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难忘的年三十

 

                                    难 忘 的 年 三 十

 

     年三十又到了，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看着这满桌的鸡鸭鱼肉美酒佳肴让我想起40年前在北大荒的那个风雪交加的年三十。

那是1971年的大年三十早上，刮了一宿的“大烟炮”还在刮，我躺在马号的炕上睡懒觉，忽然被后勤副连长黄秀全叫醒。说是我们连的新建连队12连给我们几车圆木，让我们趁着护林员都休息的机会赶紧去拉，现在就得出车，我极不情愿的穿好衣服套上马车。

     一会儿，车老板高喜库，陈世祥，杨发旺也骂骂咧咧的来了，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套上马车。我们到农工排拉上10几个知青带上伐木的家伙顶着风雪向12连出发。

12连离我们连队30多里地在团山子脚下，连队周围是大片的原始森林，70年建点的时候，知青们为了到更艰苦的地方去锻炼都积极要求去建点，后经连里决定分出农工1、2排部分老职工和70多个各地知青去建点。12连成了我们连的子连队。这大年三十的，知青们听说是到12连能看到老同学还是很高兴的。

      我们四辆马车前后呼后应向12连急行。我在马号养的四条大狗在马车的周围来回乱窜就像马车的护兵跟随着马车。忽然我发现互相追逐的狗群里多了一只大黑狗，当时冻得要命也没去理会。

中午时分，我们到达12连受到战友们的热烈欢迎和款待，酒足饭饱12连的一些知青带我们到林子里去伐木。一时间伐木声响成一片，一声声顺山倒把一棵棵大树锯断。我一边喂马，一边逗狗玩。我仔细看着这条半道跟来的大黑狗，这条狗是一条纯黑毛四眼狗，又高又壮，活蹦乱跳绝对是一条好狗。

我看着这条狗正在寻思如何处置它，天津知青吴宝军凑了过来，这吴宝军是我们连出名的“坏”小子，大家都叫他“傻宝儿”。傻宝儿看我一直盯着那条大黑狗就凑过来说:“宝河，想嘛呢？就这狗我看他半天了，妈妈的，是半道跟来的野狗，就这狗要杀了能顿一大锅肉，今天是年三十，正好拿它给哥几个过年那，干脆咱给它．．．．傻宝做了一个勒死的手势。

     傻宝的想法跟我不媒而和，我和他一嘀咕，从马车上拿了一个麻袋，装上绳子和一个链刀头带着狗走进密林深处。

我们麻利的把狗勒死，这狗太大了，四条腿就足够顿一大锅的了，我们只要了四条狗腿，剩下的全都用雪掩埋扔掉。当我们办完事回来，木头已经开始装车，我悄悄的把狗肉藏在马车下的工具箱里，装好木头刹好车我们告别12连，回到连队卸完车天已经黑了。

      我和傻宝叫上这些冻了一天又累又饿的知青直奔金正泰家。这金正泰是延边鲜族人，我们都叫他金捣木（鲜族语同志）他是延吉下乡知青，岁数比知青大点，已经结婚。金捣木人很好，好交朋友，最爱吃狗肉，你要是给他一块狗肉，你让他给你干三天活他都高兴。每当知青杀了外来的狗都拿到到他家，金捣木把狗肉切开溜、炒、顿，来一个狗肉全席，那叫香。不管去多知青金捣木都是热情欢迎。今年他媳妇回家过年了，就剩他一个人。

金捣木一个人在家正闲得慌，一看我们十几个人拿着狗肉到他家过年大喜过望，马上烧火炖肉，一时间满屋都是狗肉香，捣木还拿出过年准备的鸡蛋鸭蛋，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老烧酒招待我们。我们也不客气，大块的狗肉就着北大荒的烧酒连吃带喝，吃的是肚满肠肥，喝的是昏昏欲醉，这时金捣木才想起问我这狗肉从哪来的。我如此这般的对他讲了经过。他听完唏嘘不已，连声说：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怎么才拿回四条腿来，这么好的肠肚下水没拿回来真是太可惜了，你们等着我去把它们拿回来，明天我给你们顿下水吃。”我说：“你快拉倒吧，这半夜三更的，你去到林子里还不让狼给你吃了，要去，明天再去也不晚。”捣木说：“不行，明天那些好东西还不叫狼都给偷吃了，我现在就去还来得及。”大家死活按住了要去的捣木。那天我们都喝醉了，横七竖八的睡在捣木的土炕上。

     一觉醒来，“烟炮”已经停了我伸手一摸旁边空空的，睡在旁边的金捣木没了。我赶忙叫醒傻宝，屋里屋外的找遍了也没有捣木的影子，倒看到院里有自行车的出去的痕迹。我一想坏了，这一定是捣木乘着酒劲骑车去12连找狗下水去了。我怕发生意外和傻宝赶忙跑回马号，牵出我车上的两匹马骑上去从甸子里斜插着直奔12连。

我们在林子边上看到了捣木扔在一边的自行车，再往里走听到捣木微弱的呼救声。我们两个人急忙走到跟前，借着初现的晨曦和雪色看到捣木手里拿着一把板斧躺在雪地上，两只脚上被两个踩盘夹子死死夹住，身上已经快被冻僵了。我和傻宝用力把他脚上的夹子去掉，我们抬着他敲开了男生宿舍的门。

     12连的知青们为我们让出了热炕头，卫生员小翟给捣木包扎了伤口，脚上、脸上抹了冻疮膏，大家听说金捣木半夜为寻狗下水被夹子打住，全都哭笑不得。

     天亮后，12连的拖拉机把捣木送回了6连。事后没几天，12连的丁长海拿着两瓶烧酒到6连找我要他的踩盘夹子，这时我才知道是他差点要了金捣木的命。

      原来，那天我们勒狗时，狗的叫声引起了丁长海的注意。这丁长海是谁呀？这丁长海是东北的一个转业兵，他五短身材精明强干。丁长海最好打猎，他曾经有过猎枪，他枪法好打狍子野兔一枪一个，后来团里没收了他的猎枪，他就用夹子打猎，他有几十盘踩盘夹子，有打狼和野猪袍子的，有打兔子狐狸和野鸡的，每年冬天丁长海都有猎物收获，有一年冬天，他几天之内就夹住3只狼，闹的群狼围着我们连队嚎叫了一冬，直到有一天，狼把猪号的门撞开赶走了20多头肥猪才算了结，吓得连里给丁长海规定今后不许他在连队周围打狼。

     那天，我们走后丁长海到现场发现了我们丢弃的狗下水，他觉得这正是打狼的好地方，他跑回家拿了4盘打狼的踩盘夹子用雪埋藏在狗下水的周围。当捣木按照我的指引来到藏狗下水的地方，还没找到狗下水一脚就踩到丁长海埋藏的打狼的夹子，捣木当时疼得要命想用另一只脚把夹子踩开。挣扎中另一只脚又踩到了旁边的一盘夹子，两只脚被两只夹子夹住，这打狼的夹子夹住猎物是越挣扎越紧，捣木一个人用手无论如何也打不开这脚上的两盘钢夹的。这钢夹拴着一根粗铁丝，铁丝连着一根钢钎，钢钎被死死地钉在地里，捣木被困在那里是寸步难行。捣木疼得直喊救命，在这半夜三更密林深处就是喊破了嗓子也没人听得到，直到我和傻宝的出现捣木才得到解救。

     我把踩盘夹子还给了丁长海，又和他一起和金捣喝干了它带来的烧酒。这烧酒的香味至今想起来还余香在口。

40年过去了，又是一个年三十。当我喝着美酒，听着震耳欲聋的爆竹声，遥想当年那个特殊的年代，特殊的人群，这群人在那广袤的荒原上发生的那些往事会浮现在面前让人慢慢去追思回味-------

  散淡人新年好！欢迎来到纪实板块。许多年过去了，依然难忘当年的年三十。相信这里的许多朋友都有同感。

                近几年的事。老记不住。几十年前的事。记得清清楚楚。这就是——刻骨铭心。

　　和谐生活，共同分享人间的喜悦，难忘年三十，难忘今宵——。

难忘当年过除夕，

深山老林伐木去，

打来野狗自享受，

救出捣木立功奇。

跟一个草原过年的帖子以凑趣。

 

我们是1968年下乡的。第一个春节是69年过的了。那时候内蒙古到处在大挖所谓有“内人党”，整个草原上几乎是一片白色恐怖。然后接着又被各种各样的“左”的影响控制了几年，一直没有能够好好体验过牧人们的春节是怎么过的。

直到1974年的那个春节，草原上有了生机。我才有幸真正地观察到了牧人们欢乐春节的滋味。

大约是一进腊月，人们就开始忙活起来了。牧人们一般是11月份大雪封山前就全部搬进了冬营盘(山沟里)。稍加安顿后，家家户户就开始筹备起过年来。

那时候，公社的供销社是最忙的。牧民们的所有年货，首先都要从这里购得。首先是各种各样的酒，当然基本都是白酒了，那时候牧民不喝啤酒，除了买来的白酒就是自酿的奶酒了。然后就是各种杂七杂八的干果；水果也有买的，但苹果小得没小孩的拳头大，还冻得硬梆梆的，所以并不大受欢迎。各种糖(包括城市里似乎只有喝咖啡时才放的方糖和成袋的白糖)往往是销售一空。

家里人也在忙，主要是和面炸“果子”，就是类似城门里“江米条”的面点，每家一做往往就是一大面袋子；至于各种奶食品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有奶豆腐(分为酸、甜等不同的品味，并且或块或片地已经切好)、奶油(提纯的奶油和当地特有的酸油)、奶皮子(鲜牛奶煮沸晾凉后上面凝结起来的一层油质最高的片状物)，富裕的牧民家还备有最美味的奶食“嚼口”(一种类似炼乳的甜香奶食)；肉是当年冬天现杀的羊肉，冻在冬天已经用不着的、家家必备的水箱里，已经切成了大块，只等着往大锅里扔了。

还忙一件事，就是做新袍子。女主人几乎从春天就开始做了。蒙古皮袍做得非常讲究，除了要精心挑选质地最好的皮张和面料(一般是绸的或缎的)外，滚边的讲究更大，很多人都得从供销社挑选着买回来，自己会做的已经不多了。

再就是精心喂养春节期间要用的马匹了。由于心疼马匹，入冬后的牧民一般只骑生产队给配置的骆驼，但过节骑马则是家庭富裕的象征，所以很多家总要留几匹马到春节期间用。草原的马平时都是群养着，只是让它们在吃大自然草场的草，只有到冬天要骑的时候，才有牧民愿意喂它们一些精饲料。

过节时，一般的牧民都是骑了马到处串门(我们那里叫“串包(指蒙古包)”)，由于家家都是白酒当先招待，往往走不了几家，串包的人就在马上东倒西歪了，但一般是不会从马上掉下来的。所以我总怀疑那些人是不是真的醉了。

小孩子们最有意思，提前准备一个大大的口袋(也有的是书包)，他们也到各家去拜年，收获则是那些酒以外的一切：如干果、果子、各种的糖......那里一般不必准备什么压岁的“红包”，基本上都是实物相赠。

到不了初五，一般的男牧民已经大醉得只能躺在某家的蒙古包里呼呼大睡了......孩子们和他们的女性家长则从这时才抽出空来，慢慢享用着前些天的收获。大约都够享用一个月的。

我那几年在生产队的队办小学当老师，教授汉文班的全部课程和蒙文班的汉语文(相当于内地学生学外语)及小三门(音体美)。特别是我当时能够用蒙语给社员讲全本的《西游记》，所以走到哪都特别受欢迎。光是那几个汉族学生家长家都走不过来。幸亏我从不沾酒，所以总能吃得无比满足，也从来不会影响自己的“师道尊严”(指酒后失态)。

          我那几年在生产队的队办小学当老师，教授汉文班的全部课程和蒙文班的汉语文(相当于内地学生学外语)及小三门(音体美)。特别是我当时能够用蒙语给社员讲全本的《西游记》，所以走到哪都特别受欢迎。光是那几个汉族学生家长家都走不过来。幸亏我从不沾酒，所以总能吃得无比满足，也从来不会影响自己的“师道尊严”。

          

           龙兄的魅力，延续到如今。祝兄虎年大吉！

楼上的主文跟贴都感动着我，老知青在一起讲老话真好，美好的回忆！

是啊，主贴和跟贴都那么精彩！那些鲜活的生活的场景如同电影一样浮现出来，那村那人那狗那林子，那些苦涩和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