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知青网文化 专栏纪实文学 → [原创]《与共和国共同成长的一代》


  共有44156人关注过本帖树形打印复制链接

主题:[原创]《与共和国共同成长的一代》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艾之青
  11楼 博客 | 信息 | 搜索 | 邮箱 | 主页 | UC


加好友 发短信
等级:五星会员 帖子:1687 积分:9261 威望:0 精华:8 注册:2010/2/16 22:04:00
  发帖心情 Post By:2010/2/21 16:18:00 [只看该作者]

第一卷  苦涩却又快乐的童年

  

               第一章    我和大杂院里的小伙伴

 

 

儿时觅友皆为爱

摩颈擦肩几无猜

牵手共度人之初

抵足相伴情似海


     我出生的地方座落在老龙头火车站东的一条小马路上。马路西接车辆段,东连津塘公路,北靠京山铁路,全长约有五百米。马路东边的二百米左右是工厂,人们集中居住在马路的西段儿。我便出生在这里一个小胡同的大杂院儿里。这条街有十条胡同,十个临街大杂院,还有一个面包房、一个煤铺、一个铁匠铺、一个粮店、一个当铺、一个牲口棚和一所公厕。水铺、肉铺、杂货铺、菜市儿和药铺都在另一条横街上,那里还有一个小诊所和一个小人儿书铺。

    这个小胡同原先建造的时候有五个院落:四个小院儿,一个大院儿。青砖瓦房,石阶砖地,分别属于五个家境比较殷实的人家。日本鬼子侵略中国,一个个家境败落,房子或变卖,或出租,变成了混居的杂院儿。小院儿有四五户人家,大院儿有十余户人家。逃难的人越来越多,人们用旧砖、烂瓦、破油毡在铁道边儿的空地上盖起了十余间小房子。于是,小胡同儿便有了六个院子。二哥便出生在这个新建大杂院儿一间六平方米的小破屋里。爸爸到外边借宿,姥姥、妈妈和两个哥哥便挤住在这间小屋里。后来,搬到了一个小院儿的两间房子里,那是我出生的地方。到记事儿时,我又有了一个妹妹和两个弟弟。姥姥给大弟弟起名儿叫“小多子”,意思是孩子够多的了,打住吧。偏偏又怀上了小六子,妈妈又是蹦,又是跳,也没打下孩子,小六子还是出生了,姥姥唤他叫“小臭子”。

     那时,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是在家里出生的。小臭子出生那天,我们几个孩子被大人们赶到院子里。接生婆指挥着院子里的女人们有条不紊地做着各项准备工作。我们好奇地挤在门缝处往里瞧,被女人们轰到了大门口。一会儿,听到接生婆在屋里大声说:“要是疼的厉害就喊出来,别咬嘴唇!”没有听到妈妈吭声。我们的心象被紧紧地攥住,感到有些窒息。“快生出来了,使点儿劲!对,就这样。”接生婆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响亮。“哇”的一声啼哭,小弟弟来到了这个世界。

    他是那么漂亮、那么可爱,姥姥爱不释手,全家也都把他当宝贝儿一样爱护。他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指粘连在一起,出生后便经常腹泻,姥姥精心地照料他。二哥放学后不再乱跑,千方百计哄小弟弟开心,并说要挣钱给小弟弟做手术,把粘连的手指分开。可能是在妈妈的肚子里过得太艰难、太痛苦,在一岁零十个月的一个下午,小弟弟坐在小便盆上打蔫。姥姥赶紧叫对门的任娘去招呼正在上班的妈妈。妈妈闻讯回到家里抱起小弟弟就往医院跑,半路跑不动了,就坐在马路牙子上歇片刻。一见孩子气息微弱,赶紧抱起孩子,咬紧牙关继续跑。三里多地的路程,妈妈跑到医院时快要晕了过去。医生们接过小弟弟就开始抢救,打强心针、做人工呼吸,没能把小弟弟从死神手里夺回来。妈妈也不知是怎么把小弟弟抱回家的。姥姥悲痛欲绝,放学回家的我们见到躺在小褥子上已经死去的小弟弟,放声大哭,二哥痛哭得昏死过去。小弟弟平静的躺在那里,看不到一丝的怨恨,露在外面小手粘连的无名指和小指微微地弯曲着。

    第二天,我们没有去上学。二哥带我买了一个小匣子,把小弟弟安葬在郊外青青的草地下面。这是草民唯一能够享受的待遇,我们期盼着小弟弟的灵魂和躯体在小草那羸弱而倔强的身体里得到永生。

    每当我想起小弟弟抱着我的脖子,用嫩白的小脸默默地蹭着我的脸,泪水便不由自主的滚落下来。小弟弟出生在一九五七年,本应是幸福的。他顽强地来到了这个世界,顽强得叫人感动;全家人也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爱得是那么深切。但我们穷啊!穷得不能给他及时治疗那原本不会夺去生命的疾病。他走了,却把痛苦永久的留给了我们。

    那年头不搞计划生育,老百姓不懂得节育知识,也没有避孕措施。每天除了为生计奔波劳碌,几乎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天一擦黑儿,家里的老人们就喊起来了,“赶快收拾了睡觉,一会儿又要点灯熬蜡。”年轻的、中年的媳妇们赶忙答应着,麻利地收拾好家什,一家人很快钻进了被窝。孩子们玩儿了一天早就累了,不一会儿便呼呼睡去。

    长夜漫漫,年轻一些的夫妇小声地谈论着一家人的生计。烦恼叙尽,见一家人都睡着了,免不了一番亲热,孩子们从此便多了起来。大杂院儿里一家五六个孩子是很普遍的,大人们干脆就按排行唤起孩子。一到吃饭的时候,老娘儿们站在胡同口大声叫喊着:“小五子,死到哪里去了!还不赶紧回家吃饭。”“你个死六子!饭都凉了,还玩儿呢。”“三儿,别跟他们野了,妈给你做了好吃的,咱回家去。”孩子们分辨着母亲的声音,一哄而散。

    曾经有一个时期,我对老百姓生那么多孩子不是很理解。后来看《动物世界》,多少明白了一些道理。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弱势群体为了保持种群的数量,往往需要有旺盛的繁殖能力和顽强的生存能力。旧中国,天灾不断,人祸四起,贫民百姓生养的婴幼儿成活率极为低下。为了延续生命,改变命运,作为弱势群体的老百姓,只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子孙后代的身上。母亲的大姨生了兄弟姊妹九人,到解放时,仅剩下两个女儿。但她们毕竟活过来了,活着便有希望。

    解放后,百姓的生育观念并没有转变。恰值有了休养生息的大好时机,育龄妇女便毫无节制地生起孩子。婴儿的出生率迅速上升,成活率也在大幅度提高。于是,我们这一代便成了爆发的人口。到我们也进入了婚嫁生育年龄时,中国已经经历了两个生育高峰,人口也从一九五零年的四亿九千五百万增加到一九七八年的九亿六千三百万,整整翻了一番。我不是人口理论家,讲不出其中多少深刻的历史原因;我也不是政治家,提不出什么严厉的调控措施。但是,在大杂院里生活了大半生,自然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普通百姓内心的苦衷与无奈。

    我们是一群大杂院里的童年小伙伴儿,是这条破旧不堪的小街上的同龄人。我曾经粗略地做了一番统计,在这条不长的街道上,我的同龄人大约有二十几人。最要好的有建国、为民、兴邦、国庆、解放和胜利。

    大杂院儿里居住的人们不大讲究家谱,给孩子起名儿也就比较随意。天津一九四九年一月十五日正式解放,算起来是鼠年的腊月。那时民间依旧使用农历,我们都是过完年才陆续出生的,与共和国一样,都属牛。因为解放了,大人们就给我们男孩子们起了这些时髦的名字。

    爸爸给我起得大号是振华,很有点儿振兴中华的味道。其实,我们兄妹在家谱之中为振字辈。尽管与改革开放后春笋般出现的“振华机械”、“振华纺织”、“振华建材”、“振华塑料”、“振华房地产”……有着异曲同工的感觉,却不是特意而为,人们绝不会认为那是我开的买卖。我家附近有一个“振华驴肉烧饼铺”,听起来好象没有吃了驴肉烧饼就能振兴中华的意思,倒像是我开的小铺。我的哥哥和妹妹、弟弟们分别被起名叫振海、振杰、振芳、振江和振河。

    我们小伙伴儿之间不习惯称呼大号,仍旧喊着小名儿或绰号,几个最要好的依次为小歪脖、二嘎子、三梆子、麻杆儿、胖墩儿和狗剩儿。大人孩子都管我叫“三儿”或者“华子”。上小学时,因为和一个同学打逗,挠破了他的脸,便有了“老虎爪”这个绰号。

    我的老家在山东荣成的一个小鱼村。爷爷赶海打零工,奶奶在家种地,姥爷捕鱼为生,姥姥带着妈妈在家里为出海的人们干一些缝补浆洗的零活,父亲到姑奶奶的家里读书。父亲是独生子,只有一个姐姐,早早嫁了出去。母亲没有兄弟姐妹,是个独生女。

    奶奶在一次上山拾柴时,被地主认为是偷了他家的柴,连打带吓唬。奶奶得了血崩,不久便死去。爷爷为生活所迫,带着父亲到朝鲜谋生。临行时,爷爷与姥爷给八岁的父亲和五岁的母亲定了娃娃亲。

    爷爷带父亲先到了朝鲜平安南道顺川郡,安排父亲在一个叫杅竹轩的饭馆学徒,自己到处打零工。一年后,爷爷在平壤的一个果园找到了工作,便把父亲送到平壤华侨小学读书。爸爸曾经在姑奶奶家读过三年书,便直接上了四年级。爸爸读书非常刻苦,学习成绩一直是班里的第一名。这个衣衫褴褛的穷孩子很受老师的喜爱。五年级还没读完,爷爷失去了工作,无法供父亲继续读书,父亲只得离开学校。临走时,老师拿了几本书,惋惜地对父亲说:“日山,以你的资质,不能读书实在太可惜了。这几本书你带着,还有你的课本,别撂下,有时间就学学,以后有机会还是要读书的。”爸爸是含着眼泪与老师告别的。

    没有其它出路,爷爷便带着父亲在平壤大同江东区推车买菜。后来朝鲜排华,高丽人见了中国人就打。万般无奈,一九三七的冬天,爷爷带着父亲回国。

    老家的日子更不好过,到处都是逃难的。爷爷带着父亲到了威海,这一年父亲十六岁。爷爷在威海的东门外摆了一个估衣摊,爷俩靠卖估衣维持生计。读过五年书,在当时也算得上“知识青年”了。父亲到烟台,找了一家货栈学徒。爷爷也跟了过去,在临近的一家客栈住下,摆了一个糖摊儿,开始了一段相对稳定的生活。

    一九三八的夏天,爷爷托人给姥爷捎信,让老爷带一家人到烟台来生活。姥姥自幼扭伤了腿,由于没钱医治,落下了残疾。姥爷常年海上漂泊,双腿受了风寒,几乎瘫痪。一家三口度日艰难,便来到了烟台。姥爷租了一间小屋,安排一家人住下,与爷爷一同摆起糖摊。妈妈进了绣花厂当工人,姥姥在家里给一家成衣铺做外活儿。两家人相互帮衬着,还能勉强度日。这一年,日本帝国主义开始了侵华战争。

    日本侵略者对沦陷区的中国人民进行了人类历史上最残暴、最黑暗的统治,中国的劳苦大众在水深火热中挣扎。市内警笛刺耳,郊外尸骨遍地。(待续)

      


 回到顶部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艾之青
  12楼 博客 | 信息 | 搜索 | 邮箱 | 主页 | UC


加好友 发短信
等级:五星会员 帖子:1687 积分:9261 威望:0 精华:8 注册:2010/2/16 22:04:00
  发帖心情 Post By:2010/2/21 16:34:00 [只看该作者]

(接续)

    一九四一年严冬的一个午后,阴沉沉的天空见不到一丝阳光,空气象被冻结了一般,让人难以喘息,寒冷像一把一把的锥子穿透人们的衣服,无情地在人们的身体上任意切割。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他们把身体蜷缩到最大限度,来抵御严寒。

    爷爷见没有人来买糖果,便让姥爷看摊儿,自己去上点儿年货。这时,来了几个日本浪人。他们已经喝得醉醺醺,从大街中央摇摇晃晃地走到糖摊儿。其中一个无赖抓起一把糖果,乌哩哇啦地叫喊着,把糖果撒向其他浪人,几个日本浪人哈哈大笑起来。怒火在这个与大海的风浪搏斗了半生、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山东大汉心中燃烧,这个脾气耿直、性情暴烈的胶东渔夫瘸着双腿,与日本浪人争斗。路人怒不敢言,瘸虎难斗群狼。糖摊儿被日本浪人踢翻砸烂,姥爷也被抓了起来,遭到严刑拷打。放出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不久便含恨离开人世。那一年,母亲十七岁。

    埋葬了姥爷,姥姥和妈妈更加无依无靠。爷爷便与姥姥商量尽早给爸爸妈妈办了婚事,也好互相照应。可是哪有结婚的条件?爷爷和爸爸还住在客栈,姥姥和妈妈租的那间小屋不过是在门洞临时间壁的,别说结婚,连人也住不开。

    一九四三年的冬天,爷爷在客栈认识的一个叫李振远的“朋友”答应帮爸爸找一个好工作并借房子给爸爸结婚。爷爷喜出望外,赶紧找姥姥订爸爸妈妈结婚的日子,并通知了亲朋好友。姥姥一直精心为成衣铺做活儿,就在成衣铺为妈妈定做了一件粉色的旗袍,成衣铺的老板只收了材料费。姥姥又为妈妈做了一双粉色的绣花鞋。爸爸借了一件棉袍和一身衣服,就和妈妈在李振远的家里结了婚。

    三天后,爸爸妈妈带着自己的行李回家,亲朋好友送的礼品被李振远全部留下。又过了一些日子,李振远带爸爸到了芝罘岛,在日本人开办的采石所干活。就这样,爸爸被骗成了劳工,这个李振远就是那里的翻译。

    新婚七个月后,爸爸被送到塘沽新港烟台采石所杉野组,在那里修飞机场。爸爸和劳工们受尽了鬼子的欺凌。有一次爸爸和几个劳工被关进铁笼子里,毫无人性的日本鬼子用高压水龙头喷射关在里面的人,父亲和劳工们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日本投降后,爷爷来到天津与父亲见了面。父子俩摆了个菜摊儿维持生活。一九四六年,爷爷返回烟台,把母亲、姥姥和年幼的大哥接到天津,一家人在这里团聚了。爷爷和妈妈继续摆摊儿卖菜,爸爸四处打工。四七年二哥出生了。这时,爷爷已经患上了痨病,由于无钱医治,病情越来越严重,不久便撒手人世。

    一九四八年一月,平津战役打响了。解放天津的炮火把我们这一家人真正地留在了这个滨海城市。随着共和国的诞生,我降临到这个世界。

    解放初期,爸爸妈妈依旧靠卖菜维持一家人的生活。直到一九五二年,爸爸才正式参加工作,每个月有五十块钱的收入。母亲先后生下我们兄弟五人和一个妹妹,一家九口生活非常拮据。母亲只好摆摊卖菜,来贴补日子,拉扯孩子的事全都交给了姥姥。

    姥姥是六个孩子唯一的隔辈人,这个体重不足八十斤,猫着腰,拖着一条残腿的小脚儿老太太用了她全部的慈爱养育着我们兄妹六人。在我们的心目中,姥姥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最可敬的人。老人家逃过荒、要过饭,不管日子多么艰难,总是那么开朗、乐观、豁达。那个年代讨饭的还是很多的。每次有讨饭的上门,姥姥总是把他们让到家里,倒上一碗热水,拿出新的干粮和自己精心腌制的咸菜让他们吃饱,还另包上一些给他们带上。有时候见到没有衣服穿的孩子,就把我们的衣服找出来给孩子穿上。姥姥总是对我们说:“人是要将心比心的。我讨饭的时候,总是有人把口中的饭分给我一些,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我们这个家因为有了姥姥的支撑,母亲在一九五六年公私合營后当上了副食店的售货员,直到退休。

    我的小伙伴们的家庭也都有着不同的经历。有逃难来津的、有投亲来津的、也有祖居这里的。职业更是五花八门,有摆摊儿的、赶车的、扛大个儿的、蹬三轮儿的、开杂货铺的、锔锅锔碗的;有瓦匠、木匠、铁匠、篾匠,还有算卦的、唱戏的、卖大力丸的、养狗放鹰的,就是知识分子家庭的太少了。小白脸儿的妈妈是个教员,可他是独生子,从小上幼儿园,很少和我们一起玩儿。有一次他拿出鱼肝油丸吃,惊讶得我们瞪大了眼睛,不知他吃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小歪脖家境贫寒,妈妈已经撒手闭眼。一家七八口人,全靠爸爸一人挣钱养活,孩子们是奶奶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小的时候扭了脖子,由于治疗不及时,骨格渐硬,难以完全复位。于是,便落下“小歪脖”这个绰号。尽管家里孩子一大群,他却是个独生子。不过,贫苦人家庭度日艰难,也就没人把他当宝贝了。

    狗剩儿就不然了,家中略有积蓄。他妈妈一口气生下了五个闺女,可爷爷奶奶得不到孙子是绝不肯罢休的。于是,他妈妈拼死拼活生下了这个宝贝儿子。怕养不活,便取了“狗剩儿”这个名字。从小那可真是“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有口饭尽他吃,有块布尽他穿。百姓人家宠孩子,别有一番风味。狗剩儿却是很皮实,也离不开我们这些小伙伴。

    二嘎子的爸爸是个扛大个儿的,就是装卸工。他个儿不高,也看不出多壮,力气却是大得惊人。有一次我们在锯木场剥树皮给家里做引火柴,一棵大红松滑动,将麻杆儿的一条腿卡在原木中间,怎么也拔不出来。我和二嘎子急忙向锯木场工人求救,由于怕伤了麻杆儿的腿,谁都不敢使用撬杠。一个人抬不动,两个人插不上手,人们大眼儿瞪小眼儿,拿不出办法。二嘎子飞一般找来他爸爸。二嘎子的爸爸让大伙儿闪开,绕着原木垛仔细的观察了一番,把有可能滚动的地方都打上了眼儿。然后站好位置,双手抱住压着麻杆儿腿的那棵红松的一头儿,两腿较力,双膀一晃,合抱粗的大原木竟被抬起。我们赶紧把麻杆拖出来,查看是否受伤。好在麻杆儿的腿细,只是被卡住,蹭破点儿皮,并无大碍。从那时起,我们对二嘎子的爸爸另眼相看,敬重有加。二嘎子讲义气,很有点儿江湖味道。但精灵古怪多了一些,又爱闯祸,所以很是招一些妈妈们的讨厌。

    三邦子的爸爸是一个大工厂的职员,有大学文凭,听说是花了五袋洋面换来的。他为人还算豪爽,喝起酒来常招呼我们去吃他盘中数得过来的花生米和乌豆。他的母亲与媳妇一起坐月子有两次,很让女人们戏说了一番。不过她们的孩子们都是我们的小伙伴儿。

    麻杆儿的身世最凄惨了。他的爸爸解放前是拉胶皮的。有一次拉一个恶棍,那恶棍见前边有一个骑自行车的,一时兴起,让他超过去,他只好拼命追赶。前面胡同口突然蹬出一辆三轮车,躲闪不及,撞在一起。那恶棍飞出胶皮车,撞在一棵大树上,差点儿要了命。蹬三轮儿的只受了些轻伤,麻杆儿的爸爸却被撞断一条腿,躺在地上不停地呻吟。那恶棍爬起来,不但不救人,反而朝麻杆儿他爸爸身上乱踢乱踹。临走还撂下一句话:你小子活腻了!等着瞧。好心人给他家里报了信儿,才被抬回家。麻杆儿的爷爷变卖家产赔了胶皮车,又给儿子接好腿,悄悄搬到这里。解放了,一家人才算踏实。麻杆儿的爸爸在门口摆了一个小糖摊儿,熬糖稀,卖拔糖;妈妈捡破烂儿、做外活儿,生活之艰辛可想而知。

    胖墩儿可是一脸福相。他妈妈曾经花两块钱,请了一个真正瞎了眼的算命先生细细地给他算了一卦。其实我们胡同里就有算卦的,不过那眼睛却是明亮,尽管可以不花钱,胖墩儿的妈妈信不过。那瞎眼的算命先生批过生辰八字,便让领来胖墩儿上下一番摸索,说到:“此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双耳垂肩、两臂过膝,乃贵人之相,必有大福大贵。”几句话便喜得胖墩儿妈谢个不停,赶紧把两块钱塞到瞎子手里。瞎子一边把钱往衣袋里揣,一边说:“不慌,不慌,此子尚有三坎。每年腊月十五,可前去找我,我将面授每次过坎的机宜。”瞎子倒是把三年的年例钱都预定好了,胖墩儿妈却依然被蒙在鼓里,只顾着替自己和胖墩儿高兴。

    我不知道富人区里的孩子们是怎样生活的。对于我们这些苦孩子来说,就像现在的我们对那些大人物,那些千万、亿万富翁,那些巨贪豪掠者是怎样生活的一样,都像是一个一个的故事,距离我们是那样的遥远。可以读《红楼梦》的时候,我很为贾府的穷奢极欲惊叹,后来看赖昌星之流的故事,方知天下的乌鸦是一般黑的,许多地方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在劳动人民居住的贫民区大杂院儿里,孩子们的童年在艰难困苦中依旧充满了欢乐。而那种充满了苦涩却又自然、率真的欢乐,如今再也不会重现了。由于工作逐步稳定,生活压力慢慢减轻,大人们紧锁的眉头也渐渐地舒展开来,孩子们挨打的时候也少多了。尽管每天的口粮仍以玉米面为主,但吃饱饭基本上是没有太大的问题了。逢年过节,家家户户包饺子、捞面、熬鱼、炖肉,尤其还能放鞕炮、逛庙会、吃糖果、收压岁钱,那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日子。


 回到顶部
美女呀,离线,留言给我吧!
异卉
  13楼 博客 | 信息 | 搜索 | 邮箱 | 主页 | UC


加好友 发短信
等级:三星会员 帖子:393 积分:2593 威望:0 精华:1 注册:2009/6/30 17:46:00
  发帖心情 Post By:2010/2/21 20:03:00 [只看该作者]

天津底层平民百姓的生活被您描述的很生动细致,都是我们曾经经历过的。期待下文,写这么大块头的文章很辛苦要注意身体。

 回到顶部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艾之青
  14楼 博客 | 信息 | 搜索 | 邮箱 | 主页 | UC


加好友 发短信
等级:五星会员 帖子:1687 积分:9261 威望:0 精华:8 注册:2010/2/16 22:04:00
  发帖心情 Post By:2010/2/21 21:27:00 [只看该作者]

谢谢异卉的关爱!前面的章节是去年写的,我可以略作修改,多发一些。后面的章节我慢慢写,不会太辛苦。谢谢!

 回到顶部
美女呀,离线,留言给我吧!
林逸
  15楼 博客 | 信息 | 搜索 | 邮箱 | 主页 | UC


加好友 发短信
等级:五星会员 帖子:1417 积分:9017 威望:0 精华:8 注册:2010/1/31 11:44:00
  发帖心情 Post By:2010/2/21 22:50:00 [只看该作者]

以下是引用艾之青在2010-2-20 22:12:00的发言:

我正在以“沈轼”为笔名,创作一部草根文学作品《与共和国共同成长的一代》。尽管一个甲子的人生历程已经被沉重的生活碾压得支离破碎,但是作为共和国的同龄人、老三届、知青、北大荒人,我怎么能够忘怀那一代人与共和国共同度过的艰难困苦、坎坷岁月、悲壮历程!我尝试着在《起点小说网》留下那一行足迹,但在以武侠玄幻、都市言情、时光穿越等消遣文学为主的创作欣赏群体中,会有多少人关心那一代人的甘苦?尽管有许多人是他们的后代。也许中国知青网——文化沙龙——纪实文学会有无根草民回顾历史的一席之地。

  明天在来细读您的文章,我们同是老三届。


 回到顶部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梧桐树
  16楼 博客 | 信息 | 搜索 | 邮箱 | 主页 | UC


加好友 发短信
等级:五星会员 帖子:9337 积分:51015 威望:0 精华:19 注册:2008/10/21 21:37:00
  发帖心情 Post By:2010/2/22 7:15:00 [只看该作者]

        天津老乡你好。由于还得上班。大致浏览的你的文章。你所描写的市井。是不是郭庄子地道外?或是“新官汛大街”?

       我在“新官汛大街”上,一个小工厂。干了3年临时工。天天经过那一带。没准咱们还见过面啊。

       再见。上班去了。图片点击可在新窗口打开查看


 回到顶部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艾之青
  17楼 博客 | 信息 | 搜索 | 邮箱 | 主页 | UC


加好友 发短信
等级:五星会员 帖子:1687 积分:9261 威望:0 精华:8 注册:2010/2/16 22:04:00
老乡祝老乡工作顺利,天天都有好心情!  发帖心情 Post By:2010/2/22 8:19:00 [只看该作者]

    新官汛大街在老龙头火车站的北边,河东区内地界一般以铁道划分,我所描写的市井在铁道南,是大王庄的北长路。它东接津塘路,西邻列车段,是一条很不起眼的小马路,许多天津人不知道这条马路。

    不过我在李公楼卫生院工作几年,在沈庄子、李公楼、唐口一带居住多年,真的没准见过面。


 回到顶部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龙行天下
  18楼 博客 | 信息 | 搜索 | 邮箱 | 主页 | UC


加好友 发短信
等级:超级版主 帖子:56738 积分:311513 威望:0 精华:76 注册:2008/5/15 8:39:00
  发帖心情 Post By:2010/2/22 14:11:00 [只看该作者]

一幅平民通俗画,

绘尽旧时苦生涯,

艰难困苦难计数,

介绍小友铺垫佳。


 回到顶部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艾之青
  19楼 博客 | 信息 | 搜索 | 邮箱 | 主页 | UC


加好友 发短信
等级:五星会员 帖子:1687 积分:9261 威望:0 精华:8 注册:2010/2/16 22:04:00
  发帖心情 Post By:2010/2/22 15:42:00 [只看该作者]

    龙行天下好友为老知青赠诗解怀、分忧送暖,呕心沥血、令人钦佩。在下刚刚进来数日,便得到龙友的多次支持和理解。其思维敏捷、出口成诗,令人赞叹不已。敬佩之余,借龙友诗脚,和藏头诗一首,略表敬意。诗虽俗气,寸心可鉴。

 

        (龙)本一幅图腾画,

    (行)走江湖遍天涯,

    (天)下苦难何人数,

    (下)里巴人铺垫佳。


 回到顶部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梧桐树
  20楼 博客 | 信息 | 搜索 | 邮箱 | 主页 | UC


加好友 发短信
等级:五星会员 帖子:9337 积分:51015 威望:0 精华:19 注册:2008/10/21 21:37:00
  发帖心情 Post By:2010/2/22 20:22:00 [只看该作者]

以下是引用艾之青在2010-2-22 8:19:00的发言:

    新官汛大街在老龙头火车站的北边,河东区内地界一般以铁道划分,我所描写的市井在铁道南,是大王庄的北长路。它东接津塘路,西邻列车段,是一条很不起眼的小马路,许多天津人不知道这条马路。

    不过我在李公楼卫生院工作几年,在沈庄子、李公楼、唐口一带居住多年,真的没准见过面。

                北长路。一头是电工站。另一头好像在六【七】路。有个水电设备厂?这两个地方我经常去啊。


 回到顶部
总数 442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下一页 ..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