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甲重聚
花开花落，四季轮回；天上没有不落的太阳，地上没有不谢的花朵；人间没有不散的筵席，同学没有永远的守候······
1968年初秋，记得我们宣传队在即将分手时，伙伴们依依不舍地在学校每一个角落拍照留念，与其说是拥抱贴心，还不如说是泪眼心碎。我们曾经安慰地发过誓：20年30年甚至50年后，我们宣传队也要见面演出。想象中到那时我们可能走路也不稳，一个个翘起下巴没几颗牙是漏风的老太太，连几句话也讲不清···啊哈···我们讲着讲着、调皮捣蛋地学着老年人的怪模怪样，嬉笑得满脸透露红晕与花季露珠的晶亮泪花······诚然，总觉得老年离我们是遥远的大笑话。
岁月多磨、更迭流变。那年我写血书与谢彩玲、刁慧敏要求来到北大荒（五大连池）军垦一师五团，老刁在石龙的水泥厂当工人，我和阿玲在尾山脚下的7连务农。后来我们相继调到团部文艺宣传队，我要深深地感激阿玲导演、当年对我的大力推荐，否则很难，因为女同志吹笛比不过男同志的肺活量，生命的底气确实有限。
紧接着，巢队长、庄建、星星、勉励与母校的17位女将来到了云南勐海插队。四季如春的云南是最好的花枝招展的气候，也有白米饭吃，但生活要靠她们自力更生、绝对有难度。很快，在她们不平凡地自身锻炼、勤恳耕作下，“十七朵红花盛开在西双版纳的沃土上”的传奇式文章，惊人地被人民日报、文汇报发表了，名震全国。可想而知，花季时代的她们要付出多少心血与苦累？要攻克多少艰难险阻？要奉献多少精力仁爱？我由衷地敬服！
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涉世社会的错综复杂，各种人情事故的不断变迁，我们人累了，心也累了，需要适当地清静思考。我越来越盼望见到纯洁时代的伙伴们，孰真孰假知己知彼，天真烂漫交往亲昵。通过半个世纪的坎坷磨难，我们才晓得生存的艰辛，人生不是什么遐想美梦都能幸福实现的。当苦尽甘来扫尽红尘雾霾，隐居山区时，自己已是鬓霜的花甲之年。仿佛有一种良知要去寻找良友，庞然有一颗急切重聚的心绪燃烧。
找到啦！2008年我们五大连池上海知青40周年聚会时，母校的曾毅好友告诉我庄建同学见过面了。我欣喜若狂地联系上了庄建，于是宣传队几个人先匆匆忙忙地决定见面。
2008年10月16日，花甲之年的我们要在上海巢队长家欢聚！
一清早，金秋送爽白云带路，我从地铁8号线换2号线，刚进站口，就听到了一位本地浦东老阿姨、摊开用潮湿的白纱布铺着一排洁白鲜花的扁圆型竹篮子，她娴静地蹲候在那儿叫卖：“栀子花要哇？白兰花要哇？蛮香咯···”。意识流让人熟悉起儿时野外叫卖的优雅声与花朵飘逸的浓厚馥郁···人从扑扑红尘无奈的大城市空气污染中，一下子闻到一阵阵清香沁肺的花蕾，多么令人惊诧喜悦？我留步在可爱的栀子花、白兰花边，买两对（一对回去馈赠我的先生）因为白兰花我俩最喜爱最珍惜！因为稀少不嫌它贵，热情的老阿姨还帮我轻轻地挂在胸前，使人感觉一下子想跳起来、年轻了许多···多谢了老阿姨，我一路低头，吮吸着一股股撒发出幽幽的香气，精神送爽、好幸运好快乐地朝前走去。
讲好，九点多在浦东科技馆7号出口站碰头。不远处，蓦然看见7、8个人热闹活跃。啊！真的？我见到了宣传队巢队长、庄建、星星、文娟及几位在云南的校友，还有一位专程从美国赶来。巢队长穿件V字领的黑白体恤衫、随意舒展英俊矫健；庄建穿一套胸前有二条白色长飘带的蓝装、潇洒活泼、秀外慧中；王星星上穿一件淡色衬衣下穿一条散花美丽的裙子，形如当年、朴素憨厚；陈文娟穿着白与咖啡色相兼的大格子短旗袍连衣裙，时代素女、典雅幽静；我还是老不改，喜欢穿一套轻松舒服、方便自如的蓝底白条子运动衫。
40年后的首次重聚，我们呼叫着小名、拥抱着曾经贴心的友情；我们惦记、温暖、感慨、幸福、回眸···所有的激情无可非议一股脑儿地发泄出来···有什么比40年的苦思冥想更纯洁更焦虑？有什么比心心相印却天涯海角的缠绵更渴望？元气淋漓的我们，顾不上路人的稀奇关注，大声询问：几十年的人生怎么过来的？现在好吗？越讲越激动越喧闹，越问越可亲越难解。
我们嬉笑连天地结队向前走，那里曾经是阡陌横生的田野，现在却是一大片可观的桂树林，庆幸今天是团聚的好日子！苗圃花香芬菲，小径无人独逍遥，原来这儿叫“丁香路”有迷人的景致，难得相遇！我们这些有过花季友谊的同学、多么想重新留下一步春光明媚的金秋，为真正到来的老年岁月送来一片丰富精彩的人生······
走进“联洋年华”花园，一栋楼房是巢队长的家、美丽富裕，一组现时代的装饰、宽敞舒适、窗明几净。队长太客气，摆了重重叠叠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和一茶几的蔬果糖糕；其中还有庄建送来的昆山阳澄湖大螃蟹；南京六合王星星爱人煮好的五香牛肉片及云南校友们增添的新鲜奶油蛋糕等等，应有尽有，主人家大声喊“伙伴们快乐地享用啊···”，她还是当年毫不遮掩的爽快性格，我喜欢！
参观了队长家80多高龄老父亲写的镜框书法座右铭“与人为善 为善最乐”，“忍一时风平浪静 让一步海阔天高”，“不求黄金千万两，但愿儿孙孝而贤；粗茶淡饭身常健，知足开朗体自康。”家训如雷灌耳，恰是昨日的古训！我们有幸体验道德文明的好家教，我们感激老人对子孙的严格要求。良言彼此敬仰、传宗接代享用人间。难忘这次最大的收获是老一辈对我们的殷切期望，祈盼与老一辈最大的融洽、不是厌烦尚是遵行！唯恐遗失这高层次的传统文化教育，我们要尊重良好的思想流传、默默地表示：永不抛弃。
饭前一会儿，庄建笑逐颜开从厨房间走着小碎步飘来，双手做着天女下凡的滑稽动作，美滋滋地道来：“今朝吃云南特产过桥米线，哎，米—线—，多好吃啊太可爱了！”她在一边看着我们，一边忽闪着眼镜里明亮的大眼睛、咪咪笑。想起她曾经的笑料，像置身于童年的喜悦，更使大家笑开了花，友情充满了大厅······王星星拿出黄黄的旧照片给大家看，在坐的记忆犹新。她又拿出当年去云南慰问她们的老干部题诗的小本子给我们看，被庄建迅速地拿去。庄建俨然站在大厅正中像表演一样念开了：
赠王星星
指看苍茫红烂漫，点燃烈火炼真丹；
江海巨浪何惧难？山峰多高也要攀。
激情满怀志未残，扬起铁臂不等闲；
文武结合群英赞，字里行间捷报传。
（上海慰问团老干部，当年一些受害者 于1971.11.24.）
庄建边读边用力地划出那个时代硬邦邦的动作，忽然，她昂首挺胸、一个手臂高举、手掌笔直伸向天空，一个手臂向身后倾斜地垂下去，激动得眼眸里滚动着泪花，读不下去了···我们都感化了没吱声，热泪不由自主地流淌在心房里···有人在我背后抽泣说：我们当年就是这样忠诚报国的呀！是呀！她们三姐妹去了云南，结果才回来二个！想到在背井离乡去世的人，大家情不自禁地低着头默默哀悼；是啊！回忆过去，珍惜现在，我们都很知足······
欣慰的是我们这些人有缘，没有忘记曾经的相互关照、曾经的闪光絮语、有难同当。这已然是精神的炽热总会发出金子般的光亮，永不暗淡！
“姐妹们开中饭啦！先请大家吃云南珍菇辣酱拌米线和绿豆芽！”“太美了！”巢队长一声喊打破了一场沉重肃穆难过的气氛。辛苦掌勺的她让曾经的姑娘们听得体贴入微，高兴地饱餐着主人家热情好客、五彩缤纷的美酒佳肴，有滋有味美不胜收·····。
美餐后，我们在一排明亮的阳台花园上瞭望远处的景致与谈吐交流。我送她们画册并答应一一签字；我纯情地望着她们，除了出现岁月的细小皱纹外、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每个人的性格还是老样子，愉快的庄建、美丽的文娟、忠厚的星星、领头羊精干热烈的文琴。我惊奇地看到文娟就问她：“文娟，你以前是很粗壮的，现在好像换了一个年轻漂亮、斯文苗条美的人，说话也文绉绉的，怎么会的？”她爽朗地微笑，回答我说：“哈哈···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后来搞技术工作安静引起的吧，也可能是我心态好睡觉好呗。”······
当然，我们每个人都在不同程度地变化着人生。在我看来：不管怎么变，只要纯真年华盛诚友好的童心不变就好！无论干什么，只要忠心耿耿对得起祖国人民就好！
我们愿意：依然是当年的好伙伴，将美好的愿望陈述，将可能的前程展望。我们甘愿：依旧是一如既往的老朋友，将维护好百花齐放的家园；为今昔寻寻觅觅的友谊，为这来之不易的集体荣誉、尽忠竭力。
人心所向，向着我们花甲之年的美好相见；岁月如流，流向我们行云流水的每一次欢聚；一年年一段段坦诚的花絮之美永留心间。尤其让人感染在云南知青篇章扉页上的那段话：让我们轻轻地拨动，这记忆的心弦，那曾经的岁月······
良久···我建议巢队长为我们弹一首钢琴曲。缠缠心绪，绵绵雅情，只见她边弹琴边哼音——草原上的月亮···呀——太美了！我们像似一群老顽童，倒在沙发上、坐在地下，就像趴在草地上聆听那优雅的马头琴，轻轻入耳，慢慢回味···呀！好好睡一觉吧伙伴们！在美梦中回旋我们曾经有过的花季岁月——静静地联想······
延年益寿、缜密健康，花好月圆、友谊常青！让我们在友情真挚、正直、纯美中眷顾感动；带着一份份情深意长的回眸，暂且告别那依恋团聚的愉悦，放飞在海阔天高的浦江，云游在三清山白玉兰盛开的高山峡谷，完善今后聚首、一曲曲幸福的人生。
写于三清山书画院2008.10.25. 修改于2014.3.1.
原上海市六女中宣传队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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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4/2/27 9:03:0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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