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我曾是饿狼

 

我曾是饿狼

 

   在农村插队时，肚里长期没油水，知青们一个个胃口大得吓人。吃多少也感觉像是半饱，总觉得饿。奇怪的是吃那么多也不长肉，可能消化量大于补给量的缘故。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我进延安工厂。到工厂后，我们的定量是每月43斤，其中细粮少许，粗粮多半。说来可能别人不信，一个女孩子，一个月能吃掉40多斤粮票，真是不可思议。不但细粮剩不下，就是粗粮也一点不剩。

   可这还不算新鲜的。刚进厂时，我最痛苦的事是去锅炉房打水。不是因为懒，而是因为饿。我厂的锅炉房紧挨着食堂，老远一看见食堂，我就条件反射地胃里开始翻腾，感觉饿劲上来了，及到走近，闻到食堂里传出的菜饭香味，肠胃就加紧了蠕动，那对我来说，真是痛苦无比。每到此时，我只能低着头快速走过。这样，每次打水就成了对我的精神摧残，也成了对我意志力的考验。这种情况延续了很长时间，才略有改善。

   我还怕上夜班，原因也同样。有时因工作需要调班，某个月的夜班会格外多些，此时我的粮票就更紧张了。因为白天已经吃过3顿饭，晚间又加一顿夜班饭，当天的定量就严重超标了。每当站在买夜班饭的队列里，临近卖饭窗口时，我都要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不是为吃不吃而斗，而是为吃多吃少权衡。我没有上夜班不吃夜班饭的时候，吃还饿呢，不吃就更饿了。赶上吃稀面条我最高兴，我会在吃掉两碗面条后，再要2碗面汤，要是那天面汤稠乎，对我来说，似乎享受到了天助。

   有一天上夜班，又干到了午夜12点，到了吃夜班饭的时间，大家蜂拥涌进食堂。那天吃的是烤馒头和稀粥，那馒头连烤带烘，又焦又脆非常好吃。我要了1个烤馒头，一碗稀粥，共3两，外加一分钱咸菜。不知是那天是太饿，还是烤馒头做得太好吃了，不一会我就风卷残云，吃得只剩下了几根咸菜，然而肚子里却像没吃一般，于是我狠了狠心，又要了同样的一份。谁知又是所向无敌，此时肚子里感觉刚刚垫了个底，我心里开始打鼓，还吃不吃呢？看到旁边同事吃得津津有味，我的意志力彻底崩溃。什么叫今日有酒今日醉？我也尝一尝今日醉的滋味！我毅然走向窗口，又要了同样的一份。9两啊！3个馒头3碗粥，我吃得一口不剩！可气的是一点不觉撑得慌，只是将将吃饱。吃完饭往车间走的路上，我回想刚才的事，不禁哑然失笑，我怀疑自己是饿死鬼托生的，不然怎么就像一只饿狼，总也填不饱那无底洞一样的肚子呢？

   过了一段时间，厂里工会为工人谋福利，廉价购进了一批猪头，卖给工人们调剂伙食。我和同室女友合买了一只。那只猪头有十多斤重，我俩变换着吃法做了好几顿。但是吃第一顿的情景令我印象最深。

   女友说，咱们先拿它来做顿饺子吃吧，很长时间没吃，都快忘了饺子是什么味儿了。说做就做，我俩一个和面，一个从猪头上往下剔肉。正在这时，临室女友过来串门，得知我们吃饺子，笑着说，猪头一般都是酱着吃，还从没听说过用猪头肉做馅儿的。女友说，我馋虫都出来了，现在就想吃这口，先做一顿饺子，剩下的再酱着吃。一会儿，剔下了一堆肉，接下来剁馅儿，那馅儿里除了葱姜盐，什么也没放，是地道的纯肉馅儿。我俩包了近150个饺子，那饺子个大，馅儿也大，面又白、胖嘟嘟的看着真喜人。

   一会的功夫，饺子出锅了吃上了。怎么形容呢？我一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饺子！满嘴流油，越吃越香。女友说，谁说猪头肉不能用来做馅儿？这明明吃不出猪头肉的味儿，与平常的肉馅儿没区别嘛！我觉得也是，便在一旁附和。我俩用的是煤油炉，炉子不大，锅也小，我俩一锅接一锅地煮，原想剩下些第二天再吃，谁知越吃越香，越香越想吃，最后竟然吃得一个不剩！女友吃了72个，我吃了76个，吃到最后，我俩不约而同地吃出了猪头肉的味儿，同时也尝到了饱的滋味。女友笑着说，我在宜川插队时，有一年老乡帮我们做油糕，我们吃得那叫一个多，老乡们都看傻了，最后说了句，“不是娃们不能吃，是娃们平时莫好的吃”从咱俩今天这食量看，老乡的话真是至理名言！

   现在我可不是饿狼了，75个饺子，我们一家三口吃2顿。甭说定量43斤，就是13斤，也够我一人吃一个月的。奇怪的是，吃得少反而比吃得多时胖了许多。最糟糕的是，饭怎么做，也没有那时候吃着香了。什么原因呢？我想不用说，谁都知道。

 

09.8.15写

 

  恐怕多数知青都当过饿狼。至今无法忘记插队时吃的最多的一顿饭——一大张烙饼。我们队不产小麦，一年半没见过白面，大家一合计：用玉米换小麦。换回小麦，就开始分工，有负责磨面的，有和面烙饼的，有挑水劈柴的，好像过年似的。饼烙好了，女生一人一张大饼，男生比女生多一牙儿。开始女生还说，一顿吃不完，留着下午再吃，谁知没多大功夫风卷残云一般就消灭完了。事过多年回想起来都不可思议。

    天凉好个秋的文章就是生动传神，她说：我曾是饿狼！您说有多么生龙活虎？一想太对了，当年谁不是一吃顶仨，记得一大盆米饭，拌上猪油葱花，吃得也象恶狼。“怎么形容呢？我一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饺子！满嘴流油，越吃越香。女友说，谁说猪头肉不能用来做馅儿？” 能，应该能，真的能！

"一会儿，剔下了一堆肉，接下来剁馅儿，那馅儿里除了葱姜盐，什么也没放，是地道的纯肉馅儿。"

天凉好个秋朋友是幸运的,当年你们还有机会吃饺子.想当年葱姜盐对于我们是不可想象的奢侈品.烀一锅土豆,每人几个,连盐都没有,白嘴下肚了.所以至今不喜欢吃土豆.

真逗，没准能招来一群。

我们在农村时，同样是萝卜和土豆，没有别的菜，实在没菜时，我们炒过大葱叶子当菜。我文中说的是到了延安工厂后的情况，当然比农村强多了。

谢谢黄土！这是我印象中最深的一顿饭，所以记忆犹新。

相信插过队的同学都有类似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