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打狗记
那是1969年我在青年点时，我们队里有两挂大车是皮套[用皮革做的套绳]，卸车之后，夜半时分常有狗来啃套绳吃。队里本来就很穷，咬坏皮套也是不小的损失，还耽误干活。为避免皮套再被狗吃，一天出工前，队长说，跟大家说一件事，皮套总被狗啃，不管不行了，再有晚上进小队院内的狗，谁愿意来打都行，谁打归谁，队里还给出烀狗的柴火[我们那柴火奇缺，我们青年就曾到辽河滩里去打人家的扔茬楂子]，不论是谁家的狗都打，出事队里负责。没有不同意见，就从今天晚上开始。
平时晚上小队没人来，只有我[我在小队当保管员。我们那保管员都得在小队住]和两个老饲养员。过了没几天，掌灯之后，小队王会计到小队部来了。闲聊了一会儿后，王会计说，今晚上咱们打个狗吃呗。饲养员说，好哇，不少天没见着荤腥了。我说，怎么打呀？王会计说，你上仓库拿条绳来，剩下就没你的事了，你就等着吃肉吧。
天大黑后，我们就开始摆战场了。已经铺好的行李收起来了。平时怕狗偷吃猪食关好的外屋门特意半开着，还栓上了一条绳子，另一头引到里屋。然后，又分了工：一个饲养员负责了望，看狗进到外屋时喊“拉”。另一个饲养员听到喊声后负责拉绳，关上外屋门。在关外屋门的同时，分析狗正回头往外跑时，王会计拎把二齿钩，从里屋冲出去，负责打狗。我就”负责”看热闹。一切按排就序，就等狗来了。
我们把上半扇窗户打开，两个饲养员拎着两个围灯，盯着窗外看动静。过了没多久，有条狗真进院了，不一会儿，进屋了。说时迟，那时快，一人喊“拉”，一人快拽，把狗就关在了外屋地，王会计更是身手敏捷，一闪身从里屋冲出去，一二齿钩就要了狗命，然后扒皮开膛，烧水煮肉，好不热闹。肉煮好后，又让我从仓库里取了一把盐，在炕稍的大板柜盖上碾成面，我们几个就着咸盐面大口地吃起肉来。那时，青年点的生活也是挺苦的，尽管只是就着咸盐面，但这么些年了，回忆起来，那顿狗肉还是我吃过的最香的一顿。
正吃着，一个饲养员发现又一条狗进院了。还打不？打！放下手里的肉，他们马上各就各位。狗进屋后，本想如法泡制，结果出了差头：王会计开开里屋门刚想往外冲，这条狗却从门缝钻进里屋来.一下子屋里就乱了营:狗蹿到炕上,人吓得跳到地下;狗跑到地下,人又跑到炕上.炕头炕稍,炕上炕下,狗疯狂地跑着跳着,人惊慌的躲着闪着，就这么几个回合，闹得个人疲狗乏，当时紧张的连开门往外跑的机会都没有。狗想窜上炕梢的板柜，前爪没把稳，一下掉进了作粉条用的浆缸里，一个饲养员顺手从房棚上拽下了磨杵子，狗在浆缸里往上一窜，他就狠狠地猛击一下，连打带淹，不一会，狗就没命了。
等把狗从浆缸里拉出来，我们才发现，这条狗是老马家的。老马是我们小队谁也惹不起的“梗梗”，王会计说：“够吃没？这条狗还吃吗？”，俩饲养员说：“吃，差点叫它咬着，现在还一身汗呢，哪能不吃呢”。王会计说：“那咱们几个人也吃不了，你们先烀着肉，我去把张队长找来，于是，他拉着我，往张队长家走去。
这时，已是午夜时分，人们早就睡着了，叫了半天门，才把张队长叫醒，王会计说：“我们把上小队里啃皮套的狗打着了，正烀着呢，你也去吃点吧”。队长说：“好，等会儿，我再取件衣服”。在和我们一起往队里走的路上，队长问：“谁家的狗？”，会计说；“小柱家那条”，队长说：“那条狗挺肥呀”，小柱是队长的亲戚，这家人也挺老实。会计又说：“还有老马家那条”，话音刚落，队长啊啊两声，就停下了脚步说：“要不，我不去了，一条狗也够你们吃了，我还得早起领着干活，不啥，那条狗就别吃了”，怎么劝，他也不去了。
这条狗烀好后，真也没吃多少，但是，他们每人挑了两块，用报纸包起来，剩下的连原来那只剩的都装到水桶里了。
早晨，先是老马的姑娘小菊来了，跟饲养员说：“我爸让我取狗肉来了”， 饲养员把那桶剩肉给她拿回去了。接着，粉匠来了，开始拉粉，他象往常一样，从浆缸里舀浆时，看到了里边的狗毛，就喊起来：“浆缸里怎么有狗毛？哪来的狗毛？”无奈，饲养员把昨晚的事跟他说了，粉匠说：“今天粉要是做坏了，我可不管，你们负责”。又过了一阵，社员陆续上工，老马来的算是晚的，老马和我还行，和我碰个照面，我说：“昨晚把你家狗打了”。老马说：“我还没起来，队长就上我家去告诉我去了，说打完才知道是我们家的，还说，他让你们烀了别吃，听着这事，你小菊妹子就哭起来了，那个黄狗可通人气了，狗肉拿回去后，你妹子一边往外拿，一边哭，等拿完了，她跟我说，爸，咱家狗咋五条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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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09/9/18 7:58:0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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