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中还发现,城市学生由于各种条件的制约,首先是环境的影响,早已失去了初来农村时的热情,多数人不安心农村劳动,出工不出力,因而劳动效率十分低下;更有甚者,许多人由于失去了希望和目标,在农村自暴自弃,使知识青年实际上成了农村的一个新的负担;更为迫在眉睫的问题是,当时大批下乡知识青年都已经到了婚嫁年龄,但由于工作问题没有着落,又身在农村,多数人不敢结婚,这就造成了城市的家长和农村的知青在两个方面上人心躁动,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对于国家来讲,为了安置大批的知识青年下乡,每年要拨出大批的经费,有时年度计划高达数亿元。这些资金如果拿来办实业,可以安排几百万人就业。可眼下全部打了“水漂”。
综上事实,张衍得出结论:大批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并不能给国家创造出什么效益,反而浪费了国家大批有限的资金,对国民经济毫无裨益。相反,再这样硬性维持下去,还可能会形成社会新的不安定因素。从政治上出发的所谓“再教育”,实际上成了一句空话,甚至是反话!这件事情实属得不偿失,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毛主席生前决定的大政方针,建议推倒此项政策,要冒巨大的政治风险。但是,他横下一条心,斗胆直陈。经计委主任余秋里批准,报告呈报到国务院。
由于报告写得有理有据,受到了国务院领导的高度重视,国务院和党中央专门开会讨论并批准了张衍提出的议案。
在这里请注意:
一):是“为了安置大批的知识青年下乡,每年要拨出大批的经费,有时年度计划高达数亿元。这些资金如果拿来办实业,可以安排几百万人就业。”
作为经济界的权威人士,一个国家计委副主任说的话应该值得相信,而“每一年花在知青身上的国家财政拨款如果办实业的话,可以解决几百万人的就业问题”,如用知青运动的十年拨款都用来办实业,那么完全可以解决所有上山下乡知青的就业问题。
如果,如果当时的决策者真的按张衍的办法去实施的话,那么,中国的工业化进程将得提前多少年啊?真让人感叹不已!
二)、张衍提出的虽然仅仅是属于个人看法的相关知青问题的调查报告,但首先就得到了时任计委主任余秋里同志的批准,并同时“受到了国务院领导的高度重视,国务院和党中央专门开会讨论并批准了张衍提出的议案。”
请注意:77年的国务院和党中央,总理和总书记虽然是华国峰,但领导共和国的实际权力,却已经悄悄的转换到了以邓小平同志为代表的党和国家的第二代领导集体的手中。换句话说,张衍同志的调查报告实则上是得到了以邓小平同志为首的党和国家领导人的赞同和批准。
读到这里,我们有理由为知青庆幸,因为共和国的最高层决策者已经看到了问题所在,并开始酝酿问题的解决办法。那么,将意味着千万知青十年的广阔天地艰难困苦生活快要寿终正寝,离知青轰轰烈烈的大返城的曙光初露,为期不远了!
四
我们今天在探索和思考知青上山下乡相关问题的时候,本来,大可不必花时间去探讨回乡青年和城镇居民到农村去的问题,但恰恰指导知青上山下乡运动的几个最高指示都与此有关,所以,不得不让我们结合着知青话题对此事再探讨思索一番。
其一,毛对知青问题的第一个最高指示,即1958年发出的“一切可以到农村中去工作的这样的知识分子,应当高兴的到那里去。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这是毛针对当年回乡知青参加合作社的劳动而写的一个按语,但后来被人们广泛的当作知青上山下乡问题的第一个最高指示。
其二,1968年文革后的知青下放时出现的另一个最高指示,又与当时城镇居民的下乡有关。请看当年的相关报道:1968年12月22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预告,今晚将广播毛主席最新指示。
按当年的惯例,全国成千上万的人们虔诚地守候在收音机旁,等待着聆听“毛主席的声音”。
这次广播播出了《人民日报》将于次日发表的一篇报导及其编者按。这篇报导介绍了甘肃省会宁县城关镇部分居民到农村安家落户一事,其标题是“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
《人民日报》为这篇报导所加的编者按语引述了毛泽东10多天前(1968年12月11日)的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收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说服城里的干部和其他人,把自己的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来一个动员。各地农村的同志应当欢迎他们去。”
这就是文革时期毛泽东著名的“12.11指示”!
请注意区别这二条关于知青问题的最高指示中间的细微不同之处,假若说第一条指示对知青的定位含义还有摸糊不清的话,那么,第二条指示中的“要说服城里的……把自己的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则非常明确的提出了要求城市户口的知青上山下乡问题。这是一条今天我们俗称的知青必须下放到农村去的真正的最高指示!
其实,在毛的“12.11”最高指示之前,一些省份从1968年的下半年就已经陆陆续续开展了知青的上山下乡工作,笔者就是1968年11月中旬伴随着大批老三届下放到农村的。但从中国人讲究的“名正言顺”和文革中特定的环境因素考虑,说是毛泽东同志的最新指示指明了知青上山下乡的工作的新方向是十分明智的。
也正由于毛的这些指示,改变了整整一代城市青年和数千万城市家庭的命运,造成了中国近代历史上的一个个令人酸楚的名词:知青和上山下乡,接受贫下农再教育等等。
其三,这二个最高指示既包括了特定的含义,又包含了广泛的含义,可以有着多种理解和解释,所以在1958~1965年和文革后期,除了城市知青上山下乡以外,还下放了城镇里居民和一些干部和家属。
在他们这些人员中,其子女中有符合知青条件的,各级政府也把他们视作上山下乡的知青对待,同样享受属于知青相关的政策和待遇。
五
在1958年~1965年之间,尤其是六十年代初的城镇居民下放原由,则完全是源于三年自然灾害引起的当时的国民经济极度困难,而三年自然灾害则祸起千军万马大炼钢铁、盲目的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即当年所谓的“三面红旗”。把政策失误说成自然灾害仅仅是外交辞令式的托词。直到1962年,在中央召开的“七千人会议”,才有了符合实际情况的,准确的定论:三分天灾,七分人祸。
在共和国危难时期,原来不被重视的一些中央领导人重新走到了前台,中共中央决定重新恢复中央财经小组,统管经济工作,组长由作为党内为数不多懂经济的、被毛泽东誉为“国乱思良将,家贫思贤妻”的陈云担任,李富春任副组长。
在郭大钧所著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史》中这样指出:(六十年代初) 五、“国民经济的继续调整和进一步的探索”一文中依然可以看到当年共和国经济芨芨可危的影子:
“七千人大会以后,财政部门向中共中央反映,发现1962年当年财政有20至30亿元的赤字,商品供应量与社会购买力之间尚有很大的逆差。这个问题引起中共中央的重视。为了进一步统一对经济形势的认识,切实贯彻八字方针(即“调整、巩固、充实、提高”作者注),1962年2月21日至23日,中央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在中南海西楼会议室举行,故称西楼会议。会议由刘少奇主持(毛泽东在外地),中心议题是讨论1962年国家预算和整个经济形势问题。会议认为当时财政经济困难十分严重,经济正处在一种很不平常的‘非常时期’,如不采取果断措施,国民经济将进一步恶化。”
就是在这次西楼会议上,陈云作了题为《目前财政经济的情况和克服困难的若干办法》的重要讲话。他认为:目前财政经济的困难是相当严重的,其中主要是农业在近几年有很大的减产和基本建设规模过大超过了国家的财力和物力。他认为这些困难是可以克服的,并提出了6条办法:
(1)把10年经济计划分为两个阶段,即恢复阶段和发展阶段,提出从1960年算起,大体要5年的时间作为恢复阶段,在这个阶段采取两条办法:一是要有更多的集中统一,二是一切步骤要稳扎稳打。
(2)减少城镇人口。
(3)采取一切办法制止通货膨胀。要严格现金管理,节约现金支出;尽可能增产人民生活必需品;增加种高价商品。
(4)尽力保证城市人民的最低生活需要,如增加大豆和有关日用品供应等。
(5)把一切可能的力量用于农业增产。
(6)计划机关的主要注意力,应该从工业、交通方面转移到农业生产和制止通货膨胀方面来,并且要在国家计划里得到体现。陈云说:“以上六点,是克服困难的重要办法”。
陈云的讲话得到会议的赞同。在经过毛泽东同意后,陈云的讲话由中共中央转发各地各部门,成为当时经济工作的指导性文件。
紧接着,在5月7日至11日,中央政治局常委在北京举行扩大会议,通称五月会议,讨论和通过了以陈云为首的中央财经小组起草的《关于讨论1962年调整计划的报告》。会议正确地分析了财政经济形势,强调必须退够才能完全摆脱被动的局面,作出了全面贯彻执行八字方针,进一步对国民经济进行大幅度调整的重大决策。
在这二次重要的中央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以后,全国迅速地坚决地开展了对国民经济的全面调整工作,并采取一系列果断的措施,主要有:
第一......。
第二,精减职工,减少城镇人口。从1961年初到1963年6月,全国共精减职工约2000万人,减少城镇人口2600万人。
造成六十年代城镇居民大规模的下放到农村的原因,盖出于此!
按当时的统计口径为:精减了职工约2000万人,非职工的城镇居民为600万人,而实际执行中,倒底有多少城镇人口被下放到农村,精确的数据,今天已经很难统计。
六十年代初减少的2600万城镇人口,基本上是分散地下放到了各地的农村。城镇居民下放也得花安置费,由于各地城市(镇)的安置费标准不尽相同,有的甚至是直接地从工厂中下放到了农村。所以当年的人均安置费是多少,总计花了多少钱,已没法查找相关资料。
其实,比当年大量精减城镇人口到农村去,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既可以解决三年自然灾害带来的严重的粮食紧缺问题,又可以不精减城镇人口,陈云同志当年曾经向中央、毛泽东建议的“分田到户”的办法!
据近期发表在《求是》杂志刊登的陈云子女陈伟力、陈元、陈伟华、陈伟兰、陈方等人联合撰写的文章,回忆了陈云生前的一些事迹,学习他完全彻底的实事求是精神和顽强的创造性的探索精神。
文章写道:“1962年,为了度过国民经济的困难,经过慎重的调查和长时间的思考,在与有关中央领导同志反复商量后,他向毛泽东同志提出‘分田到户’的办法。当时他已经知道毛主席明确表示过不赞成这种做法,但是他思来想去,觉得既然找到了解决缺粮问题的具体办法,还是应该尽快向中央提出。后来,他和邓子恢、田家英同志在中央工作会议和八届十中全会上受到了严厉批评,虽然他没有被公开点名,但是参加会议的人都知道,党内提出‘错误观点’的人中职务最高的是他。”
“分田到户”的建议没有获得毛的支持,是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来,毛在建国以后的权威至高无上,凡是他不认可的事,中央绝对是不可能被执行的,尽管当年陈云同志的建议绝对是解决粮食困难的最佳办法,尽管陈云同志建议得到了其它众多的中央领导的支持和赞同。遗憾的是,毛的耳朵是听到了,内心却是坚决反对的。因为当时毛一心一意的描绘着他心中的大同世界,感觉中共产主义的轮廓好象已经在向共和国招手,是眼前不远的事了,怎么可能再走回头路,同意“分田到户”呢?
所以后来就只能执行“其次”的决策:动员城镇人口到农村去,从而解决粮食困难问题!
历史就是历史,历史从来不相信“假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