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收麦子

插队的回忆似延水长流，插队的故事绵延不断， 写完种麦子后， 再续写久萦于怀的割麦子的故事吧。炎夏酷暑，割麦的季节来了，这是最辛苦的农活之一。好像刚闭上眼睛不久，天黑嘛咕咚的还在沉睡，我们指导员就来敲门了，“娃们起啦，该动弹了！”一遍遍地叫，一遍遍地敲，烦得人啊死去活来，直到我们答应为止。旁边窑里的男生无奈地把所有有关起床的乐曲唱一遍：“东方发亮，快快起床！”“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大家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拿起镰刀，扛着扁担一步三晃地上山了。第一次看到这扁担好生奇怪，它，长长的，硬硬的，两头尖尖的，就是没有扁担钩也不带绳子，我暗想，这玩意怎么用啊？走了漫长曲折还相当险恶的山路，到了目的地，开始挥镰给大山剃头。那买来的镰刀又厚又笨，在麦秸上打滑，费死劲才能把它们撂倒。腰酸得要断，手磨得起泡，在无遮无拦的烈日下上甘岭般暴晒一整天，终于到该往回走了。这时人们把分散的麦秸抱着集中在一起，老乡们把它们打成一个个直径约60、70公分的捆，（甚至更大）这时候扁担上场了。只见老乡把扁担的一头插进大麦捆，然后翻过来高举着已经在扁担一头的麦子，又把扁担的另一头插进另一捆（这一举打死我也是举不起来的），招呼我，“来吧！上肩！”哇，硬硬的扁担，沉重的麦子压在肩上，人似乎马上就被压进泥土矮了一截。这担麦子是不能放下休息的，因为山高路陡，麦子在肩上离地很高，（这时候就明白扁担无钩的作用了）根本放不下去，就是放下去没有人帮忙你是自己起不来的。所以必须学会换肩。不得要领地死换，换来换去不久肩膀就出现血瘀了，疼啊，疼死也不能放！一旦走到陡峭得几乎成90度，狭窄得只有3、40公分，旁边是深不见底沟壑的羊肠地那就根本无法换肩了，小心翼翼地脚尖顶着地面，一点点往下蹭，生怕不小心麦捆撞到山体，人就会折下沟底一命呜呼了。恐惧、疲劳，饥渴，重担，真是对体力、耐力、心理、意志极度的考验。有时候，老乡下去的早，会折回来接我，记得被称为“晃脑小子”的爱平，接我到最危险最狭窄最陡峭的小路， 他只能用镰刀把脚底的路刨出一个个坑，我踩着那坑坑一步步往下蹭，到宽敞些的路他才能把扁担接过来。我逝去重负，那个滋味，那份感激，至今无法用语言表达。今年回村没有见到爱平，心中怀有遗憾，失去了当面致谢的机会。但这份情意我永记在心。虽然危险常伴，但有老天保佑，我们的童鞋们硬件都安然无恙，全须全尾地回到父母身旁，万幸万幸啊！

在延安插队时，女同学比男同学更辛苦一些啊。

真不容易啊，壮劳力们，咱们居然能够全须全尾！咱那时可是七分工，是壮劳力行列里的人。

小鸟写了“种”，现在又写“收”，啥时再有个“打”就写全了。

是有这个打算的，像打连枷，现在可能都绝了吧？

我们是没有性别的人，有谁把咱们当女孩？我们自己又何时把自己当做女孩？那时候每个月从来没有休息过一天。一群没有女孩生涯的女人！悲！

是啊！谁让我们自己首先就没把自己当骄骄女呢，别人跟着也就忘记了我们性别。哈

我还想起了咱们经常的涉水过延河干活。陕北女子过河都是被男人们背过去的，而我们则是自己淌过去，逞强？自尊？兼而有之？总之也是一大壮举。

我们收麦子可没那么累。第一，山坡地很陡，人站在下方割上方的麦子，不用弯腰，至少不用大弯腰，所以腰不疼。第二，陕北广种薄收，一亩地年景不好时收不回麦种，年景好时也就打个七、八十斤麦子，因此收麦子时就像在地里散步，走好几步才有一小撮麦子，镰刀可以不用，拔起来往胳肢窝里一夹，走人。

不过，担麦子下山可真的是怎一个累字了得！我永远忘不了，累到及至时，眼泪会像汗水一样不受控制的流出。我也有实在走不动了，早已回到村里的小男娃又上山来接的经历。那是社员门回到场上，休息完了，还没见我回来，队长遂派个小男娃上山去寻我，那娃叫园子，我至今记得他的样子，可惜回村三次，一次也没得见。

   农历六月，正是太阳最毒、天气最热的时候。我们这些知青和农民一样，个个头上一顶草帽，人人手上一把镰刀，一条毛巾搭在脖子上，很有些全副武装的意思。因为地块分散、偏远，人手又不够，要很长时间送水的才能担一担井水上来，那会儿可不像现在，别说饮料、啤酒、矿泉水了，农民家里连把暖壶都没有。为防中暑，热得要死的我们也只能等待送水的来了。

老续的散步式割麦子与小鸟的令人心有余悸的担麦子写的好。真实。不知咱还有没有机会再比划比划？

女同学们真是受了苦中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