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双杰 - 书画艺苑 - 中国知青网

刘西古和杨再春都是唐山人。刘西古生于1939年，在京城有画名。杨再春生于1943年，在京城有书名。两人相差四岁，以兄弟彼此相称，以老乡彼此为荣。

认识再春老师之前，西古大哥讲过两件事，使我对他有着深深好感。

西古大哥跟著名教育家吴玉如是忘年之交。吴老是周恩来的同班同学，但两人追求不同，一个成为了革命家，一个成为了教育家。西古大哥是吴老生前最器重的弟子之一。“你知道吴老还喜欢哪个弟子吗？”西古大哥没等我问，说，“还喜欢杨再春，说他人好。”

我当时想，吴老是何等智慧？他认可的，必是德艺双馨之人。

西古大哥跟我讲的第二件事是：“唐山地震时，再春身体好，地震时自己不逃命，像黑铁塔一样，用身体死死撑住剧烈晃动的门，救出了不少从屋里跑出来的人！”

我有个女弟子叫李小燕，把刘西古和我们五位书画家在北京饭店办展览的消息，告诉了杨再春老师。

“师父，再春老师想看你们的展览，”小燕在电话里说，“你能不能约一下刘西古老师，请他到展览现场？定好了时间，我再拉再春老师到北京饭店。”同时，小燕还告诉我，再春老师得了膀胱癌，现在正在化疗阶段。

我拨通了西古大哥的电话，他说：“那就定在明天下午吧。我这老弟弟是好人呐！得着这么大的病，还来看展览，讲义气啊！”

昨天下午，西古大哥先到。我俩正喝茶聊天的时候，再春老师在小燕陪同下进了展览大厅。

他身材魁梧，脸色黝黑，双目炯炯，头上戴了个野战帽，走路虎虎生风，一点都没有病人的样子。

他和西古大哥有多长时间没见面了我不知道，反正老哥俩彼此紧紧握手时，互相激动深情地端详了好一阵子：“大哥都好吧？”，“好，你也好吧？”，“好！”

在西古大哥的介绍下，再春老师跟大家都认识了。待他坐定在太师椅上品茶聊天时。我向他介绍坐在旁边的学生说：“再春老师，这是我的学生，叫梁戈，是医学博士。您没进来的时候，大家说起了您的病，他想了解一下您现在治疗到哪个阶段了？”

梁戈问再春老师的都是医学上非常专业的问题，我们听不懂。他问得很细，再春老师回答得也很细。最后，梁戈对我和西古老师说：“你们放心吧，杨老师得的这个病，还没有到无效治疗界点就被发现了，治疗过程也很正确，就照北大医院现在这个方案治疗下去，杨老师会好起来的。”

梁戈话毕，大家都舒了一口气。

再春老师说，他身体一直很好，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每年例行查体公家安排都很细致，从没发现身体有什么大问题。半年前他见小便里有细小异物，不疼不痒的也没当回事。但随便那么一说，家人却重视起来了。结果，到医院一查，诊断出了膀胱癌。

“通过这件事呀，”再春老师说，“大家平时要坚持查体，特别是到了我们这个岁数的人，发现有跟平时不一样的变化，就得好好查一查。不然，容易耽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期。

“但是，真来了事 ---- 像我似的，查出来得了癌，大家也不要怕！从我知道自己得癌那天起，我就没怕过，该吃吃、该喝喝，积极治疗不就完了嘛？

“像我这样的人有个什么事，传得快着呢。我们院有个教授，跟我见了面，问我：‘杨老师，听说你最近身体有点问题？’‘是，得了个膀胱癌。’‘哎呦，我就不敢说那个字，你自己说出来了。’‘没事，我不在乎！’

“所以，”再春老师说，“大多数人是谈癌都色变，就别说得癌了。我得癌就没怕过，人生就轮好事到你头上啊？坏事也一样轮到你的头上。轮到你的头上，像对待好事一样接受它，从容淡定，去积极配合治疗就是了。”

西古大哥也曾面对过生死关头。前些年我们一起去云南笔会，他乘的车在我们前面，被违章逆行车撞翻了，险些丧命。我在现场组织抢救时，他虽浑身是伤，但表现得也像再春老师一样，不惧生死，从容淡定，积极乐观。听完再春老师上面一番话，他乐呵呵地说：“我兄弟没事，这点小病，准能治好！”

“咱们说半天话了，我得看看你们的展览啦！”再春老师说。

我给再春老师担任向导和讲解。当大家转到西古大哥的展区时，我们停在《洛神》那幅工笔画像下，再春老师对我们说：“我结婚的时候，西古大哥送我的礼物就是《洛神》像，大哥，刘炳森题的款。你还记得吗？”“记得记得！”西古大哥说。他俩说这段话时，再春老师又握了一下西古大哥的手，西古大哥在再春老师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西古大哥创作的年画《松鹤延年》，在中国几乎家喻户晓。八十年代初，过年时，许多人家的墙上都曾挂过那幅画。还有，许多人家的铁皮暖壶上，也都印着那幅画。那张原画已被国家博物馆作为文物永久收藏了。这次展出了两张，一张画的是原来那个构图，另一张是他最新的构图：两只鹤在松树上的位置和姿态都与原来那张不同了，画面更美了。再春大哥赞叹道：“有成就的画家成名后很难再往前走了，而我大哥没有原地踏步，越画越好了！”

看完了西古大哥的展区，再春老师说：“老哥，等我病好了，咱俩合作一张怎么样？你画，我写。”西古大哥说：“一言为定！”

到了我的展区，再春老师先是站在那里环顾了一下，说：“你是什么体都能写啊？”我说：“咱不是教书的嘛，教学需要，各种体都练上了。”

再春老师看到我那幅四年前写的苏辙诗《种兰》，说：“嘿，你这爨宝子写得好！”“谢谢再春老师鼓励！”我说。

当转到我用草书写的那幅高适的《别董大》时，再春老师左端详右端详地看了半天，还出声把字的内容念了一遍。西古大哥说：“这幅是我老弟为纪念我们另一位去世的弟兄写的，那也是一位书法家，叫陈泽坤，是我们的好朋友。”

再春老师说：“看，你们这情意！”

陈泽坤是去年3月5日突然去世的。今年3月5日我在国宏宾馆给他办了一个去世一周年的追思会，邀请了许多陈泽坤的生前好友来参加。在追思会前，我写了这幅草书，16平尺。追思会办完了我把这幅字送给了陈夫人。这次办展览，大家建议我把这幅字拿出来展览，于是，我又写了一幅，怎么也比不上当初那一张，因为没有写那张时的情绪了。干脆，我就跟陈夫人又借来了这幅字。可没想到，这次展览，偏偏这一幅又被一位收藏家看中了，他请我重写了一幅，改了题款，买走了。

再春老师看完了展览，留下了我和梁戈的电话，跟大家合影后就告辞要走，我们把他送出北京饭店。分手时，大家依依惜别，反复互道珍重，我不由自主地给他敬了个军礼才跟他握手道别。

送走了再春老师，西古大哥跟梁戈说：“你师父这人呐，老有当兵的习惯，他心里敬重谁，肯定是要给人家敬个军礼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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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以上照片由阿元图文大哥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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