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回村

 

回村   路

那是1971年的7月。为了备战省运动后，我们铜川足球队一行20几人到延安，去与延安. 榆林两队进行教学比赛。汽车驶出金锁关爬上哭泉墚，快速行驶在黄土高原的沟卯之间。来回四天的时间，两场比赛，时间这么紧，能回村看看吗？这个想法始终在脑海中思忖······随着汽车的颠簸，我的心早已飞回离开10个月的延安。

车下了交道塬到牛武岔路口，曾在宜川插队的冯涛跟我说：从牛武路口向东40几公里就是他插队的地方。我知道他也想回去看看，知青的心心相印是不需要言传的。

到了延安晚饭后开会，宣布安排：明天上午训练，下午对延安；后天上午参观枣园·杨家岭·宝塔山，下午对榆林，大后天早6点乘车返回。这样地安排就是给了我们俩知青当头一棒，打碎了回村的梦想。冯涛垂头丧气对我说：没有时间，路途又远，回村没戏了。你怎么办？虽无言以对但我心不甘！村近在咫尺却不能回。躺在床上不能入睡，翻来覆去。突然看见白球鞋，脑海一闪计······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着乐。

训练开始不久，球终于到了这块坑洼不平的区域。我拼命追上去，就在球与跑道砖牙接触的一刻，我轮圆腿狠狠的踢了一脚。啪·鞋破了，扑通·人倒了，鲜血从胶鞋（普通白球鞋，不是皮拐子）缝里流了出来······医院里大脚趾指甲盖保住了，脚上缝了四针。午饭后“哥们儿玩起苦肉计了，好好演吧！”冯涛悄悄说出了我的心声。下午的比赛自然是壁上客。延安队肖东惠教练的慰问，场上康秉玉的盘带，张路的扑救都是过眼烟云。一门心思把假请下来。

晚饭后领队教练来看我，急忙就向他们请假。不能训练也不能比赛还不如让我回村看看，只有8里路。谁知道什么时间再回来？我恳求着！？他俩商量一会儿。“明晚8点前必须归队”说罢起身去了。啊！我蹦了起来。疼痛随之而来！钻心的疼痛也无法阻挡我回村的喜悦！

不知道是脚痛还是兴奋？这一夜失眠了。

    

回村  知青战友

第二天吃过早饭就急知青急忙忙到医院换药去。“能不能给点麻药滴在纱布上”？我肯求护士。“为什么”？当我说明情况后，她应允了。经过细心处理疼痛感消失了。

    好容易等到9点，市场沟的商店开门了。货架上商品有限，胡乱买了些水果糖.糕点.烟等就匆忙赶路了。

    神清气爽，一路进沟很快就到了锁崖村下石砬子上，远远就能隐约看到我们肖陵村了。拐过张坪村，我们知青窑进入眼帘。那窑可是在乡亲们带领下我们一镢一镢亲手打出来的。窑坢黛色的柴堆遮挡着乡亲们的土窑，炊烟在窑上萦绕。一切是那样静溢，那样得熟悉。心中不禁呐喊：我回来了！这块耕耘过的土地。

    在村下面。看到上川路上下来几个人，仔细一看是知青干部老周（纳新）和几个贺家沟口村知青。我快步迎上去向老周问好，和胡振明.吴万生等打招呼。老周看我一身秋衣秋裤就问：你怎么这身打扮？我现在在铜川踢球，是来延安打训练赛。您这是干什么去？我带大家到城里学习去。随后转身向大家说：看人家参加工作还有球踢，多好哇！大家好好努力争取早日走出去。这时胡振明上前告诉我。“他要转到山西去”。山西比这边好吧？比这边好点，说好了，到那边呆不了多长时间就当兵去。我又和其他人又说了几句，他们就在老周的招呼下赶路进城了。

踏上山坡的小路，直奔我们的窑洞。谁呀？闻声我向上一看，哇！王凤如。只见他挑陶罐向我走来，是你啊！哥们。我紧紧拉住他的手，不停得摆动着。你在给谁送饭？什么时候到的我们村？你们招工走了以后我就从毛家堡子到这了，这儿比毛家堡子可强多了，还是川面比拐沟的村好啊。那什么时侯你能招走啊？我这出身是招不走的，要扎根的。现在我什么农活都基本会干，一天也挣十分工了，今后要自己养活自己了。和咱们出民工时不一样，更不敢和工人比。你放心：哥们儿会在这干出点名堂得。我嘚走了，要不然饭凉了。你快回家吧！家里有人。他挑着饭罐下坡过河，身影消失在高家沟里······。

“快回家吧！”我回味着。随着‘虎子’汪汪声，我出现在年长的战友大姐面前。哈哈！ 你回来了！做梦吧？快进窑！战友小妹站在窑门口乐呵呵得招呼我回来。

你怎么回来了？干什么哪？为什么这打扮？什么时候到延安的？一连串的问话使我应接不暇。人坐定了，喝着战友妹妹端来的水，对于她们的问题一一做了回答。我们一边吃饭一边继续聊天：“小米把你们吃胖了，太阳把你们晒黑了，其他人什么样”？大家都好着那，只是想起你们几个走了的，大家心里感到缺点什么。我听说年底又要招工了，你们怎么想？我们干的不错，家庭出身没问题，又不是‘黑五类’凭什么不让我们走？只不过是时间与名额问题，怕什么？早晚都会被招走！。日子虽然还是那样艰辛，但他们对生活的苦中作乐，对未来的乐观与期待，让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我们该上工了，别忘了把鸡蛋捡回来！剩下在家你随便吧。

我回到那眼亲手打得、熟悉的、原属于自己四分之一的男生窑里。赶紧处理早已疼痛的脚。躺在原来的位置，看着家徒四壁的窑洞······这就是我的家。在思绪中昏昏沉沉睡着了。

 

回村  乡亲 

小睡起来。拿上东西，爬上坡到村里看望乡亲们。几个碎娃看到我喊叫起来：“有人回来了······”。我给了他们一些糖果，碎娃们戏耍去了。大妈您好啊？顺的娘好像没有听清我的话，我再次问好。老人满脸堆笑上前拉住我的手说：“快回来，窑里生下”。尽管她身上沾着黄土，脸上爬满沧桑，她的笑是那么真挚，那么甜美。坐在窑里，大娘先是拿烟叶后是拿火镰。最后从石板案上拿了一把没有干的南瓜子，在手里搓了搓放到我面前。“受苦人家里没有什吗好吃的，你快吃吧！”我赶紧拿出点心放到大娘面前。和大娘聊起了家常。

村中央一个老人坐在窑前闭目养神。我上前向老爷爷问好。尽管我知道张月福的爷爷已经80岁了，失聪已经多年了，我还是要问好！我的问好让老人睁开了眼，愣愣地看着我，一会儿他笑了。我把纸烟放到他嘴上，点上火，剩余的烟放到老人枯干的手上。他一边抽烟一边用手在我脸上、身上抚摸着。嘴里不停地说着：好！好······。因为无法和老人拉话，我只能去看其他乡亲们了。

  回到窑里，吃完药。安心等着战友们回来再聊天。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着我的名字。刘队长快回来，窑里坐!我拉着刘队长的手招呼着。我刚去您家了，家里没人。俄听碎娃们说你回来啦，俄就跑到罗崖信用社去了，把你去年的分红钱取回来了。说罢，刘队长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手绢儿包包，放在那粗糙的大手心上郑重其事地一个角一个角地打开手绢儿，里面有零有整的钱展现在我面前。这是你去年应分红的工分钱，一分不少共二十七元一角三分。他进的窑来一不抽烟二不喝水急着跟我这事，让我十分惊愕、十分诧异。我看着这钱，再看着刘生荣队长满脸的汗水。此时我意识到，他认为这事最重要。二十七元钱对于面朝黄土背超天的受苦人来说也是很重要。您先坐下抽支烟，别着急，听我说。

我这次回来不是结工钱的，是来看大家的，您不要误会，这个钱我不会要的！

这个钱你悍上，还有保管窑里你的口粮，有时间卖了，再把钱给你兑去！

您手里的钱、保管窑里的粮我都不要，留给乡亲、战友们。

这是你受苦受下的，你欠队里的早早还了，队里不能欠你的。再说，公家人每时每刻都要用钱，村里再穷，日子再难熬也能混搭过。

我现在挣工资，能养活自己。不是在村里时，干一年还要欠队里钱。您放心吧！

几经推脱，反复解释，终于说服刘队长同意了我的意见。钱、粮留给队里，由他安排。

我这次回村主要是想看看乡亲、知青战友们。不承想却变成了讨债鬼，好在结果还算圆满，心里也就舒服了许多。

知青大姐他们收工回来准备做晚饭了。婉言谢了刘队长晚饭之邀。太阳还老高，时间已是六点多了，我该向她们告辞了。听到我要走，知青大姐的脸立刻耷拉下来，嘴里嘟哝什么也没听清。许久，听到她说：走吧，都有纪律，什么时间再回来？我会回来，永远忘不了大家！

她们一直送到山下河边大路上。当我走到张坪村下回头看时，知青大姐他们还在窑畔看着我，向我招手。锁崖的石砬子上再次回望我的村，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疼痛阵阵袭来。不知是脚痛还是心疼······。战友们何时走出大山？乡亲们何时摆脱贫穷？

颠簸的汽车可以让村子远去，却不能让我的思念远去！尘土可以遮挡我的视线，却不能遮挡我心中的挂牵！

这是我六次回延安中唯一一次在村里呆的一个白天，也是感受颇深的真实回忆。不是小说只是记事，也是在网友面前吐露心声，减轻自己心中压抑罢了。

                                                                                                                     2009年4月2日

                                                                                                                         杜甫川知青

情真意切，感动！
最后一段，没看明白，09年回去，咋还有工分分红呢？

没有看明白，09年了咋还有知青大姐呢？是嫁给当地的老知青吗

2009出现在最后的标题上应该是网误。我在第一节就写明是1971年。已更正！

09出现在标题前应该是个网误。本人在第一节中就写出是1971年。已更正！

    “疼痛阵阵袭来。不知是脚痛还是心疼······。战友们何时走出大山？乡亲们何时摆脱贫穷？颠簸的汽车可以让村子远去，却不能让我的思念远去！尘土可以遮挡我的视线，却不能遮挡我心中的挂牵！”

    “日子虽然还是那样艰辛，但他们对生活的苦中作乐，对未来的乐观与期待，让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我看完心却平静不下来，在那哒儿生过的老知青，也会叫你勾起魂儿动了情。这就是我们这辈人，总是这样想家恋家，只要有机会就惦记回克看看，甚至不惜自己上苦肉计。好了，说今年四十年是回想年回乡年，哥们儿你多次回去，乍好好给说说，也算是捎上俄们的心俄们的情哩！

这是怎样的一颗赤子之心！怎样一种的思乡之情！彰显了人类的本性，把一颗爱心，奉献给黄土高坡的父老乡亲。

谢谢！俄嗨哈了。尔格俄忙地一慢酣（闲）不哈，酣（闲）哈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