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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茶坊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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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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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 事 如 烟

作者:张树人


二.公粮记事


        每年夏收和秋收后公粮是必定要交的。如果记得不错的话,好像队里向上报的交公粮的计算基数是不到五百亩地。实际上各队应该是都有些埋伏,而且有的埋伏还很大。当地由于土地贫瘠,自然条件恶劣,耕作技术落后,有些地方干脆就是“刀耕火种”,加之人为的限制和各种名目的摊派,即便瞒报些亩数,也难以解决温饱。无论队里天灾人祸收成如何,公粮亦须足额缴纳,然后才能根据情况再申请返销粮和救济粮。看官看至此想已唏嘘不已,必会问及何为“刀耕火种”,由于山大沟深,地广人稀,不少地方每年秋收已毕,所种的耕地就撂荒,任由杂草丛生,野鸟繁生。开春时则寻那已撂了两三年荒的地块,只管放火烧,将那杂草昆虫之类烧成灰权作肥料。此时,但见乡民取出那硕大头一柄,自坡下至坡上好歹将地刨松,用将坡地溜上一遍,之后把种子均匀撒上,最后用耙子把地楼平,余下的事情基本上就靠老天眷顾了。说起来未必你能相信,我们在陕北的时候,有些老乡点火烧荒甚或抽旱烟并无火柴,更谈不上打火机,乃是拿出火镰打出火星,点燃火绒用来点烟,你说是不是有些新鲜呢。现在想起来当时应该顺便弄两个火镰,留到今天说不定是个民俗文物亦未可知呢。

      书说简短,在队里场院将粮食装上车,我们与乡民若干一同用车将公粮送到粮站,所去诸位皆身体壮健。看官看到此处或许会问,缴纳公粮为何须身体壮健,待小子慢慢道来看官便知。公粮拉到粮站,自然首先由粮站工作人员检验粮食成色,倘若粮食含水分较大,那就莫说废话只有摊到场院继续晾干;如果运气不好,检出含沙或谷糠秕子之类较多,那就对不起了,必得重新处理,我们就干过这事。粮站当院儿里就搁着一副处理这种情况的简陋装置,差不多有四米高,其形状犹如儿童滑梯,一端是阶梯,另一端是滑道,滑道是由铁篦子构成的。滑道和铁篦子之间有一台手摇木制鼓风机。操作时,我们有一位负责摇鼓风机,其他的负责背麻包。背麻包的时候腰弯如弓,一手在肩头处擎住麻包口,另一只手则托住麻包下边,艰难踏阶而上直到梯顶台上,再侧身将粮食沿滑道缓缓倾出。粮食经过滑道篦子过滤和鼓风机处理,一般就可以了。陕北的麻包有两种,一种细长的适合于驴背驮,另一种是我们常见的那种短粗的。一般来说细长那种大约能装160斤左右,而短粗的那种差不多要装180到200斤。如此重量我竟然能背起来,至今想起来亦觉骇然。粮食验过我们还要把它扛入粮库,粮站并无卷扬机等运输工具,自然全凭人力。当时的茶坊粮库是靠北东西向的一拉溜石窑洞组成,通过检验的粮食直接往窑洞里背。粮食都是散装存放的,装得多了就在窑洞门口不断地增加隔板,再斜搭上踏板,仓里的粮食也推平放上踏板,以便于继续往里背粮。插队那几年,想起来可真没少背粮食。看着公粮总算是交进去了,心里却百感交集感慨万千。思量我辈起早贪黑,在烈日下光着脊背挥汗如雨的劳作,公粮里饱含着多少汗水和心血,也饱含着多少年复一年的企盼和无奈,有多少农民交了公粮后自己却吃不饱肚子,生活贫困拮据,反观他们承载着社会的发展,日复一日辛勤的劳作却没有任何劳保和福利待遇。苍天呐!非亲力亲为,亲眼所见又有多少人能体会和了解农民的疾苦,当年又有多少官吏们能为农民做点实实在在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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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树人

三.延安纪行

 

“文革”初期那会儿,兴搞串联,一帮帮学校的青少年学生走南闯北,号称是“闹革命”。我那会儿在学校里也加入了所谓的“红卫兵”,和同班的同学出去串联了几次。串联倒是去了不少地方,唯独没有去过延安,延安是革命圣地,没有去过感觉非常遗憾。那时候听说不少红卫兵还组织起来,学着当年红军长征的样子,搞长途拉练硬是步行去的,十分羡慕。我曾寻思自己长这么大,还真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谁曾想1969年元月插队就被分配到了延安,心里想是不是冥冥中上天有安排,知晓我没有去过延安,琢磨着就把我扒拉到这儿来了呢?待来到队里以后,又觉得早晚有机会去,还是先在队里和老乡们熟悉熟悉,农活上锻炼锻炼,到时侯有个合适机会再说吧,这样一来二去就蹉跎下来了。

记得是插队第二年,正值暑热期间的一天,我在榆林桥插队的一个同学罗师(发Si音,当地口音,对人的一种尊称或昵称)到茶坊赶集,顺便找到我见了个面。罗师和我都是北京110中学老初二的,但不是一个班的,那时候我们老初二年级归总儿有8个班。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其实并不认识,或者至少是不熟悉。到了茶坊插队,虽不在一个队,但是偶然相遇打了几次交道以后,就熟悉了,还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罗师为人热情实在,我们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挚友了。这次赶集,他来跟我提起想步行去趟延安看看,问我是否有意同去。我闻听此语心中大喜,鼓掌言曰:正合我意,前些日子心里就盘算,想找个机会外出活动活动,徒步去延安早就是我的梦想,此时不去更待何时。于是,两人当即商定了行动方案和具体的行动时间,遂各自散去了。

好容易盼到出发的日子,这天凌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北坡底下队里出工的钟声甚至还没有敲响,我就背着个挎包,挎包里放了一点干粮,趁着早起气候颇为凉爽出发了。我是从茶坊出发,沿着公路直奔榆林桥,这段路走过若干回,大约有20里路。行在路上,不由得掐指算来插队已经有一年半多了,终日劳作辛苦,从无周末节假日休息之说。每日里早起出工,傍晚时收工回家,哪里有什么八小时工作制。念及此,颇有些今日得宽余的感觉,我就像那脱了牢笼的小鸟一样,自由自在的飞翔,心情激荡无比畅快。

到榆林桥这条路是国道,基本上是沿着洛水溯源而上.公路的右侧是山脚,左侧就是崖畔,崖畔的下面就是蜿蜒而下的洛河。公路在我看来相当简陋,基本上属于砂石铺就,总体上还算平坦,但是与柏油路相比还差得很多。由于是山道,卡车运输较多,公路建设等级又低,所以路面损坏乃为家常便饭。当时专门有道班及时巡回检修。为方便及时检修,在公路两侧总有间隔存放的砂石料,整齐存放成长条梯形,堪称旧时公路一景。到了榆林桥往左遥望,洛河的对岸就是孙家角和杨家湾生产队。这应该是我们中学在茶坊知青插队北边最远的队了。离开公路向右循着一条比较平坦的缓坡就是榆林桥了。

说起榆林桥那可是赫赫有名,缘由中国革命史载入的著名的榆林桥战役。那是1935年10月上旬。红十五军团在取得劳山战役胜利之后,挥师南下,进攻敌军盘踞的重镇榆林桥。当时榆林桥守敌为张学良的东北军107师322团,团长是高福源。在战役发起前,军团长徐海东曾三次前往榆林桥周围观察地形。10月12日拂晓,榆林桥战役打响,经过激烈战斗,红81师攻破榆林桥北寨门,红75师和78师也发起猛攻,占领了全镇。榆林桥守敌全部被歼,团长高福源被俘,此战共歼敌1800余人。(参阅徐海东:生平自述)解放以后,于1985年6月,延安地区文物管理委员会和富县人民政府在榆林桥村口,镌刻保护标志“榆林桥战役纪念碑”,以缅怀当年那场难忘的战斗和火红的岁月。

书说简短。沿着缓坡行不多时来到榆林桥村,见那罗师已然整装待发了。罗师将我迎入知青点,招呼着让我休息会儿,喝口水。自然朋友相见心情非常高兴,加之榆林桥的知青多数十分熟悉,有的平日里亦相交甚深,内里若干学长对我十分关照,曾给予我人生启迪和精神之支撑鼓励,堪称知己,至今我视之为兄长。大伙围拢过来问长问短热闹非常。休息片刻,我和罗师就辞别大伙儿,带着学长的叮嘱启程了。

富延公路就像是没有头儿,弯弯曲曲向前延伸,偶尔身边有些运货车辆通过。公路忽而沿着洛河蜿蜒,忽而却又折入山中或索性劈山而过。远处阳坡上,窑洞清晰可辨。窑洞间有那山间土路连接,星星点点错落有致形成自然村落。此时已近午时,隐约可见窑顶炊烟冉冉。在哪绿草如茵的山坡上,时常可见那不知是哪个生产队的羊群,数十只或百来只一群出没在草丛里。羊倌或是红脸膛的老汉或是还在学堂里念书的碎娃,头上系条毛巾,跨上个羊粪篓子,手上无一例外擎上个羊粪铲,吆喝着在山间放牧。羊群在草丛里有的专心低头觅食,有的则撒欢嬉戏,甚或有那若干羊在哪崖壁上或贴崖而立,或上蹿下跳,虽临绝境却缓急进退如履平地,着实令人叹为观止。路边不远的地方有时遇见生产队的场院儿,可以看到场院的边上,整齐的排列着若干麦垛。很明显,只需看看麦垛的数量,生产队的实力就一目了然了。此时夏收已然结束了,场院的地面上只有几只麻雀悠然自得的捡拾谷子。

罗师是个十分健谈的人且又不乏风趣,一路上我们边走边聊相谈甚欢,似乎总有聊不完的话题,也就忘记了旅途的疲劳。待转过前面的山峁,站在崖畔上放眼望去,远山如黛,苍山如海,雄浑高原连绵起伏,峡谷沟壑云遮雾绕。洛水蜿蜒曲折由北向南倾泻而下,宛如自天际席卷而来,滔滔不绝。但见那飘渺山间些许窑洞偶现其间,田野里农夫放歌劳作,疑曰:世外桃源,田园牧歌乎?愚公移山,改地换天乎?徒步跋涉于山间富延公路,不由得浮想联翩感慨万千,叹曰:

滔滔洛水天际流,历尽沧海桑田。

崖畔黄花岁枯荣,古渡今安在,西峰映斜阳。

少陵羌村凌云志,惯看秋月春风。

来日青梅访故里,与君秦道行,谈笑凯歌还。

一路上饥餐渴饮,时而默不作声快步如飞,恰似那神行太保,时而赏花观景闲庭信步,又似那王之涣登鹳雀楼。但见那斗转星移月明星稀,算来已交子时,自我等从茶坊出发,已然十余小时。罗师此时忽觉腹部有些不适,言曰休息一会儿再走。我记得罗师看起来虽虎背熊腰,以前曾说起过好像得过肝炎。因此我唯恐出现状况,再说长途跋涉确实也累了,赶忙表示赞同。我俩四下里看看,唯有那公路上还算平坦,于是就地并排一躺,感觉着实舒服,只是小息后还需赶路,且毕竟在公路上并不敢入睡。此时万籁静寂,路上并无过往车辆。仰望星空天穹浩瀚,唯见那月亮在云海中穿行,叹赏之余忽然谈及日后有幸忆及今日夜走延安,曾下榻公路等趣事亦为一段佳话,遂相视一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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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树人

三.延安纪行(续)

 

    简短解说,进入三十里铺后,心知快到延安了。于是我们情不自禁的加快了脚步,就感觉好像是当年有志热血青年突破敌人重重封锁,历尽艰险奔赴延安一样。此时我们又觉得路又显得如此漫长,总也走不到目的地。终于进入延安城区了,估计应当是快凌晨四点了,延安宝塔和延安大桥已隐约可见。算来,从茶坊到延安我们已经整整走了156里路了。这时候就感觉两条腿突然像灌了铅一样,再也挪不动路了。勉强来到市区里的二道街里,马路上只有些许昏暗的路灯,街里根本见不到任何车辆和行人,完全是座尚在沉睡的城市。我在延安插队那会儿,记得整个延安地区有120万人口,延安市区约有5万人口,因此市区规模很小。这时候我们已然没有任何精神头儿来欣赏和打量这座城市了,参观和浏览革命圣地的念头儿也只有先休息一下再说了。看官看到此处必会说:既然如此疲惫何不找间旅馆睡一觉再说。惹看官笑话,当时我等毫无此等念头,脑子哟全然麻木,全身犹如散了架一般。见那马路沿儿上靠近商店橱窗下边,有处平坦宽敞的九格砖地面。我们见状并不多言,倒下身去枕着书包就沉沉的睡去了。

    我们在方砖地面上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直到噪杂的车水马龙声音终于把我们吵醒了。此时天已大亮了,我们从地上爬起来,把书包挎上,顺手掸了掸身上的土。这时侯方揉了揉发涩的双眼,仔细打量了下延安城区,感觉街道还算规划有序,总体还称得上干净整洁。往东看清澈见底的延河水滔滔向南流淌,延河大桥当时看起来亦可谓气势雄伟,堪称长虹卧波。沿着延河大桥的方向看过去,宝塔山巍峨耸立,山顶上矗立着的就是革命圣地的标志宝塔。算起来我们从茶坊走到延安,156里路走了差不多有20个小时,尽管休息了一会儿,仍感觉两条腿有些疼痛。我们已经一整天没有好好进食了,肚子也饿得不行,浑身一点儿劲儿没有。于是我们就近找了家饭馆进去,见那炒猪肝不错,且价钱着实便宜得很,现在回想起来大约也就四,五毛钱一碗。我们俩可真饿坏了,此时已然顾不上别的,更来不得半点斯文,每人要了一海碗,见那碗内肝儿给的还真多,遂边说便宜边爆搓了一顿。吃完以后我们方觉得身上多少有了些气力,虚脱的感觉才慢慢得到了恢复。既然肚里有食了,自觉神色就从容多了。我和罗师就按照来前儿的计划,打听着奔延安大学去,找着来这里开会的同学,先把住宿的地方安排妥当了。

    之后,自然少不了枣园探访领袖故居,杨家岭寻觅革命遗迹,宝塔山上追思先辈伟业。直至回城多年以后,我们谈及当年夜走延安,仍觉唏嘘不已难以忘怀。离开延安已然40多年了,虽魂牵梦绕毕竟琐事羁绊,我竟再也没有回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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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 事 如 烟

作者:张树人

 

四.洛河发水

 

“东南风等不来,来了就得揭锅台。”我们在茶坊插队的时候,这是当地乡民们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其实每逢陕北雨季来临,山雨滂沱,河床涨水,沟满壕平,阻断交通已属平常。据当地乡民们言传,早些年逢到雨季亦偶有罕见山洪爆发的景象,当时生产队里所有川地所种的粮食,蔬菜和小瓜全部被淹,洪水甚至漫到茶坊街将整个茶坊街都淹了。看官可能并不知晓,山洪下来的时候,水流如注恰似突然冲破崩塌的堤岸,湍急的水流夹带着腐叶,枝条,泥土和石块等沿沟壑低洼处倾泻汇集流入河道。此时,山道湿滑行路赶脚已绝无可能,河道内洪水迅速暴涨将两岸庄稼地漫过,水头儿气势磅礴无可阻挡,如摧枯拉朽般冲决一切。待洪水退去后,放眼一望所淹之处庄稼地已全部被厚厚的黄土漫平了,原来地里的垄,沟,渠之类皆烟消云散,只能看到平展展的黄泥滩上露出的些许黍杆,业已然东倒西歪仅剩残枝败叶了,而小瓜地则已经全然不见踪影。

我在农村那几年并未见到过如此洪水,但每到汛期洪水下来的时候,也曾目睹过洪水来临时的壮观景象。记得那是我到队里插队的头一年,刚好赶上每年的汛期。记不清是哪一天了,队里接到公社通知,说洛河上游连降大雨致河道涨水,水头儿大约上午10点左右经过茶坊。我们队的西头紧邻着洛河。平日里洛河水量并不大,而且非常清澈透明。河道宽阔处水面很浅,从吉子湾或者茶坊街西头下河道,只须留心踩着石块就可以过河,或索性脱下鞋涉水过河,河水不过也就没过脚面而已,过河就是北校场,我们队在那里也有地。如果从古周峁处过河,情况就有些不同,那里河道窄水也较深,特别是夏季要想过河就要靠摆渡。所谓摆渡乃是一只船,用滑轮挂在一条连接两岸的绳索上,船上通常没有船工,如果要过河到县城去,就自行上船摆渡过去。假如遇到船停在对岸的时候,就需要等到对岸过来人时将船摆渡回来。洛河水自上游下来沿着茶坊西头国道坡下面,环绕平坦开阔的北校场向东拧了个弯儿,又折向南奔流而去。

简短解说,听说洛河要涨水,因为我们几个知青从未见过此景,所以那天早早就相约一道去河边候着了。到了河边立于高处,四下里环顾,见那人群已熙熙攘攘来了不少。待到10点多,正等得焦躁,耳轮中就听有人呐喊:快看哪,来啦来啦!闻听此言人群骚动起来,尽皆抬眼望去,果然遥遥看到河面上游处出现一道水线奔腾而来。但见人们屏住呼吸,踮脚扶肩仔细观瞧,直待片刻水线渐近眼前人们才看清,所谓水线却如同水墙竟高出原水面至少数尺汹涌咆哮而来,卷起的浪花排山倒海,龙吟虎啸声振寰宇。瞬间宽阔的河道变得狭小,清澈的水流已呈浑浊的洪流,河面已宛如万马奔腾,浪花四溅,汹涌澎湃,摄人心魄。看看水头临近挤在河边低处的一些人群呐声喊,纷纷返身往高处仓皇退去。再看河面漂浮着上游裹挟而下的垃圾杂物之类,无非枯枝腐草,瓜蔓秫秸,但亦偶有些猪羊和原木顺流而下。一些乡民见此情景按捺不住,颇有些跃跃欲试的劲头,其中有那个把胆大妄为之辈被人撺掇着,跃跃欲试要下河去捞,围观之大众亦鼓噪叫好。那欲下河之徒颇觉胆壮,寻思人前显圣鳌里夺尊,于是找来大绳杀在腰中系好,绳头交由他人紧紧拉住。那系绳之徒来到岸边,眼见那滔滔洪水气势如虹,当地不少乡民凫水无非狗刨而已,心中却也有些胆寒。那厮正思量间,忽望见上游似又漂下一根硕大圆木来,此时虽踌躇再三,念及大话即出已无退路,但见那厮鼓足勇气,一猛子扎到滚滚的河水里,扑腾扑腾的朝那原木游去。奈何那厮狗刨技艺却是稀松,只见扑腾的起劲儿并不见前进多少,加之水流湍急眼睁睁看那原木早已顺流远去。此时再看那厮波涛间一通扑通,已然灌了几口黄泥汤,手脚更觉忙乱起来,岸上同伙见事不好忙将其拉上来。待其上岸后,那讼厮只顾大口喘气,浑身泥汤,先前那英雄气概已全然消失,只剩下一副狼狈相,借口更衣在众人哄笑声中鼠窜而去。

待洪水退后,靠近茶坊的洛河东岸就会淤出很大一片河滩地,平展展的足有二,三百亩,这种地块并不归属于谁,谁瞅准机会种了也就种了,只要运气好雨季结束之前不再发水,还真能有些收获呢。我们队和邻近的吉子湾队就经常这样做,听老乡传说好像有的年头为争这河滩地两个队还闹过点纠纷,反正我们在那儿的那几年没遇到过这种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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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 事 如 烟

作者:张树人

 

五.砍柴记事

 

当地乡民皆以柴火烧火做饭,乃至冬季取暖亦以此为生活必需品。平日里耕作之余,家里无论父母长辈,婆姨和岁娃儿均以收集柴火为重要营生,真可谓家里不可一日无柴。看官阅到此处,必会起疑,陕北并不缺煤啊,坊间乡里不是流传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碳么?即就是拿富县来说,牛武煤矿离茶坊也近在咫尺,何不烧煤岂不痛快,难不成乡民不识此物么?此话若传至乡民耳中,必被掌嘴无疑。看官有所不知,我们去哪会儿是当地60年代末期。据我们所知,一般仅是公社,粮站,邮局,信用社等,还有乡民们称之为吃公粮的那些人,可能会有些条件烧煤。反观乡民们的生活状况,能吃饱肚子,尚且极其不易,且其中相当数量的乡民平日里需省吃俭用,甚或忍饥挨饿,方能勉强挨过春荒,好歹接上夏粮已属侥幸。更有那春荒时节,一些乡民借贷无门,闭门封窑,携妻负子,流浪乞讨亦不为奇,何来阿堵物来买煤呢?

说起牛武煤矿,容小子再罗嗦几句。我插队的第二年,队里买了辆手扶拖拉机,农忙时用来耕地运粮,闲时到牛武煤矿给茶坊街里的单位运煤,搞点儿副业。我呢有幸开了一段时间的手扶拖拉机,刚好是去牛武运煤,一天往返两趟。有一次到煤矿去拉煤,因从未见过矿井里挖煤是个啥样子,打量去矿井里看看。于是,趁着工人往车里装煤的空儿,打了声招呼就去了矿井。来到山边的坑口,可巧碰上矿工弓腰塌背拉着运煤车出来。但见那矿工带着柳条帽,浑身上下几乎一丝不挂,满身沾满煤灰,身上肌肉隆起,肩挂缆绳双手拽辕,上身几乎贴地拉车出来。闪目再看这车,却是普通的架子车改装而成,前后加板展长,且四周围上了2尺高的槽帮,装满煤炭总要有七,八百公斤似乎都不止,着实令人咋舌。让过煤车向矿洞里望去,矿洞约有2米多高,1米5左右宽,洞壁皆为坚硬岩石。采煤矿工并无矿灯之类设备,矿洞口右侧石壁上挂着一排油灯,凡进矿者就顺手取下一盏油灯提着用于照明。我也学着样子手提油灯,沿着矿洞摸索前行,油灯照亮之处,看到地面有些积水,洞内很静,可以清晰地听到洞顶石缝里渗出的水珠滴答落地的声音。勉强摸索前行了一段,我举灯朝前望去,就像是无尽的深渊,前方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到。停住脚步,我只能隐约听到矿洞深处似有采矿地击打声,以及清晰可辨的咚咚的心跳声,俨然就像夜幕中旷野里孤独无助的行路人,又像是掉进囚笼里看不到出路的囚徒,四周的嶙峋石壁越走越窄,无形的压向自己,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扑朔闪动的油灯似乎随时会被吹灭,此时心底里油然生出一丝恐惧之感,踌躇再三决然转身逃出了矿洞。

烧煤即是奢侈之物,烧柴还是乡民每日之必需。平日里乡民们就格外注意捡拾柴火。此外逢夏收和秋收,队里除了将应交公粮和队里自留的种子以及冬储粮留下拉回场院,其余则按户就地分配,由各自农户拉回家。余下的秸秆之类除饲养室留用部分之外,亦分配给乡民,农户留存以备冬季烧炕取暖。我辈知青当然入乡随俗,亦如此矣。每天出工劳作时,如有可能必带上绳杀在腰上,以备斫柴之需。在地里务工劳作的时候,就会留心地畔沟梁的酸枣刺或者顺便捡拾些柴火。看官或许会问,这酸枣刺不过手指粗细状如灌木枝子,且长满枣刺,何故用此烧火?看官有所不知,这酸枣刺之中亦有玄机。普通酸枣刺并无蹊跷,但须留意其根部稍粗且多发,叶色深绿,极有可能是多年生酸枣刺,虽地面露出部分并非粗壮,但其枣刺根却常常硕大无比。歇工的时候,掂上头就直奔已留意好的酸枣刺,打量好下的地方,照着枣刺根刨将起来。这枣刺根与众不同,其根部并非向四下里伸展的根系,或是由主根及侧根构成的根系,而是巨大的块茎根,重达七,八斤乃至十来斤的都很平常,运气好的时候也有数十斤重的。枣树根挖出若干棵,解下绳子将其捆好杀紧,待队里收工时,插入把肩上肩头扛回去。看官看到这里切记,这枣树根不同一般,斫回后需趁其尚湿时即将其破开,否则待其干后,再想破开就难了。

知青户人多,仅靠平时捡拾柴火仍嫌不够,有时候需要出去砍柴。乡民们毕竟是当地人,熟悉情况,队里又考虑到知青的安全,每次都会派一名干练乡民带我们一起去。我记得那年夏天去山里砍柴,天刚蒙蒙亮,我们就已经套好驴车出发了。虽说是三伏天,但是山里气候与平原地区不同,早晚温差大,清晨出发有时候还得披着点棉袄呢。我们吆着驴车,沿着公路走了约莫20里路,到了榆林桥后就离开公路,走了一段山道就进了回回沟了。沟底蜿蜒的路面起伏曲折,两侧的山坡上,长满了野草。在阳光的映射下,那些不知名的野花露珠尚未退去,娇艳欲滴,芬芳争艳。山谷里人迹罕至,偶尔深谷里传来布谷鸟的叫声,时而草丛里扑簌簌飞出几只色彩斑斓的野鸡,路边草颗里纺织娘始终不知疲倦地鸣叫。山里的薄雾渐渐的散去了,山坡上的林木逐渐密集起来,算来已不知不觉进沟里有差不多十里路了。我们来到一处稍微宽敞的地方,车卸下来搁到一边,把驴牵到一棵树旁拴好,树附近青草肥美足够驴儿美餐的。我们几个则各自拿上绳和斧子,先在沟里往上踅摸,看好可下手的死树再往上攀爬。坡上的林木主要是松,柏,杨,槐之类,亦有不少杜梨,山桃等树种。杜梨木木质坚硬,着实不好砍伐,一般我们就是砍些松木,柏木,杨木,遇着好的柏木,砍上两根擎回去做锄把乃为上品。坡上林木葱茏,地面落叶足有尺厚,踩上去感觉绵软,脚底有些扒不住地面,深一脚浅一脚的。我们如寻觅到干枯树木,就会将树根附近树叶扒开,找好树倒方向,用偏斧将其放倒,继而为便于拖运,又将较细枝条削去,然后使绳打上水手扣搂住树根,顺坡拽到沟底架子车旁,顺便将树木砍成数段撂在地上,复又去寻觅下一目标。

待在沟底寻睃坡面,寻不多时忽见不远处的山梁上似有一株干枯松木,于是肩斧擎逶迤前行。行不多时却发现右侧显露一山谷,闪目观瞧,有溪水自谷内流淌出来,谷里野草膝并无野径,前方林木却与别处不同,铺天盖地极其茂盛。小子颇感好奇,取下偏斧小心拨开杂草,沿谷底崎岖路面勉强踟蹰前行,溪水浮萍覆盖,地面腐叶叠压绵软湿滑,偶见裸露石块均结满青苔,草颗露水早已打湿了裤脚。约莫行有百来米许来到密林跟前,凑近探头往林里张望,林木之密集,遮天蔽日,林间黑黝黝的深不可测,适应好一会方能勉强借助从树叶间透过的些许阳光依稀分辨。但见那林中树木伸枝展臂全无章程,或挤压斜倚,或交叉倒伏乱象无状,且又被藤缠蔓绕。亦见有林木已然腐朽,却又见根部萌发新枝,腐朽处数只牛蜂飞舞。再看那林间灌木约有一人高,参差不等,密密匝匝,加之地面杂草丛生,腐叶堆积。低洼处积水莫知深浅,水呈墨绿色,落叶浮萍漂浮,隐约可见浮游生物,蛙鸣鼓噪此起彼伏,林间蝉鸣之声宛如交响。欲向前行再探究竟,却林遮丛掩,草深湿滑,非但绝无落脚之可能,且林中似处处隐藏危险,思量再三还是顺原路返回,寻那同伴儿继续砍柴罢了。之后曾与同队知青谈起所见情景,无不称奇,皆约或许为原始森林,实在是难得之见闻。

此时天已是正午时分,骄阳似火,沟内热气蒸腾,虽说穿着裤褂,但手腕脚脖子等裸露之处,仍不免被荆棘灌木和草棵里喇秧刮些口子,加之汗水腌渍刺挠得很,更觉燥热。环顾所带的些许食物和粥已然吃毕,着实觉得口渴得紧,喉咙直个劲儿要冒烟,沿沟畔四下里踅摸,果见附近一汪清泉。待窜过去俯身细看,原是之前路过的砍柴或行脚人留下的,一尺见方,约半尺深的泉水泡子,泉水清澈见底。我等几个见此大喜过望,遂依次单腿跪地,赶走水面上的数只水黾,尽量避开水下的若干孑孓,俯身驴饮。各自饮罢,我们几位又洗脸浇头,着实凉爽了一把,复又将驴牵过来暴饮,这才心满意足将木材装车出沟。

沿着山道蜿蜒起伏走了约有五里,头顶烈日,浑身汗流浃背,我等言谈话语间,打量找户人家喝口水歇个脚再走不迟。正说着,我们拉着柴车爬上一缓坡,忽见坡面陡然平坦开阔,贴山的立面露出两孔窑。窑外一中年婆姨坐在当院里,正在摊煎饼呢。我迈步上前欠身言道:“老乡,砍柴路过,想在您这儿歇会讨口水喝行么?”那婆姨仰脸刚要搭腔,窑里已然应声闪出一条汉子,热情招呼:“来来来,树底下阴凉坐着歇会,屋里水缸里有水,进来喝吧。”我等乍一看这汉子,吃了一惊,这汉子身高足有1米9多,且身材极其魁梧硕壮,相形之下我等则显得矮小不堪,犹如小人国来的一般。我们随老乡进了窑洞灶间,抄起舀子揭开缸盖喝起水来。受汉子的热情感染,我们亦觉如遇故交与他攀谈起来,并顺便参观了窑洞,这才发现窑洞与众不同。平日我所见窑洞最多两进尚且不多见,而今日所见窑洞竟有三进,实属罕见。进到最里间窑洞,里面几乎装满玉米,小米等粮食,外面通联的两孔窑则是住房和灶间。出了窑洞又在树荫下歇息攀谈,热情的汉子和婆姨又拿出一摞刚摊好的煎饼,定要我等品尝,盛情难却,加之刚出锅的煎饼香味儿扑鼻,实在是挡不住的诱惑,遂不再推辞各取一张大嚼起来。闲篇中方知,汉子一家乃山东人,为了生活举家来到回回沟。陕北这地方山大沟深,地广人稀,特别是回回沟,人迹罕至,只要肯吃苦,吃喝当不愁。汉子一家在沟里起窑种地,养鸡喂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却也其乐融融。站在坡上放眼望去,野草间数十只羊时隐时现,若干喜鹊在枝头跳跃,汉子家的一只狗在磨盘下静卧,不时的抬头四周环顾张望。我等目睹此光景,叹曰:世外桃源亦不过如此。

歇息已毕,我等起身再三辞谢了汉子一家,启程赶路。此时已是后晌,深山砍柴已非一次,我们心里明白必得撵天黑前出沟。因摸黑出沟一来山道崎岖曲折路面难辨,二来毕竟沟深林密,亦常有狼豚出没。说着脚下生风,其间并不多言,只顾前行。我们几个轮换,一个驾辕,一个牵驴,我刚好换下来在车旁手扶车帮,上坡时负责助推。天色渐暗,朦胧可见前方沟口,我们心中皆暗松了口气。说话间刚巧车过一石桥,桥面与车几乎等宽,且并无桥栏,我在车旁手扶车帮,未及顾及路面,一脚踩空跌进桥两侧的沟里,心中暗叫糟糕,沟有多深是否有水均不知晓,只得听天由命了。苍天佑我,沟里既无水也不深,摔得我连续两个前滚翻,可巧翻出了沟对面。于是,就势立起身紧走了两步赶上车,并无言语只是闷头继续赶路。待到出沟来到大路,我们才松了口气,此时已然是金鸟西坠,玉兔东升,只有那公路上昏暗的路灯,向我们眨着眼伸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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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树人

 

六.插队记事

 

1968年12月22日,当年那特殊的年代领袖的一句话:“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我们来了,来到了陕北,来到了生活在最底层的农民中间,亲身体验到了条件之艰苦,生活之艰难,感受到了农民之纯朴善良,那种处于困境和长期磨难中之坚毅和忍耐力,为当地耕作方式之原始,农业技术之落后,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劳作之艰辛而震惊。当年插队生活所见所闻,及与乡亲们同甘共苦的情景和结成的深厚情谊,至今回想起来仍唏嘘不已,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当年,我被分配到茶坊公社茶坊生产队插队。我们队的地大部分在茶坊街两侧的北山和南山上,其余还有一些川地。川地都在小泉坡河水的两侧和北校场的东南侧。川地比较平整,沟渠浇灌利用小泉坡的溪水还算方便,主要是用来种水稻,玉米,蔬菜,香瓜,红苕等。其中水稻种植在周围十里八乡并不多见,蔬菜和香瓜主要是考虑守着街里和邻近县城不愁销售,可以给队里增加些副业收入。山地都是坡地,小米,小麦,大麦,荞麦,高粱,糜子,豆子等啥都种。我记得高粱好像是在县里推广之后各队都种了些。山地没有浇灌条件,主要是靠雨水。我们在队里和乡亲们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队里的时候,论起农活来还真不惜力,也肯于吃苦。知识青年与与队里乡亲们相处得极其和睦。乡亲们也对我们看到眼里,疼在心上,平日里则是问长问短,关照有加。

无论是五冬六夏,除非是下雨等特殊情况,每天早上六点左右,我们就出工了。地里农活干到顶八点了,这才回屋吃早饭。看官须知,先饿着肚子到地里干活,完了再吃早饭,那滋味儿全然不是城里人能想象得到的,这还是在队里附近劳作的时候是这样。在当地多数情况下,由于是山区,劳作地方通常比较远,为避免来回爬山耽误工夫,早餐和中餐都是各家各户送到地头儿。我们那会儿一干就是一天,傍晚才能回家。特别是夏收涉及抢收抢种时节,有时候一直要干到晚上10点以后,连晚饭都在地头吃。起早贪黑加之劳动强度又大,我就觉得又困又乏,中午紧着扒拉完那口饭,接着就找个背风朝阳的地方直接往坡上一靠就睡着了。那时候就觉得怎么也睡不够,在田间地头休息也仅仅是眯一会,等队长一招乎就又得接着干活了。待晚上收工回来已然疲惫不堪了。

想起来那时候政治运动也多,干了一天活儿晚上还要开会。队里那会儿开会,我记得一般都在老支书家里开会。开会的时候炕上炕下差不多坐满了人,加之当地乡民好多人都抽旱烟袋,抽得满屋子乌烟瘴气。另有些乡民闲来无事则是嗑麻籽。麻籽这东西粒儿小肚圆,嗑起来并非易事,然而乡民们嗑起来则相当娴熟,扔进嘴里一把过不多时已然嗑完,麻籽壳则挂满嘴角亦堪称一绝。凡是开会多数情况下无非是念材料,传达会议精神之类,起初参加会的时候我还算积极,后来次数多了实在熬不住,就躲到炕里面闪到人后边干脆就睡着了。记得有一次我闹了回笑话,也是开会,有那老乡见我着实熬不住,撺掇我抽袋烟提提神,说着就装满烟袋锅递过来。因从未抽过烟更何况这种小叶子烟,觉得新奇抽了一口,一下就被噎住了,当时并未有其他感觉,等到抽完这袋烟就有些飘忽的感觉,且口里有些发苦。待开完会迈出屋门,冷风一吹,忽觉步履瞒珊像踩棉花,头晕目眩有些站立不住,未及走出多远已然吐了。大伙好歹把我扶回屋里仍不消停,上吐下泻折腾半宿方勉强入睡。事后方知乃是抽烟惹的祸,那个给我烟抽的乡民之后被队里骂了个狗血淋头。

日复一日,辛苦劳作,地里的农活样样数数差不多都操练过了。从套牛耕地,摇耧撒籽,点粪耙地,浇水除草,追肥间苗到最后收割没有不干的。看官且慢,小子在这里亦实实在在交代,农活虽然都做过,但能干和会干各有不同,特别是摇耧撒籽在队里一般都是由经验丰富的老把式干,鄙人不过是瞧着新鲜试活了一把而已,根本谈不上熟练掌握。其次,套牛耕地等亦谈不上有多么熟练。唯点粪等农活干得比较多,掌握的还算熟练。点粪时,双肩挎个木制的盒子,长约2尺有余,宽高各约10余公分,到地里冬季沤好且事先已布好的粪堆上装满肥料,沿着垄沟里摇耧撒过的种籽上,用手抓粪撒上。之后自然是耙地,踩在藤编耙子上,赶着牛将洒了种籽上了肥的垄沟耙平,地基本上就算种上了。酌情浇水,间苗等田间管理自然必不可少,锄地总是要锄两三遍的。说起锄地其实内里也有功夫,我虽历经磨练锄地姿势还罢了,但是锄过去后再回头看,踏过的脚印为数众多且杂乱无章。反观乡民们踏过的脚印,则颇有规律且数量不多,虽曾仔细观察过,但始终未曾知晓内中蹊跷。

插队第二年的夏天,队里打算在北校场那块河滩地种些红苕,刚好公社也请了一位农业技术人员来队里指导。这位农技人员是从山东请来的,与人家技术一比较就显出当地红苕种植技术确实落后了。首先是在地里要求按行起垄,垄间间距和垄高自然有一定规范。其次,在垄上等距点入秧苗,点插秧苗时只需食指和中指夹住秧苗直接插入垄中寸许深即可,沿垄一路插过去,速度之快手法之熟练令人叹为观止,前面所插之秧苗后面随之浇上点水就可以了。反观当地种法则是与此截然不同,只是沿袭习惯做法,先是犁松地面并无起垄之说,且直接在犁松的地里费力逐苗栽种,更不敢于烈日炎炎下如此操作,唯恐秧苗难以成活。队里乡民目睹之后,无不依法效行,赞誉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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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树人

 

七.夏收记事

 

夏收季节,为避暑热且不误农时,通常出工时间绝早。那段时间早上只有5点多钟,我们就爬起来和当地乡民一样,戴顶竹编帽遮阳,再带上把镰刀就出发了。说起陕北这竹编帽可与我们常见的那种草帽大有不同。草帽虽能遮阳但头顶处不透风,戴起来感觉头顶部很闷热。而竹编帽头顶部乃为双层,既能遮阳还能通风,颇感凉爽舒服。陕北的镰刀也和我在北京农村所见不同。北京农村的镰刀是整体打造而成且留有装把儿的孔,装上尺把长的木把儿即可使用。而我在富县时,当地乡民所用的镰刀则不同,它是由镰刀木架和刀片儿两部分组成。刀片儿很薄,在磨刀石上镗锋利后,往镰架上一卡就可以用了,倒也着实方便。

在山上收麦的时候,当然都是最热的季节。收麦子和收豆子一样,收早了麦子还没成熟,收晚了麦子到是熟透了,但是麦粒儿也掉了不少。老话常说:谷熟一时,麦熟一晌,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特别是豆子,贻误了农时,豆荚一开那可就黄花菜都凉了。我们收麦的时候,顶着日头挥镰割麦,边割边用手掐着麦子,搂着差不多了就往地上一撂,接着再往前割。知青和乡亲们个个不愿拉人后面,真个是你追我赶,场面热火朝天的。大伙儿个个挥汗如雨,我亦用毛巾不断地擦汗,擦完往腰上一别接着干。你猜怎么着,我衣服后背和裤腰一圈全是汗碱。那会儿也就是拼着年轻和一股子冲劲儿,否则弯腰割麦连干几天,那劳动强度非比寻常,能顶下来实属不易。在地里割麦的时候,手上胳膊上被麦芒划的全是口子,累了扶着腰站起来就歇会儿。往前看,麦地就像是永远到不了头,额头上的汗水流到眼睛里沙的眼窝疼,流到嘴里咸咸的。那会儿我有时候就想,不知道这会儿城里人都在干什么呢?他们或许在公园里散步,或许在马路上遛弯儿,他们或许在如何如何。苍天呐!他们可曾知晓我等农民如此之辛苦呢?

麦子收差不多了,留一部分人接着割,把当下这块地里的麦子收一下尾,其余人要把麦子运走。山沟里割倒的麦子主要靠人背。我们和其他乡亲们一样把随身带的绳铺在地上,将割倒的麦子聚拢起来,整齐地码到绳子上摞起来,摞的就像小山一样高。看官可千万不要小觑捆粮草的活,捆不好看着挺结实走不到场院就散了。待捆扎结实又找了根棍儿将绳较紧,这才返身双肩挎上,一咬牙哈腰往前一使劲儿,将麦子背起来沿着山路直奔队里的场院。有一次背麦子闹了个悬事儿,那次捆的麦子多了些加上向下的坡度陡了点,我弯腰往前用力过猛,麦垛从我头上翻过去了。此时我双肩还挎在麦垛的背绳上,连带着把我也折过去了,接着麦垛靠重力还要往下滚,刚巧被山道边上的一块凸起的巨石挂住才停了。真要是滚下去后果实是难以预料,非骨断筋折不可,弄不好小命休矣。此情此景至今历历在目,回想起来仍暗自庆幸。

收豆子的情景,亦想在此向列位念叨念叨。原来那时队里总会将主要精力和有限的农家肥等资源用于主要农作物的种植上,例如玉米,小米,糜子,麦子之类。其次,是麻子和菜籽等油料作物,种植蔬菜和种些瓜果则是为了有些副业收入。最后,再视情况有一搭没一搭地种些杂粮,比如豆类,荞麦什么的,反正地也多,好歹刨刨地撒上些籽就不管了,到收的时候有多少算多少也不在意。那次队里派我们几个人去北山上的豆子地里把豆子收了,说是有个十来亩地的豆子。闻听此语,我还觉得有些诧异,怀疑这么几个人收的了么?待到地里放眼一看,方知此言非虚。原来这陕北地广人稀,广种薄收,豆子地里仅仅是稀稀拉拉地长了些,并非想象中满地长满了豆棵儿,看起来似乎还不如地里的野生甘草长得多呢。我等东拔一颗西拔一颗,再好歹聚拢起来捆扎好背回场院。初看起来好像觉着没多少,待到地里的豆子收完,我等每个人却也山上山下地背了好几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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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树人

 

八.场院记事

 

庄稼收完运到场院,无非是晾晒,脱粒,扬场,储藏,分配等活计。所有这些活计几乎全凭人力,那会儿全然谈不上什么机械加工。玉米棒子拉到场院后,队里婆姨们围坐在小山一样高的玉米棒子堆旁,利用玉米棒子相互搓的办法进行脱粒。搓出来的玉米主要是为了交公粮用,其余的玉米棒子则直接分给乡亲们拉走。当然会分别留出一部分玉米或玉米棒子放到玉米仓里储存起来,以备留做来年的种子,和给队里饲养的15头牛,以及7头驴作为口粮。麦子,谷子之类庄稼脱粒,则是将割下的带穗秸秆都均匀的摊到场院里,有时候用驴套上碌杵,人站在秸秆中间牵着驴转圈碾压。有时候我们一伙人用一种叫枷(音,当地乡民如此叫法)的工具来脱粒。枷是一种藤编的拍子,约尺五长,十余公分宽,用木棍与其连接,双手持棍可将拍子摇起来用力拍向麦秸,周而复始如此操作以达到脱粒的目的。

摇耧(音,下同。当地乡民如此叫法)草和扬场使得左右手,皆为当地乡民公认的技术活计,或称熟练掌握这类活计的乡民为农活里的行家里手,通常会得到乡民们的赞佩和尊重。摇耧撒种前文已然说过,小子不再罗嗦。草其实就是铡草。但看官且住,草并非指的是那铡草之人,而是坐在铡刀旁往铡刀口续草的人。说起这续草确实并非易事,首先要把秸秆捋顺双手掐紧,随着铡刀起落的节奏有序推进并均匀铡成寸段。其中关键的是要熟练掌握技术要点,此时双手如离刀口过远秸秆松散无法铡齐,过近则无法持续送入秸秆且极易伤手,我在农村时就不止一次地看到过因此而伤手的乡民。谈及扬场使得左右手,我等趁着在场院劳作实际感受了一把,感觉右手方向还勉强可以,左手方向动作就很有些变形,如若要达到左右手都运用自如的程度,绝非简单易事,确实得有个适应和习惯的过程。

在场院儿里劳作最惬意的事就是夜里看场了,我曾经就看过几天场。看场的时候为了便于夜间休息,乡亲们事先已经在麦秸垛里抽出了个洞,刚好可以容人在里边躺着休息,外面还看不出来。待吃完晚饭,我就夹着床毯子来到场院,把毯子扔到麦垛里的洞里。看看天色还早,我和一块儿看场的社员先到队里饲养场和老饲养员坐着聊了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这才又回到场院。此时夜幕已悄然降临,四下里万籁俱寂,灌木丛间可以见到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在忙碌着,淙淙的溪水发出清脆悦耳的歌声,溪边的蛙鸣,和着草颗里的纺织娘,石块里的蟋蟀演奏着美妙的交响曲。往山脊上看去,隐约可见天际分野的黝黑的山上,似有时隐时现的野兽发着绿光的眼睛。越过天际仰望苍穹,皓月当空,繁星点点,山里的夏夜透着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我和队里一块儿看场的社员,先提着马灯绕着场院转上几圈,边聊边巡视。此时随着夜色深沉,已时交亥时,日间的酷暑难耐热浪袭人的感觉早已消失殆尽,身上甚至已略觉有些凉意。沿着场院的南面说起,我们队场院的南边是稻子地。稻子地紧邻川口和小泉坡汇聚流下来的溪水。东面除了稻田以外,还有一些社员的自留地,其中也包括分给我们知青户的2分自留地。北面是队里的庄稼地,挨着茶坊邮局,汽车站和茶坊街住户的院墙。西面场院边上是队里的饲养室,饲养室的后面是由茶坊街里拐出来的一条路。这条路往南过了桥后分叉,向东可以路过公社饲养场到小泉坡队,向西绕过古周峁坐摆渡渡河可以到县城。队里饲养室后面,马路对过就是我们队的水磨房。站到马路边上可以清晰地看到磨房里的灯烛,听到溪水冲涮着巨大的木制水车吱吱呀呀的转动着。我们围着场院四周转了几圈,边走边聊,却也聊得兴致盎然。待我们两个转回到麦垛旁,各自披了件衣服,靠着麦垛天南海北的又扯起来。斗转星移,韶光镝逝,不知不觉的,我们也不知道聊了多久,约莫着已交子时了。此时,我已然觉得困意渐浓,好像有些熬不住了。于是,我们好歹又围着场院转了几圈看看。之后,我给一起看场的那位社员道了个乏,就钻进麦垛里做那南柯一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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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 事 如 烟

作者:张树人

 

九.生活纪实

 

在乡下生活比不得在城里,生活条件特别是卫生状况相比要艰苦得多。记得上个世纪60年代末,我们插队那个时期,虽然多数市民亦属生活艰难,经济拮据,但是毕竟是在城里居住,且由于政府多年来宣传“除四害,讲卫生”,组织灭蚊蝇,灭鼠灭蟑等活动,使得人们多少还是有些卫生意识,养成了一定的卫生习惯,平时也就比较注意讲卫生。此外,城市么究竟还是政府建设投资和管理的重点,因此城市里的卫生状况相比农村来说还是要好得多。

回想1958年9月,我刚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学校就要求有几样东西是必备的,其中就包括水杯,口罩和抹布。水杯必须有水杯套以便挂在书包带上,口罩是用于防止流行性感冒交叉感染的,抹布是每天上学时擦桌椅和值日时清扫卫生用的。学校里那会儿经常安排讲授卫生常识课,有时还组织观看介绍卫生知识的宣传片和记录片。上课期间时不时要求学生伸出手来,老师挨个检查是否洗了手和剪了指甲。学校还常常号召学生打苍蝇,打死苍蝇后放到一个小瓶里,拿到学校交给老师看看谁打的数量多。我那时候是在展览路第一小学上学。有一年,记得好像是开春的时节,地已经解冻,天气也逐渐转暖了。老师带着我们在学校篮球场东南侧的一间厕所周围,挖开地面仔细寻找苍蝇的蛹,然后归拢起来处理掉。那时候,不光是学校,社会上各个单位和街道都是如此。

到了农村后,由于生活艰难加之条件所限,小子感受到的卫生状况就差多了。先说说那茅厕,待亲身经历和体验过之后,谈及印象时,我等无不慨叹“茅厕”二字实乃贴切。所谓“茅厕”完全是胡乱用些秸秆茅草之类围出个空间,且绝大多数茅厕甚至连个顶棚都没有。茅厕内部仅是在地面挖个坑,再放两块脚踏板而已。为方便如厕,好一点的就在茅厕内外地面上好歹放上几块石板,以备雨季时地面泥泞踩着方便且不致滑倒,仅此而已。而且,此等茅厕需要经常和及时清理,否则冬季还好些,夏季暑热蚊蝇蛆虫孽生横行,此时如厕不胜骚扰,且厕内污秽几无下脚之处。有时候厕内无人时,竟偶有那乡民看家护院的狗趁机进入,饱餐一顿后扬长而去。难怪小子曾阅读野史杂文曰:狗改不了吃屎,方知乃源自于此。

我等知青在农村如厕,自然入乡随俗,与那乡野村夫并无不同甚或过之。逢居舍期间遇有豪雨时,鉴于茅厕通常远离住室十余米,所以我辈知青必欲小解时绝不披蓑衣或撑雨伞,乃将头探出户外窥视周围无人,迅即就着门缝解决在雨地里。待雨过天晴后则踪迹皆无,心中亦觉快哉。逢到外出或到地里干活,那就无所谓了,随便找个背人处或在庄稼地里就解决了。在乡下,阁下可畅快行事,绝无不许随地大小便之类的警示用语。当时由于条件所限,我们经常就近劈个玉米叶子或找块鹅卵石,土坷垃,秫秸杆之类权当手纸用了,并无觉得不妥,在当时亦属平常司空见惯。

依当地的卫生条件,蚊蝇自然少不了。相比之下蚊子还略少些,主要是因为山区早晚温差较大,即使是暑热时期,夜晚依然气候较凉不适于蚊虫活动,所以感觉会好很多。而日间苍蝇则无处不在,猖獗异常,令人不堪滋扰。有一次,恰逢我们知青点包饺子。之前,因舍内苍蝇萦绕,虽奋力扑杀却仍未见数量减少。眼见那苍蝇滋扰肆无忌惮,我等个个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于是愤然取出那农药敌敌畏来,沾湿了若干布条悬于舍内和门口。过不多时果然立见奇效,但见那苍蝇鲜见幸免,个个摇摇晃晃从空中跌下来即时毙命,屋内苍蝇顿时绝迹。我等见到此景无不心中畅快,随之悉心将那掉下的苍蝇逐一捡净,方才继续包起饺子来。说来也蹊跷,明明我们已经认真挑拣了,但是当我们把饺子煮熟开始吃的时候,还是发现若干煮熟的饺子里有死苍蝇,你说怪不怪呢?即便是如此,我们依然全无忌讳,只是把发现的苍蝇检出,仍然把饺子吃掉。苍天呐!可怜我等实在是肚里缺油水啊,好不容易包顿饺子,又有谁舍得扔掉,甚或是有条件挑三拣四呢?

蚊蝇倒还罢了,最可恶的当属那虱子和跳蚤了。虱子在当地很普遍,我等躲无处躲藏无处藏。社员们在地里劳动闲暇休息时,但见那男社员将褂子一脱,光着膀子在那衣缝中,或低头扒开裤腰的褶皱中,细细寻那虱子或虱子卵,寻着时则必用指甲掐出声响来。女社员则另有一番风景,恰似那猴子一般,一个给另一个在头发中寻虱灭虱,忙的不亦说乎。我等知青虽格外小心但亦不能幸免。记得插队第二年十月份的时候,我曾回京一趟,母亲将我全身的衣服扒下拿去洗涤,但见那短裤裤腰处和背心衣缝处密密麻麻全是虱子的卵。看至此,母亲怆然泪下索性将内衣扔掉了,可见我辈历经此等磨难已然见怪不怪何等麻木了。看官看至此必会问及,难不成就没有根治之法么?其实我等当年插队时年龄并不大,小则十六,七岁,大则也不过十八,九岁而已,每天劈柴挑水,洗衣做饭,田间劳作,疲惫之至哪里还顾得其它。即便如此我等亦采取了不少办法,尽管这些办法在今天看来或幼稚未脱或危险之至。为防范虱子,插友间闲聊时曾相互交流经验,或有人突发奇想献计曰:何不试一下裸睡?我等闻听后颇以为然,晚间入睡前将浑身衣服连带内衣裤全部脱下放入一个篮子里,然后站在炕上伸手将篮子挂到房梁上,入睡时身上一丝不挂想必那虱子自然无处藏身,你说是否可笑呢?亦有那知青使出奇招,将那衣服河水中洗净后备好,另取一盆倒入适量清水,拿出敌百虫溶液滴入少许,然后把已洗好的衣物浸入溶液中并不拧干,直接取出晾晒即可。你说经此法处理过的衣物穿上后是不是会有些危险呢?此等方法,我在农村时曾多次采取,毕竟情况好了很多,具体到身体是否受到过什么影响也就无人查考了。

到了晚间我等采取今人唤之为裸睡的方式休息,虱子自可暂避一时,但是跳蚤却又令人无处躲藏。跳蚤这东西只要有一只,就足以很快咬你一串儿包,着实令人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待终于按捺不住愤而爬起点亮油灯,掀开被褥细细查找时,却又踪迹皆无。原来这跳蚤个小体轻,极善于跳跃,试图在昏暗的油灯下发现跳蚤,不啻于痴人说梦。也是天无绝人之路,有那同队老乡传经送宝,言曰:可用六六六粉一试,如此这般如何如何。我等闻之喜上眉梢,回屋后即如法炮制,取出手绢一条,包上些许六六六粉再将手绢系好备用。待到晚间入睡前,将那内装六六六粉的手绢包儿在毯子上均匀的掸一掸,自然会有少许细细粉末落到毯子上。掸毕入睡后,果然安然无恙一夜无事,方知此言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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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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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 事 如 烟

作者:张树人

 

十.饲养场记事

 

记得那还是在延安地区富县插队的的日子,当年我们队的几个知青就住在茶坊街里,紧挨着茶坊邮电局的西墙。沿着茶坊街走到东头儿,有条向南的岔道,循着岔道往右踅过去,经过队里的水磨房往东南方向望去,就可以看到公社饲养场了。饲养场就坐落在南山的东山峁处,源自小泉坡沟里的溪水环绕着山峁悄无声息的流过。过了石桥来到山脚再沿着缓坡上去,就到饲养场的门口儿了。饲养场的大门面朝西。进门以后,北侧是场里工作人员的办公室和饲养员的宿舍。往东是一条砖砌的甬路,甬路两侧均为猪圈。甬路南侧猪圈的后面,还另辟有若干羊圈。

饲养场留给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场里还豢养着七只巨犬。七只巨犬毛色均鲜亮如缎,色泽则各有不同,个个喂得雄壮且体型硕大,雄赳纠气昂昂,令人轻易不敢迫近。这些巨犬白日里扎堆儿趴在峁上,虎视坡下小泉坡路径。傍晚夜幕下,过往行脚人遥望峁顶犹如看到晃动的七对灯,闪烁荧光,令人望而生畏。

我们那时候在队里,到南山坡上耕种时经常路过饲养场,偶尔也到饲养场里买些猪下水。原本茶坊街面就不大,茶坊生产队里来的若干北京插队知青,当地坊里也早有传闻。因此时日不多,队里知青和场里的饲养员们一来二去的就混熟了。有时候大伙儿闲来无事碰到一起,我们几个知青还和这些饲养员扯上几句闲篇儿。记得,有一次扯闲篇儿,说起喝酒吃什么下酒菜最好,饲养员某甲(时间久远已然记不起名姓,权且代之。如此下同)就说起前些日子碰巧儿杀驴的时候,有那饲养员将驴蛋擎回煮熟,之后细细切成薄片儿码盘,再佐以姜汁蒜末等若干调料,食之味道颇佳如何如何。某甲说到此处时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围观知青和其余饲养员听来神往,垂涎欲滴,十分艳羡,遂约好日后若遇有此等机会,必当沽酒同来朵颐品尝。

正聊得热闹,饲养员某乙忽与饲养员某甲说:“老兄,昨日街上碰到公社灶头儿张师,言语公社这两天要开两天会,各队都有人来参加,让我们杀头猪送过去。”饲养员某甲跃然而起曰:“好么!明天咱就杀上一头送过去。”几个知青闻听此语却来了兴致,因从未见过杀猪,就约好明日过来看看杀猪是个啥阵仗,顺便再带上两个洗脸盆买些猪下水回去,也好打打牙祭。皆因这些日子,肚里一点油水也没有,大伙儿口里竟直淡出鸟儿来。看官阅至此处,必会讥笑我等如何拿洗脸盆买猪下水?看官有所不知,当年我们这地方,老乡们生活状况着实艰难,五冬六夏别说荤腥难得一见,就是蔬菜也鲜有上桌儿,平时基本上就是一小盘油泼辣子面和一小盘积酸菜末。有些老乡们却也蹊跷,很少吃一些猪下水之类的东西。知青们却无此禁忌,加之价格确实还算承担得起,所以偶尔买些以此解馋,实为快事。在饲养场买猪下水那会儿是两块钱一付,我等知青也没什么别的家伙什,只得带着洗脸盆去。两块钱一付的猪下水包括猪心,猪肝,猪肠,猪肚,猪腰子,猪肺,猪蹄,猪尾巴等等,待弄下来,两洗脸盆还真够装的。之后将猪下水擎回知青点后,大伙儿一块儿上手清洗,继而斩成小块备用。俟锅内底油烧至若干成油温后,将已洗净斩成块的猪下水全部放入锅内,再加入些许作料反复翻炒后,用马勺从水缸内舀水数勺倒入锅内。待汤大火烧开后,尽量撇去浮沫,之后盖上盖儿转小火慢炖。看官或许要问,为何行不琅当全数掷入锅内,何不猪蹄,肝,肺等分别烹饪岂不快哉?看官哪里知晓,我辈知青平日里实在是难得见到荤腥,肚里几无油水,个个已然如饿狼也似,饥不择食,哪里还顾得及孔老夫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教诲。况且只有每年逢到年节的时候,我们和乡亲们方舍得割些肉或杀只猪过年。乡亲们有时候看知青们惶得很,可怜的跟啥样子似的,遇有杀猪时招呼知青娃们来屋里解解馋,其烹饪过程亦如此法。再者知青点用的柴锅和乡亲们家里用的一样,差不多有尺五口径,却也方便大锅烹饪。君可细观知青此时烹饪和饕餮之景象,就如同梁山好汉一般大碗筛酒,大块吃肉的阵势,真真是气势磅礴矣。

看官看到这里,想必感同身受且已饥肠辘辘,在下劝君且慢,柴锅如何加柴烧煮却也并非易事。我辈知青历经磨砺,劈柴烧火技巧自然已了然在胸,颇具心得,只是述及这慢火炖肉则另有说头儿。我们一般先用杨木等易燃柴火支成井字架大火烧开,稍后适时填入剖开的枣树根或杜梨木之类,则转为小火慢炖。约莫熬过了一个时辰,终于满满一锅猪下水炖熟了。此时舍内那些早已嗷嗷待哺的知青,遂迫不及待纷纷擎出那陕北著了名的土海碗一只,各自满扣一碗,或坐或立或圪蹴着,尽情甩开腮帮子,裂开大槽牙,恰似那风卷残云般咀嚼吞咽起来。此时看官若在场可再窥视我等,已全然不见平日之优雅风度和绅士风采,谦谦君子荡然无存,窈窕淑女更是难得寻觅。看官或许要问,难不成满锅猪下水,似此等浮油和吃法,加之肥肠等物之油腻,女知青总该面露难色吧。若这般言语在当年知青部落说起,则必被知青们奚落嘲笑,或谓无知或者就该掌嘴。凡遇此等场景,据小子等亲身经历和所见所闻,非但巾帼不让须眉,暴搓起来更是全无半点矜持之态,直乃是气势如虹旁若无人,必如男知青一般饱餐两海碗,方肯勉强罢休。此时,舍内只闻咀嚼之声此起彼落,在场诸位着实是顾不得言语。话不多时,君再看各位知青已然吃得脑门子倍儿亮,且顺着鼻凹鬓角往下淌汗,即便是女知青亦是打着饱嗝,难掩心满意足之色,并无半点油腻之嫌,倒有些许意犹未尽之意。

斗转星移。转过天来,若干知青依约相跟着奔了饲养场,踊跃去看杀猪。正行进间,忽遇一老乡大约是附近村儿里的,牵着一头母猪拿棍儿赶着,吆喝着逶迤前行。先前以为是送饲养场请人代为屠宰,之后方搞清楚乃是去给母猪配种。听得此语知青们来了精神,思量着今天真是来着了,正好顺便看看如何给猪配种。话不多时,来到饲养场门口,但见那老乡将母猪栓到门口左侧的树干上,转身踅进饲养场缴费办手续去了。不一会儿,忽见由饲养场的门里摇摇摆摆的迈出一匹公猪来,且并无饲养场的人员引领。公猪看起来气定神闲,雄赳赳,气昂昂,膘肥体壮短耳朵,足有200多公斤重。围观知青乍见此等肥猪无不瞠目,来饲养场多次并未知晓还有如此货色,反观母猪体型却相当矮小寻思只有50公斤左右,却是如何?正诧异间,在场诸公尚未及言语,但见那公猪并无意盘桓试探,却径直扑向母猪,将那母猪压倒在地迅即操作起来,真真是堪称气势如虹。此时再看那母猪百般挣扎嘶嚎,力图挣脱却绝无可能。移时,事毕。公猪缓缓立起,继而乃神态自若迈着方步,扬长而去,其间并无人吆喝管束。我辈知青全程目睹此景,无不感叹此猪业务之精熟,操作程序之规范,实属罕见,令人叹为观止。俄而,内中唯有一知青目睹母猪之惨状,颇有不忍之意,愤而言曰;“泼那公猪这厮却也着实无礼,母猪既然送上门来,何故如此粗暴无礼,难道就不能缓和些么?”众知青闻听此语,皆笑言公猪行为不端,应痛加调教如何如何,一时间竟议论纷纷。

各位知青正议论的兴起,忽见饲养员某甲在门里闪出来,招呼大伙儿进去看杀猪去。知青们兴致又起,遂尾随某甲鱼贯而入,沿着甬道前行来到饲养场东北角。屠宰室是露天的,干打垒围起的四壁,落空大约有15平方米。墙厚足有一尺,高约1米5左右。东面和北面墙壁是饲养场的外围墙,东墙根有流水孔通向外面,杀完猪或羊以后,冲刷的血水,经流水孔顺坡可流到坡底的溪水里。宰杀后的羊角,肠肚,猪毛等废弃物,则顺墙抛出墙外堆积坡上,引来许多乌鸦甚或是鹞鹰争抢撕咬。观看杀猪自然不能进屠宰室,众知青各自立在墙外踩着砖石趴在墙头儿往里张望。但见三名饲养员已然全副武装,脚蹬高腰雨靴,披挂着带袖皮围裙。待宰毛猪则挤在墙的角落。地面上一张条案离地约有尺余,条案一头儿已放好洗脸盆。四面墙壁皆血迹斑斑,猪尚未开杀,室内已感毛骨悚然,肃杀之气沁人心脾。几位饲养员已是内中老手,但见屠夫甲手持铁钩,极其利落的勾中一只猪的下颚,顺手往怀中一拉。说时迟那时快,屠夫乙已然抓住猪的后蹄就势提起将猪放倒。此时屠夫甲左手逮住勾,腾出右手抓住猪前蹄,甲乙两人同时用力将猪抬到条案上按住。屠夫丙遂手持尺二长匕首照著猪脖子一刀囊进去,顿时血流如注流入条案下面的洗脸盆,直至血控完。此时屠手方将猪放手,而猪有时尚且能走动,或站立许久。听饲养员们讲,有时猪被杀放血后,一时疏忽未能按住,猪趁机挣脱束缚,竟能越墙而出,窜逃荒野数百米方血尽倒下,可谓称奇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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