自然也还是原来那个老样子。我上面讲的，就是常发生在那些审美眼光还不够高的书画家身上的例子。

著名人物画家宋宜春老师是我的挚友，我称他为宋大哥。他常画的题材有“老子出关”、“渔翁得宝”、“莲花仙子”、“李白咏月”等。有一次，他对我说：“弟弟，你不要轻易出作品宣传册。要出，就出精品，把好印刷关。另外，印刷数量不要多。我以前不注意这些，没把住印刷关，跑了色，让人家以为我就那个水平呢。印的册数太多，没过多久，你就看不上以前的作品了，因为你能画得更好了，可是，你屋里还堆着几十捆册子没发出去，扔了可惜，不扔你又不想给人家看，搞得自己特别扭。”

宋大哥的另一个挚友叫王希坤，去年到广西办展，在一个画店看到人家在卖宋大哥十几年前画的“莲花仙子图”，跟人家讨价还价，买回了那幅画，带回北京让我们看。

画面一展开，我们所有人都看出来那幅画和现在的差距。要不是因为我们太熟悉宋大哥现在的作品水平，单看那幅画，也属上乘之作。宋大哥一个劲地谢谢王希坤，说，这幅作品让他看到了自己十几年来的巨大进步。

一般情况下，书画家当众写字画画时，如果自己明明看出自己有些地方处理得并不好，但却听到了叫好声，喝彩声，或看到别人赞许的神情时，他立即会判断出，这些观众是外行，没有看出他的问题。他虽然会客气地向观众鞠躬，但内心是没有接受他们喝彩的。不言而喻，这是有自知之明，头脑清醒，能正确对待掌声的书画家。

所以，我时时警告自己，也警告和我是知己的书画家：阳春白雪，和者盖寡！

我老讲，当你创作一幅书画作品时，先是自己的眼睛在看，你自己的这对眼睛亮不亮，是由你的学养来决定的。当作品创作出来后，轮到观众的眼睛来看了，观众的眼睛是欣赏的还是否定的，是由观众的学养来决定的。

最后，还有一个最厉害，最客观，最无情的眼睛在看你的作品，那就是历史的眼睛。

如果把字分成上中下三品，那么我们来看乾隆皇帝的字，只能把它归到中品的档次上去。

以前，我在给学生讲写字要有节奏美时，正面的例子，我不是拿褚遂良，就是拿启功的作品来做说明。反面的例子，我一直找不到最典型的来做说明。

一天，没事正在翻看《三希堂法帖》时，忽然看到乾隆题写的一大推一大堆的跋，我眼睛一亮：嘿！这种字不正是写字不讲节奏，所以出现不了生动的典型吗？

实话说，把乾隆的字一个个单挑出来看，还是不错的，比一般人要写得好。可是，就是不能连起来看，他永远用那么一种不显快慢的速度和不显轻重的线条来写字，让人看着看着就觉得乏味，提不起精神了。

乾隆绝对是聪明人，字也不能说写得不好，但为什么就看不出自己的问题呢？我想，可能就因为他是皇帝！他周围的人，特别是那些大学士们，就是看出问题又有谁敢说呢？对他只能恭维和奉承，谁敢冒让龙颜不悦的大罪，来跟皇帝平起平坐地说一声：“亲爱的领导，你写字也太没有节奏感了。”

而历史的眼睛，有这种胆量，它判定了乾隆的字，永远不许进入被书人奉为圭臬的法碑名帖之列。

切，历史的艺术法眼，才不管你是不是皇帝呢，崩溃！

（完）

主题：笑看书画人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