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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村女知青中刘的嘴最快,吵起嘴来像说快板书底气足,别人说一句她有十句等着,且三、五分钟不换气就能把这十句话说完,别人很难插嘴。我跟陈说:她肺阔量真大,要是潜泳比赛她准能夺魁;崔颇有心计,逢人笑口常开;石是不显山不露水暗中有准;吴是身高体健踏实肯干;刁的眼光漠然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她身材好是左撇子,胆也大,刚来村时她还想跟我们一起下沟打狼。一次工作组在小学校召开全村大会,会上李涣民与刁发生冲突,刁大闹会场,李没吃过这种亏,跳将起来歇斯底里地又喊又叫又拍桌子,刁上前一把将李按在凳子上说:‘你给我老实呆着’,刁一下成为村里的风云人物——磳家婆。
西村的史当了饲养员,喂养十几头耕牛,几头驴和一匹骒马,每天铡草垫圏。没事时常领着几头驴弟妹去野地里撒欢。前村党支书高保全被批斗时也在牛棚劳改,高是个抽(歪)脖子,五十多岁,人诡嘴磳人缘差。干活时史铡草,高往铡刀下入草。史后来与我们说:高入草时手躲得真快,我一刀接一刀地紧着铡就是铡不着老小子的手。我听后毛骨悚然,无仇无怨的何必呢。史养驴起家半年后作为延安地区三个知青代表之一去北京参加了国庆观礼。一度成为媒体编造新闻大肆宣传与贫下中农相结合的典型人物。
农民真辛苦太太,残雪还未化尽就开始了春耕前的准备,起圈垒粪、运肥扬粪,在寒风中把一担担的粪土担到地里堆成一个个小堆,然后一锨锨地撒在地里。一筐粪土约五十斤,来回走四里路,队长带着两个老乡给每筐粪过称,按重量记工分。女子婆姨两人抬一筐,男子一人担两筐。当时我争强好胜不愿比别的老乡担得少走得慢,我顶着寒风穿着单衣担着近百斤的粪土走得浑身是汗,担了一会我的肩膀就被压得生疼,一路上来回换着肩膀,担了两趟双肩就有点不对劲了觉得两个肩头火烧火燎的,中午回屋一看双肩都是又红又肿,右肩还磨破了皮,下午在肩上垫了块毛巾又去担粪,担子压在肩上钻心的疼痛,咬着牙又干了一下午,回屋后人就像散了架子往炕上一躺就不想动了,取下毛巾一看:毛巾上班班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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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里推广大寨经验在塬上田里打椽坝堰,即把平地改造成人造梯田,据说可防水土流失,老乡说:毬不顶,几场大雨一冲就日踏(坏)咧。但这是农业学大寨的一项政治任务,大寨是山西昔阳县的一个村子,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时当地的农民为了吃饱饭在石头山上造梯田,被树为全国农民学习的样板。到后来发展到由国家出钱,军队出人把大寨造成一个花园式的村庄,专供中外人士参观、宣传用。大寨的农民几乎都成为演员,整天为参观的人群讲解演出。最后大寨经验被涂上神秘色彩,不顾各地客观实际情况,在全国生搬硬套地推广大寨的经验,一度曾发展到在华北大平原上造梯田的悲剧。一件好事物一旦被某些领导者相中十之八九会变成一场全国性的灾难。这些灾难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还会被媒体颂扬成领导者的业绩。我们打椽坝堰时是就地取土,把一面加高至1.3米,取土的地方只好修成一条约十米宽的缓沟,本来雨水均匀落在在地里是有利于农作物生长的,现在水往低处流,全流积到这条几百米长的沟里,沟里别说粮食就连野草都不长,养蛤蟆(青蛙)倒合适了。远观:一马平川变成层层梯田,貌似大寨虎头山。
下乡后吃了一个半月的农家饭,三月初知青开始自己起灶做饭,国库每月发给每个知青八块钱买粮两块钱零花,只供八个月,大概每人每月四十斤玉米、十斤麦子、半斤食用油,自己赶着毛驴或拉着架子车去羊泉粮库买,自己推碌碡(碾子)、推碨子(推磨)加工原粮。东雷村知青只有我和陈两个男生,每人得伺候两个半姑奶奶。女生宿舍也改成灶房了,吴、刁去满刚家住了。灶房的傢什是向生产队借的,队里派工用土坯盘(砌)了一个双眼锅台(灶),并做了一个风箱,这儿的案板可不寻常,枣木或水秋子木的,大得惊人,长2.5米,宽1.2米,厚50毫米,连架子重约300多斤,每家都是这种案板,用于擀面,擀面杖也长达1.5米。又买了两口水缸和一个铁马勺及几个装面用的的陶土罐,知青集体灶房就算开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