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民族是一个勤劳善良的民族,但宽厚中又带着懦性。旧中国之所以屡遭欺凌,就是一盘散沙的国家基础加上这种民族懦性,在西方狼性民族的眼里,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毛泽东毕生的精力就是要改变松散的国家基础和懦弱的民族性格。使中华民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然后才能言及其他。
在中央工作会议讨论和起草文件的这段时间里,毛泽东分别找各中央局及其所属的省市区负责人谈话,八月五日,他说:我“周游”了全国一遍,找各大区的同志都谈了一下。昨天下午,西南区云南、贵州、四川各省的同志谈到这样的问题:一搞包产到户,一搞单干,半年的时间就看出农村阶级分化很厉害。有的人很穷,没法生活。有卖地的,有买地的。有放高利贷的,有讨小老婆的。他们说,贫困户、中间户、富裕户各占三分之一。你们有没有这种调查?
讲到分田到户,毛泽东说:有的人主张百分之六十分田到户,有的人主张全部分田到户。这就是说,基本上单干或者全部单干。也就是说,把五亿多农民都变成小资产阶级,让小资产阶级当权,让小资产阶级专政。可是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他接着说:看来允许百分之几到百分之十几闹单干是可以的,还有百分之九十是集体的嘛!如果全部闹单干,或大部分闹单干,我是不赞成的。如果那样搞,党内势必分裂。为什么要搞这么一个文件(注:《关于巩固人民公社集体经济、发展农业生产的决定(草案)》),讲巩固集体经济呢?就是因为现在这股闹单干的风,越到上层风越大。
八月九日的中心小组会议上,毛泽东认为各组讨论的情况,是不抓大量的普遍的问题,只抓具体问题,主要观点和分析不够,这样不能展开。他提出,现在需要务虚,要从阶级分析入手,要认真注意,遇到困难和波折时,这方面容易被忽视。
李井泉分析说,单干以后,两极分化很厉害,只要两年就很明显。
毛泽东接着说:两年都不要,一年多就会出现阶级分化,其中有的还是共产党的支部书记,贪污多占,讨小老婆,放高利贷,买地;另一方面是贫苦农民破产,其中有四属户、五保户,这恰恰是我们的社会基础,是我们的依靠。我们要代表贫下中农,也代表一部分富裕的农民,所以要按劳分配,平均分配的不能太多。他还说:集体化的巩固,必须经过几个回合。我们的集体化已经经过了考验,将来还会继续经受考验的。
在谈到对形势的看法时,毛泽东和刘少奇分别做了分析。
毛泽东说:应当有分析,有比较,不能是一片黑暗。过去讲一片光明,现在又说是一片黑暗。一片光明,现在没人讲了。从一九六〇年下半年以来,大家只说黑暗,不讲光明,已经有两年了。现在有两种人,一种是只讲黑暗,一种是讲大部黑暗,略有光明。任务是从分析形势提出来的。既然是一片黑暗,就证明社会主义不行,因而就要全部单干。认为大部是黑暗,略有光明,采取的办法就是大部单干,小部集体。然后又必然反映到方针、措施和世界观上。
刘少奇说:“一月会议我们做过一个估计,当时说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了。五月会议又有一个估计。现在看,五月会议对困难有两点估计过分了。第一是认为夏收减产已成定局。现在看没有减产还增了产。第二是那时估计单干在全国已占百分之二十。现在看全国最多也不过百分之十。因此五月会议上说,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是指全国讲的,有些地方最困难的时期还没有过去。”
毛泽东说:“夏收还没有定局。今年整个讲是增产了。山东增产了八亿斤,全国都增产。”“那时河南、安徽外逃的人减少了,社会秩序很好。夏收秩序空前好嘛,全国如此。这说明基本核算单位下放起了很大作用。”
刘少奇说:“五月会议下了决心,减轻征购任务。当时对困难估计有三种设想:一是估计够了;二是估计不够;三是估计过头。当时认为把困难估计得充分一点,即使出现出乎意料之外的事,也会有思想准备。但是有些丧失信心。”
毛泽东说:“恐怕还是一月会议估计得对。过去打仗,军队有两种情况。一种伤亡大,一个连损失一半,但他们不叫困难,把几个连合并起来。另一种是伤亡小,一个连只损失百分之二十到三十,就大叫困难。你们有这样的经验没有?有人估计,恢复需要五年到八年。讲农业恢复,不要说需要那么多年,什么五年、八年,要有点希望。讲得那样长,就没有希望了。不要把困难不适当地夸大。如果那样讲,就是说我们的政策如‘六十条’、‘七十条’、减人两千万(注:为缓解经济困难,中央决定一九六零年起,三年内减少新增的城镇人口二千万以上)、改变高征购等都不灵,或者说我们的政策要长期才能见效,那就需要另搞一套。事实上已经起了作用。单干风越到上面越大,下面就好一些,尤其是灾区越好。”
在八月十三日的中心小组会议上,有人提出不按他的办法搞包产到户,农业就不能恢复。毛泽东接着说:“为什么江西没有按他的办法,就搞得好呢?山东破坏得厉害,为什么恢复得很快呢?河南也有起色嘛。搞得好的,每个省都有。北京十个县今年就可以恢复到一九五七年。有的地方就没有恢复的问题。”
罗瑞卿谈到,军队一些高级干部,对于把形势讲得很坏有意见。毛泽东说:“军人能看到光明,地方干部讲的是一片黑暗。华东局在上海开会,有的省委书记,如山东的周兴,都是讲一片黑暗。但同一个周兴,只过了两个月,我到了山东找他和裴孟飞谈话,他就眉飞色舞,说形势很好,估计今年山东小麦可增产八亿到十亿斤。”
邓子恢作检讨时表示,自己把情况看的太黑暗了,毛泽东说:“你记得不记得,红军长征由原来的三十万人只留下二万八千人,当时中央是怎样估计的?当时中央估计,我们不是弱了,而是更强了。因为过去不巩固,方针、战略、战术不对头。后来一总结就清楚了,有了经验了。”他接着说:“田家英在湖南韶山作调查,只调查了一个公社的一个队,在湘乡、宁乡也只调查了一个队,连一个公社也没有调查。大概这气候适宜于你,你敢讲了。”
从这些资料可以断言,一九六二年七、八月间,毛泽东如果稍有松手放权,人民公社极有可能被扼杀在摇篮,或在纷争中延期,全国人民四年的探索努力也将付与流水(文革初期,毛泽东在大字报上,与五十多天的“白色恐怖”一起点名批判的“一九六二年的右倾和一九六四年形’左’而实右的错误倾向”,前者即指此事,后者则是指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残酷打击农村基层干部的事情,即使誉满全国的劳动模范陈永贵也“在四清运动中受气”)。
就像对待一个刚诞生的婴儿,是看到希望,满腔热情,精心呵护,关怀引导,使她健康成长;还是只看到缺点,看到困难,冷眼旁观,吹毛求疵,简单粗暴,横挑鼻子竖挑眼,为免麻烦总想舍而弃之。对农村人民公社,当时的中央高层正是后一种态度,初期,他们热情盲目,急于邀功,以至于纰漏百出,在政治上和经济上都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之后,却又消极畏难,像小脚女人一样裹足不前,自甘缩在老祖宗的桎梏下苟延度日。
其实,这是芸芸大众的普遍心理,许多事情之所以功败垂成,正是这种心理在作祟,现实生活中,这种例子俯拾即是,可以信手拈来。就说您现在看到的这些文字,在构思初期,想法简单,信心十足;整理中间,材料搜集阶段头绪纷乱,眼花心烦,几欲收手。如果当时畏难收手,此文则不可能与您见面,前期工作也将纯属徒劳。以后再看到的则是不知何时、何人、何种角度、何种立场来述说的这段历史了。
毛泽东的坚韧、负责和远见异于常人,他顾虑到了这些,预见到了如果稍有懈怠,他的战友们将如何“演绎”这段历史。有鉴于一九五八年九、十月间他放手后的混乱局面,扰乱了基层组织的建设,造成了不好的影响。这次,他决定把主要精力放在国内,放在人民公社问题上。
一九六二年的国际局势比一九五八年更为复杂,东南蒋介石骚扰沿海,西南印度越界挑衅,西北苏联挑起民族纠纷,东北黑龙江暗潮涌动。对此,他说:“这一次,不管国内修正主义,国际修正主义,国际帝国主义,国际反动的民族主义,一切都不受它干扰,什么金门打炮也好,沿海要进攻也好,U—2飞机也好,中印边界也好,新疆事件也好,东北黑龙江的事情也好,准备今年下半年要闹风潮的,我们要‘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从而稳定住了局势,使人民公社的体制问题得以顺利解决。后来的历史也证明了毛泽东决策的正确英明。
而对诡谲的国际风云,毛泽东抓住主要矛盾,四两拨千斤,以一篇《全国军民要提高警惕准备粉碎蒋匪帮军事冒险》的檄文,便使周边险情烟消云散。
关于农业恢复时间问题,针对陈云等党内著名经济学家预测的包产到户需要四年,否则八年的说法,毛泽东果断地说:“瞎指挥我们不干了,高征购改正了,农业恢复的时间会快一些,恐怕再有两年差不多了,主要是今明两年,六四年扫尾。”实践的结果,证实了毛泽东的预言,到一九六四年底,中国的国民经济就全面好转了。从而也证实了集体经济强大的活力。
对此,阴谋史学家、无良公知却集体失语。
一九六二年九月二十四日,中共八届十中全会正式召开,毛泽东主持大会并讲话。他说:“国内形势过去几年是不好的。一九五九年、一九六〇年,这两年是低潮,因为我们办错了许多事,主要是高征购、瞎指挥这两件大错误......一九六〇年下半年,我们就开始改变了。有一段强调得不够,因为修正主义来了,修正主义压我们。”“一九五九年庐山会议,反党集团扰乱了我们,我们那个时候不觉悟。本来是搞工作的,后头来了一个风暴,就把工作丢了。这一回,可不要这样。”
二十七日,八届十中全会闭幕,至此,历时四年之久,浸透着毛泽东的心血、经全党努力、全国人民参与、多次反复修改的《农村人民公社工作条例修正草案》,在中共八届十中全会上通过,并在一九七五年一月召开的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政社合一的农村人民公社组织形式被正式载入宪法。
无论褒贬与否,农村人民公社是毛泽东继建立中华人民共和国之后第二、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并立的三大历史杰作之一。对这三大历史杰作,他的战友们分别做出了前后迥异的选择:第一件,他们主动参与;第二件,他们被动跟随;第三件,他们本能抗拒。这三种不同的态度,凸显出了毛泽东的冠绝群伦、卓尔不凡,凸显出了他历史巨人的眼光和情怀。同时,也注定了他的事业要出现不可避免的反复和曲折。
农村人民公社的建立,标志着中国农村集体经济臻于成熟,标志着一九四九年三月,毛泽东在中共七届二中全会上的许诺——我们不但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我们还将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的兑现,标志着一个崭新的、以公有制为基础的人民共和国经济基础的巩固。农村人民公社集体所有制与先她出现的全民所有制的国营工业企业、以流通为目的社会主义商业以及作为社会主义经济补充的个体经济,共同筑起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大厦。
而此时,毛泽东的目光,已掠过喜悦的人群,关注着那更深髓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