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知青网文化 专栏纪实文学 → 【原创】巴彦淖尔知青录(25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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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巴彦淖尔知青录(25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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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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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最苦最累的三大劳动

 

 


如果你问下过乡的知识青年,在河套地区最苦最累的营生是什么?他们十有八九都会回答出三个内容,一是脱大坯;二是挖大渠;三是割麦子。这一切说来话长,还得从兵团铺开的大摊子开始。兵团初时不但物资调动遇到很多困难,资金的周转也一度出现了问题,可是兵马已招,队伍已建,一切困难只能靠自力更生来解决。就以住处来说,师、团部还有接手过来的一些农场的现有设施可资利用,虽然差距很大,但可以暂时过度。最苦的是分散开来的各个连队,人数多,场地大,许多就建在荒无人烟的大野滩和沙漠里。原临河农场是由二十一团接手的,一批批现役军人、知识青年和复员老兵从祖国各地源源不断汇集过来,人口一下子增加了好几倍,住房紧张可想而知。这样的情况很普遍,相应的各团连都组建了由兵团战士为主的基建连队,在艰苦的条件下开始了创业。盖房子所需的砌墙土坯,不比现在的机制砖瓦那么省事结实,而主要是靠人力用和大泥、套模子的方法来解决。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其劳动强度位列三大累营生首位就可想而知了。下面让我们从两位当事者的描写来了解一下脱坯劳动的大概情形。

 


“头一天,我们做坯场的准备工作。先是挖一个大坑,疏通了渠道,从灌渠里引来了水。然后每人挖一个齐腰深的小坑和从坑底通到地面的斜道,接着又从几里外的沙丘上拉几车细沙。第二天下午,开始和泥。推土有的用小平车,有的用独轮车,也有的用筐挑。独轮车看似简单,实际上也有技巧,开始时掌握不住平衡,推时左摇右晃,一不小心就会车倒土撒,还得重装重推。收工的时候,大家要在泥堆上挖一个小坑,倒上些水,以防晾干。第三天,我们正式开始脱坯。早上六点多钟大家就起床到了坯场。站在挖好的坑里,双手从泥堆上挖一团泥,在铺好的细沙地面上,滚动几个个儿,然后扣到坯斗里。三个坯斗都扣满后,双手端起,沿斜道跑上地面,再扣在清理好的平地上。一天下来,动作快的要跑400多趟,扣1200块坯;动作慢的,也要跑上二、三百趟,扣八、九百块坯。下午我们还是和泥、脱坯,并增加了翻坯、码坯等事情。就这样,我们一干就是半个多月……。”这是三师二十一团十连的知青刘建禄在兵团后经历的第一次艰苦劳动的真实记录。

 


脱坯的营生插队知青当然也免不了,正如村人们的话:“村里的男人女人都说,脱坯这活儿是男人们干的,哪有女人上坯场的,何况都是些城里的女娃娃们。可就是这些娃娃们,愣是在村东头开出一片脱坯场院,每个班都分到了一块。第二天吃过早饭,全班战士肩扛工具,雄纠纠、气昂昂,高唱‘下定决心’的语录歌,来到了脱坯场。七月的骄阳下,各班都干得热火朝天,你争我抢,汗流满面。场地不够了,要尽快把干了的土坯码起来。干了的土坯每块也有八、九斤,一次搬上四块 腰就直不起来了。坯上的盐碱吹落到胳膊上、脸上、脖子里,蜇得又红又疼。腾出坯场,我立即抢着端模子。装好泥的坯模子,足有三十七、八斤,来回走一趟三、四十米,光着脚丫跑步,头一个小时还劲头十足,渐渐的开始大喘气了。强烈的阳光斜射在头顶,脚底板烫呼呼的,汗珠子顺着眉棱骨、鼻尖往下掉,腿脚渐渐地不听使唤了,真是蹲下不想站起来,站起来不想蹲下去,整条腿和腰都疼得厉害。”这是三师二十三团八连的战士张玉敏记下的《脱坯场上的一天》。

 


“望着日见长高的坯垛,我们的心中五味俱全,只有我们才知道它来之不易,每块坯上都渗透着我们的汗水和艰辛。当老天爷下起雨的时候,我们比谁都着急,都心疼,同志们拿上雨衣、塑料布、铁锹奔向坯场,有的同志甚至抱出被子、毯子。挖沟的挖沟,盖土的盖土,每个人身上都让雨水浇得水湿,场面实在让人感动。有了坯还得有砖,上级指示自己克服困难,我们跟老乡租了一口砖窑,连里的几个男子汉,硬是承揽了烧窑的任务,昼夜干了几天,出窑时一看,竟是一堆似坯非坯的‘二混子’。失败了再来,最后硬是烧出了红澄澄的方砖。这中间有多少困难我不清楚,可出窑、背砖这活我可领教了。一开始背个10块8块,后来互相竞赛、找窍门,居然背到了20块,比我们高出半个头的砖撂压得腰成近90度。那些天,每天就这样冒着窑内高温,汗水夹着砖末,个个都象是花关公似的。我当时曾戏谑地想,红军过雪山,我们过火焰山,艰难都一样吧!”这是三师二十三团的战士刘欣的回忆。

 


在农业学大寨的热烈气氛下,各团无不重视农田水利建设工程,前后投资了不小的资金。由此可知挖大渠的劳动,对于当年的兵团战士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份内容。其主要有修水库、挖渠、打井等项,是河套地区重要的农事活动,每年必搞,一搞就绝不是小动作。按统计说明,一师完成了一干渠122公里,北二支干渠18公里,西排干工程32公里,建扬水站4座,扩大灌溉面积9万亩,八团建电力扬水站1座;二师修建电力扬水站30余座,打机井70余眼,扩大灌溉面积13万亩;三师新建二十三、二十五团自流灌溉区,与原二十一团、二十二团灌区配套,修建了二十四处电力扬水工程,共扩大灌溉面积4万亩。这些成绩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而是贯穿了整个兵团存在全过程。在“以阶级斗争为钢”的年月,当地村队对不服改造的“四类份子”,实行惩罚的手段之一,就让其参加挖大渠的营生。但这项劳动涉及到兵团个人的名下,又是考验和锻炼知识青年的试金石,所以人们努力而为,力争上游完全可以理解,其劳动力的强度更是令人终生难以忘怀,无怪乎多年之后还有人感叹说:“如果有人问我,兵团时期什么活最苦、最累?我会毫不思索地回答他挖大渠。”

 


挖渠有大工程也有小工程,大的是几十万人参战,小的是各个村队和兵团自己挖出的小引水渠道。挖渠的形式也是多种多样,有的是清理旧渠中的夏天淌水形成的淤泥,有的是拓宽渠道,还有的为了引水灌溉而新挖水渠。在春天人们忙着种地,夏天淌水来不及,早秋更是顾不上,所以这一劳动多数都安排在早春二、三月或老秋天,有的地方干脆就是大冬天挖渠修水利工程。搞大型的水利工程,往往采取的是人海战术,各个生产队和兵团连队都把劳力顶了上去。在出发前兵团的各个连队里都要举行这样那样的“动员会”、“誓师会”,“年轻的知识青年们被强大的思想政治工作搞得心里热朴朴、火辣辣的,一个个献红心,表决心,跃跃欲试,摩拳擦掌,好不威风。”。“进入阵地后就更不含糊了,班与班之间展开对手赛、擂台赛,你追我赶互不示弱。春天的河套乍暖还寒,可战士们差不多都是脱光了上衣,光着膀子挥汗如雨。早晨踏着朝阳跑步进入工地,晚上收工后,累了一天的战士,一个个筋疲力尽,有的人身子都快散架了。”乐观归乐观,但超强度的苦与累,没几天时间就把人摔绵了,可工程没完工前想退宿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当时挖大渠,都设有统一指挥部,所有参加的单位和村队都由大到小地逐段分配了土方任务。这些任务随地段的土质不同而难度不同,有的地方还能上机械,更多的地方全凭车推肩挑锹头甩,如果当天的分工任务完不成,挑灯夜战也不能遗留到第二天。在老秋天,随着日子的后移,天寒地冻,此时挖渠那简直是活受罪,西北风吹来如刀子一样,人们的脸冻得直淌黄水,手上老茧开裂,皴皮如鸟爪子一样。“到了夜晚,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歇在如同冰窖一样的干打垒土房里,人人当‘团长’。早晨醒来洗漱,牙膏能冻成‘冰棍’,毛巾如钢板一样坚硬。”

 


二师十六团的金丽娅说:“春节一过,各连队进入了挖大渠大会战。按照节令,过了春节就是春天。十六团地处大青山下的乌不拉山口,春天姗姗来迟,冻土有一米厚,一镐头下去只能啃个白印。当时信奉的是人定胜天,于是采取了开山打岩石的办法,铁锤打钢钎,然后装炸药把冻土炸开。无论是打锤的还是扶钎的,一锤下去,手都震得麻酥酥的。一天下来,手肿得都拿不住筷子。炸下来的冻土小块用大筐拾去,而大块的就需要四个人甚至六个人用粗木杠子抬。当时男女都一样,不仅穿的一样,吃的一样,而且干活也一样。用粗木杠子拾大冻土块,女战士也当仁不让,硬是咬着牙抬起块块冻土。当渠挖完了,肩膀也压铁了。过后一层层地脱皮。”

 


二十一团的知青王岭群在他的《如火如荼的年华》一文中介绍说:“1970年11月初,寒风凛冽,雪花在天空中飞舞。三连全体指战员奉团部命令到五里外去清挖排水渠。到了渠边一看,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大渠里还存有不少的水,水面上结了薄薄一层冰。这能挖吗?正在大家犯难时,只听连长命令道:‘男同志全部下水挖,女同志在渠背搞接力,把淤泥倒上去’。我挽起了裤腿,穿着绒裤毫不犹豫地下到了水里。水齐腰深,冰凉刺骨,挖一锹泥,端出水面时仅剩半锹。尽管这样,大家挖得还特别起劲。一会儿,不知哪个女‘愣头青’趁连长没注意带头跳进子水里,其他女青年更不甘示弱,也纷纷往水里跳。连长、指导员拦了这个,跑了那个,最后一个也没拦住。此时,渠水里排满了人,摆开了泥水战场。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冰水也好象沸腾了。尽管同志们的热情高万丈但毕竟老天不作美,又泡在冰水里,时间不长,人们的嘴唇就冻成了紫黑色。这时不知谁带头唱起了语录歌:‘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同志们也都高声唱和,顿时驱散了寒气。足足挖了三个多小时,这场捞淤泥的战斗才告结束。这样的蛮干,只有在那特别的年代,特定的环境下才能看到。”

 


再说割麦子一项,那劳累与干热是另一番情景了。河套是个米粮川,开出的土地如果没有地界之说,那是一马平川跑不到头。这样的地理条件,最适合机械化作业,可当时的机械技术还很不到位,专门的收割设备顾东顾不了西。因为麦子黄时那只是几天时间,就铺天盖地一齐熟透了,人力就成了最好调度的收割力量。再加上辛苦了大半年的知识青年们,看到丰收的麦浪,那份由自己的汗水浇灌出来的成果,谁都按捺不住激情和喜悦,早就磨好镰刀跃跃欲试了。

 


“开镰的前一天,三连的500余名兵团战士整齐地列队在连部的大院里,由连长、指导员作战前动员:‘是英雄,是好汉,割麦场上比比看!’凌晨4点钟,嘹亮的军号声就把人催了起来,以排为单位整队奔向麦田。每三人划作一组,其中手快的一人打头阵,割四垅,捎带打腰子,中间一人纯割五垅,后面一人割三垅,连捆带拣麦穗。这时天刚麻麻亮,镰刀一伸进麦垅,讨厌的蚊子就像一窝蜂似地涌了出来,扒在人的脸上、脖子里,死死地叮住不放,人们根本无暇去顾及它。麦田的地头长三里多地,到中午十点钟以后,是人们最难熬的时刻,太阳烤得人直冒油,口干舌燥,腰已连续弯了几小时,此时更加疼痛难忍。我割几把就得站起来直直腰,不怕慢就怕站,一会儿我便落在后边了。女青年似乎忍耐性较好,差不多冲在前边的都是女性了。常言道,女人怕坐月子,男人怕割麦子,这话大概有点道理。只听见,女四排的王燕带头喊起:‘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随之,口号声此起彼伏,再加上镰刀的割麦声,人们的呼哧喘气声,宛如一曲美妙的交响乐章。我好象打了一针强心剂,精神抖擞,憋足了劲,一会儿又冲到了前边。”

 


“内蒙的麦收季节与三伏天齐头并进,可谓虎口夺粮。每天天未亮,大家就手握镰刀走进了麦田。晨露打湿了裤子,湿漉漉地贴在腿上。褐红色的麦锈粘在脸上、胳膊上,散发出呛人的霉味。那顶上嗡嗡叫的密密麻麻的蚊虫,打不死驱不散,令人讨厌。战士们称之为‘直升飞机盘旋’。割麦子是强体力活,一天下来,腰酸屁股痛,人象散了架似的。记得我们班有一位天津籍女战士,人长得文静、瘦弱。麦收的第一天,她左手无名指上竟被不听使唤的镰刀砍出了四道深深的口子,鲜血顺着受伤的指头一滴一滴落在了麦地上,但她却一声不吭,坚持‘轻伤不下火线’。连指导员干活的姿势与众不同,他双膝着地,跪在那里割麦子,原来,他那严重的坐骨神经痛的毛病又犯了,三伏天他还穿着厚厚的绒裤;炊事班干部位女战士,发着39度的高烧也拿了把镰刀进了麦场,谁也劝不住她;还有一位女排长竟累得昏倒在麦田里……这种例子不胜枚举。”
这些收获丰收的知识青年们,受了不少的苦,但享受了一份人生永远难忘的幸福事。还有一些人则面对的是另一种伤心,他和她拚了一冬一春又一夏,但由于生产经验不足,技术问题解决不了,最终使自己所在的连队蒙羞,戴上了欠收单位和经济亏损单位的帽子。正如一师三团七连的王淑贞说:“我们生产兵团打不出粮食,连年亏损,我们团有一个连队的小麦亩产9斤,连种子都收不回来。当地的老百姓就叫我们‘长脖子老等’。这是一种沙漠海子边上的一种鸟,长脖子,、长脚、长嘴巴,总爱大叫,却很懒。我们听了很生气,总想拼命干出些什么来洗刷自己。”二十三团四连,在盐碱滩和沙漠上开出了300亩水稻田,提出了争取吃饭自给自足的口号,但是秋后的收获只是半麻袋稻谷。同团三连种麦子,情况也不妙,在贫脊的坡地上种地,得不偿失。秋天拨那些稀稀拉拉、高不过膝的麦子时,连种子都没收回来。由此看来,没有收获的心的劳累比收割的劳累更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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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蒙叫“脱大坯”,在云南叫“脱土基”。一样是做“土砖”来盖房子。

   看来这样的活儿在内蒙还是“重活”,可在我们云南“脱土基”是“义务工”,就是不在上班定额里的活儿。今年,只要连里要盖房子,连里就会吩咐下来“一个人义务脱土基几百个,那天完成。”大家就每天下了班,不管你在山上挖营养坑,还是下田干了什么,即便是再累,也要挖土、挑水、切稻草、踩泥巴、脱土基。常常是吃完晚饭开始干,干到月亮升起来,你还要抢平地,没有平地,就脱不成,常常见到知青们为了连队的一小块儿空地在讨价还价,谁都不愿意自己在期限内完不成“任务”,(连队内的空地为什么要抢?是因为土基晒干后还要运到连队里,而你的“土基”脱的越远,后续的运“土基”就越累)。瑞丽弄岛的房子土基,都是“义务工”出来的,……



欢迎来到《彩云之南》——我的第二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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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蒙最累三活计,

修渠收麦脱大坯,

兵团战士能玩命,

当年记载动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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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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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流血流汗的兵团工矿企业

 

 


当年能够在兵团的工矿企业工作,不能不说是知识青年们的幸运,但工厂也有工厂的难处和问题,许多的工矿企业中,劳动强度比种地挖渠割小麦有过之无不及。在此咱们先说一说工矿团里的采石兵,他和她都是刚走出校园的“准男子汉”,和如花似玉,天真烂漫的少女战士,只穿上一套肥大的兵团服,无须专业训练,用不着现场观摩,凭着觉悟、胆量、力气兼备,就成了一名合格的优质采石兵了。他们初来时,“太阳升起我们上山,太阳落下我们下山,蓝天白云,高山青石,‘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曾经是一名采石兵的杨兰萍说:“我们连在海拔2000多米的乌拉山中开辟出来的采石厂,高有150多米,在上面作业,那高度就令人气喘吁吁了。”在这样的环境中作业,“数九寒天,塞外一派冰天雪地,冷风嗖嗖,皮茬皮袄也挡它不住。盛夏酷暑,赤日炎炎,不知要晒掉多少层皮。”“脸变得黑而粗糙,抡锤搬石,挖山不止,手上磨起厚厚的茧子;工衣破洞补块胶布再涂上墨水,扣子磨掉用铁丝拴住经久耐用,大头鞋歪七扭八前裂后开……。”这是兵团战士回忆中以苦为乐的革命浪漫主义的一面。

 

 


“红旗路上,战士冲锋,五天完成4000方碎石,60斤重的风钻扛到150米的作业面上,人悬在半空,钻头刺入石中,开动起来震得人浑身发麻,此时采石兵的意志可要胜过磐石。18磅的铁锤对准石头抡起砸下,千百次、上万次,抡起最大的信念,砸下去全部的力量。机房里粉尘飞扬,眯眼呛人,猪鼻子似的胶制防尘口罩扣在脸上,几乎令人窒息,可粉尘还是钻了进去,一天下来,睫毛头发,浑身上下无一不着色,活活‘白毛女’下山了。疲惫到顶点时,腿和胳膊都发软,喉头涌出一股股苦涩,力气没有了,怎么办?天不蓝了,山不见了,视线模糊不清了,一切都浑浊了,只有那上下挥舞的钢叉铁锹的双臂仍不停地机械运动着。装满一车是半立方碎石,几分钟一车,一天十三小时的劳动强度,要装多少谁也不知道。红旗下的鼓动呐喊,石头上的滴滴汗水。棉衣皮帽甩在一边,粗糙的把柄磨得光亮,手打起了血泡,血泡又被磨破,汗水渗进皮肉入骨地钻心疼痛,汗水、血水、泪水、苦水,搅拌在一起,抛在了那片山石上。真的,那时我们年轻,我们火热,我们赤诚,我们几乎豁出去了……。”

 

 


看了前面的记述,我们理解了十三团采石厂的兵团战士,戏称自己干的这个营生为“玩命大学系”,是名符其实,一点都不为过。一名采石女工说:“在采石厂,你至少要过三关。一是胆量关,二是力气关,三是皮肉关。所谓的胆量关,是指要能攀绝壁、打炮眼、排险石,要能接雷管、装炸药、排哑炮。所谓的力气关,是能抡起二十来磅的大锤把大石破小,要能把几十斤或上百斤的石头装上矿车。所谓皮肉关,一是受得住烈日的暴晒,寒风的劲吹;二是要经得住受伤流血。大锤一落,石花四溅,打在身上就是一块青;所开的石头棱角如刀,稍不留心就会划破身体。……我爱人是推矿车的,在采石厂的几年中,10个指甲被挤掉过9个,左手食指还被截掉了一节。”就是这个采石厂,当年因工伤死亡的兵团战士就有3人:一人在雨后带着风钻登山作业,被落石击中头部堕崖身亡;另一个人在修理破碎机时,不慎卷进机器而死;第三人在撬石时被落石埋入石堆,造成骨盆骨折和内脏大出血,诱发败血症而死。

 

 


造纸行业虽然是轻工业,但劳动并不轻松,尤其对那些刚刚走出学校大门,身体发育还未完全成熟的年轻人来说,显得更不容易。它的第一道工序是备料,在当初,许多设备和操作工序都还不够完善,大家把七十多斤重的苇草捆放在肩上,一捆捆从几十米外扛到车间,肩膀磨破了,他们咬着牙,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有的病了还坚持不下火线,他们的口号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二师十三团的苏世勋就是一名造纸工人,他说:“在洗浆工段,每天操纵工在阴暗潮湿的环境里终日和水打交道,洗浆时的沫子流得遍地都是,有半腿高,使人无法下脚,但大家知道,再大的困难也要想法克服。他们不停地用水洗沫子,衣服上,腿上经常被溅得水淋淋的。时间一长,有的人患了关节病,许多人到了夏天还穿着绒裤上班。在纸浆漂白过程中使用的原料是漂白粉、氯气,毒性很大,干起活时戴上防毒面具也经常被熏得头昏脑胀,但这些都吓不倒年轻的兵团战士,负责这项工作的是九名女知青,她们硬是干了几年不下战场。”

 

 


要说大场面,大背景的工业劳动,最有代表性的要属那轰轰烈烈的基建工地上。在这里往往进行的都是屡试屡爽,被称为万能的“大会战”。比如新建造纸厂的时候,“工地上施工速度,由于兵团战士的加入而进展速度很快。在浇铸关键的大烟筒会战中,兵团战士们的可爱显得尤为突出。40多米的烟筒整体要求全部用水泥沙浆浇灌,中间不能停,要一气呵成。工地上出现了一片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白天黑夜连轴转,大家你追我赶,谁也不甘落后。其中有4名女战士,从搅拌机到烟筒处有几十米远,她们推着一辆沉重的水泥车,多拉快跑,一气就推了几个小时,个个汗流浃背。”“整个施工现场上,红旗招展,战歌嘹亮,高音喇叭里不停地播送着连、排、班之间的挑战书、应战书和决心书,播送着在施工中涌现出来的先进事迹和先进人物。强有力的宣传鼓动工作,充分显示了政治思想工作的强大威力。”“好多时候,工程为了抢时间、争速度,战士们一天工作长达十四、五个小时。有一次因为停电造成混凝土搅拌机停转,在此节骨眼上,排长一声令下,十几个兵团战士跳入灰浆池中进行搅拌。”

 

 


在建180电厂和兵团化肥厂的时候,由于工程量大,持续时间达几年之久,中间的大会战更是不断。一位曾参加过电厂建设的兵团战士回忆说:“1971年4月,一师的农业团抽出人来组成了一个施工连,参加发电厂的建设。那是个英雄主义年代,青春热血,澎湃涌动,人们争当英雄情绪之切,竟使‘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几乎成了‘一怕不苦,二怕不死’。在建主场房时,地基要挖十几米深,正好给我们提供了表现英雄气慨的良机。……等到最后连土台阶都挖去,从最底层直接扔土的时候,就更显英雄本色,要是没几下子真功夫绝拿不下这个活。我们那时一锹两锹地铆劲,结果练出了左右开弓抡锹的本领。最痛快的是浇灌混凝土,我们推着装满灰浆的引车,一路迅跑,从不见谁走着推车。跑动接力才叫漂亮,一个人推着车跑到接力点,单手扶把,接力者单手接车,两人并肩跑上几步,一个再侧身闪开。干得兴起时,推车者双手同时撒把,接车人迅速补位,车不摆,灰不撒。路过的姑娘看得目瞪口呆,小伙子们更觉神气十足……。”

 

 


1973年,180电厂建设进入关键时刻,《兵团战友报》记者造访了工地,并写出《乌拉山下战旗红——180电厂工地巡礼》的长篇报道,把几千人的劳动场面都跃然在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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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矿企业也不易,

处处拼命不惜力,

众多战友记忆深,

纷纷亲自写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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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吃”的悲哀与荒唐

 


兵团知识青年是以生产粮食为主,个人规定每月定量粮是45斤,按理说吃饱肚子不应该成为问题,但由于劳动强度大,油水太少,再加上一些其它的因素,在兵团初期的时候,饿肚子的事情经常出现。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有什么比饥饿更令人难以自持的事呢,人饥则思食,太饥则无所不用其极。可以说,一本本的知识青年回忆录中,有一半的内容都是围绕着吃的问题展开的。他们有的吃得快乐,有的吃得悲哀,有的吃得荒唐,有的吃得委屈。有多少人因了一口吃而伤及灵魂,又有多少人因吃而哀哉了年轻的生命。因了一个个色彩强烈的吃而留下无数个强烈的回忆,在时过境迁二十多年之后,他和她犹不能挥去那截藏于阴影之下的往事。他和她诉之笔墨,来表现对这一往事情景或戏谑、或顽劣、或快乐的人生回忆。他们没想到,这却给我们再现出一段令人心酸而又感觉强烈的知识青年的青春岁月。这些罪恶与过错是“祸兮?福兮?”对今天的我们以无关紧要,那一切都以成为了历史的部分了。

 


三师二十五团在1970年曾发生过一起“馒头事件”,当事人的回忆是这样的:“我们团是新建团,自己没有粮食,吃的都是从外地调拨来的地瓜干面和当地产的杂高粱面。战士们已经三个多月没见白面了,又没有蔬菜和其他副食,粮本上那每月供应的三两油还常买不到。有一段时间,甚至连盐都运不进来,我们只能白嘴啃窝头。那黑得发亮、甜菜中带着苦味的地瓜面窝窝头,偶尔吃一次还凑合,每天都叫真是难以下咽,但是连这样的窝窝头都不饱。”在这样的条件下,我们的“筑路任务越来越重,为了抢时间、抢任务,由原来大家一块混着干改为分段包干,每人每天要干两方土。一天下来,男生走路开始打晃,不少女战士累得边走边哭。看着我们的身体一天天垮下去,连长心里非常焦急。当时传言说五原火车站有卖馒头的!连长把各排排长召去,宣布今后每个星期天每班可以派两个人去火车站买一次馒头。”

 


“馒头买回来了,分到每个人手里不过3、4个。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如获至宝,每天垫补一点儿,不舍得一下子吃光。一天晚饭后,班里小陈忽然把我叫到屋外,满脸怒气地告诉我,她放在挂包里的馒头少了一个,非让我给查清楚不行。我开始了背对背的调查,追查清那个宝贵的馒头,是班里的天津知青小W拿的。……批判会之后,排长和我连续不断地‘政策攻心’,小W终于痛哭流涕地承认了馒头是她偷吃的。第二天一早,小W留在宿舍写检查,我照例带着全班出工去了。忽然,通讯员气喘嘘嘘地跑来,他一把抓住连长,大声喊道:‘小W跳井啦!’当我们赶回营地,小W已经被人救上来了。经过一番抢救,小W被送回宿舍,连续三天高烧不退,经常处于昏睡的状态,偶尔醒来就是一阵痛哭,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妈妈呀!我对不起你呀!就是一个馒头!妈妈!我要馒头……。”这是当事者的一段痛苦的回忆,最后她不无感慨,有些自责地说:“为了一个馒头,险些葬送了一个青年宝贵的生命;为了一个馒头,竟毁了一个青年的金色年华。这怨谁呢?怨小陈?怨我还是怨排长?”

 


要说吃高粱面、红薯面窝头的还不是处境最差的,更恶劣的情形就是断粮。1969年8月,一师三团五连断粮了,既不能向贫困已极的当地老百姓征粮,又不能向正在孕穗的小麦下口,焦急的连长为了连队一百多号人的生存,不得不与团部的人争吵,终于从团部求来了粮食,但不久这位连长就被调离了工作。1970年秋季,二师十二团三连断粮一周时间,知青们天天吃西葫芦和土豆。连队仓库里存着几万斤粮食,因被团里规定为战备粮,听话的连领导就不让动,几个饿急眼的兵团战士从场上拿回了几斤麦粒,晚上煮着吃,不想被连长发现,麦粒没吃成,还受到了严厉的批评。在这样的情况下,有连队在除夕之夜断了粮,也就不奇怪了。但造成知识青年心灵的哀伤,却是不争的事实。下面就是这样一个曾经真实的例子:

 


“中午,战士们抖干了粮袋,兑足了水,每人都喝了个肚圆,可粥毕竟是粥,顶不了大事,几泡尿一过,腹中又叽哩咕噜地叫开了。晚饭时,食堂里残存的土豆也被翻出来煮熟吃尽了,可多数人仍然饿得直嚷嚷。除夕夜,思乡的夜,偏巧赶上断粮。此时此刻的家乡,一定正烟花遍地,爆竹连天。亲人们、同学们、朋友们正各自围坐家中团聚、畅叙,喝着香茶,吃着热腾腾的饺子。我正遐想着远方的那一片幸福和温馨,隐约听到前排女生宿舍有人在哭。我想去问问为什么,刚走出没多远,那哭声越多越响了。唉!甭问了,准是想家。后排的男宿舍也不安宁了,像是面临着世界的末日,大吼大叫,几个高低不齐的嗓音居然唱起了插队知青的歌:‘从首都到延安路途多遥远,离别了家乡辞别了父母插队到延安……,亲爱的朋友你不要把泪水流……,望了又望眼前只是一片……。”唱了一支又一支,几乎把人心都唱碎了,唱散了。歌声掺和着哭声,沉重、悲凉,从一排排宿舍传出,在连队上空回旋,又向远处飘去。仿佛要飘回他们的家乡——天津、北京、上海、浙江……。”

 


粮食欠收的团场、连队,羞于吃“返销粮”,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勒紧裤事。三师二十三团四连,第一年几乎没收上粮食,硬着头皮吃国家调拨的定量口粮,大家都吃不饱。“尤其是到了冬天,活儿少了,只吃两顿饭。这是遵照最高指示,忙时吃干,闲时吃稀,不忙不闲,半干半稀。每顿拳头大的两个红薯面窝头,一碗菜汤。而且没有任何盼头,上午这顿没吃饱,好不容易挨到晚饭,照样吃不饱,又要忍着去等第二天上午的那顿饭。”饥饿之下,有的兵团战士便违规想方设法来饱肚子,有一个被战友简称为Z的知青,生得人高马大,劳动不惜力气,食量自然也很大,常常饿得长吁短叹,以至有些萎靡。不知怎么他发现了女排那边的饭菜会偶有剩余,常如饿鬼一样眼巴巴地盯着,不等最后一个女战士吃完,便呼啸着扑过去收拾残局。就是这个Z后来为自己偷马料吃辩解说:“娘的,人总比畜生重要吧!”。他这样对战友说的时候,又被自己咬黑豆的咯嘣嘣响声吓得跑到一堆沙丘后面去偷偷地咀嚼。似这样为了吃而不惜丢弃自尊的例子太多太多了。

 


在当时,牧业团和工业团、兵团工厂的伙食情况稍好一些,但对兵团战士来说,也还是以吃粮为主。牧区缺菜,玉米面、高梁米以及带膻味的牛羊肉,往往使来自江南的知识青年感到不习惯。在工厂的知青吃得是国家的定量粮,他们饿肚子的时候,不能在城市多买粮食,转而向农业团求助,获得的多是些土豆和红薯面,这也聊胜于无,许多的连队因此都有过一段时间吃不饱肚子,以土豆和红薯面窝头为主食的日子。按国家规定,吃供应粮的人每月有30%至40%的细粮,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吃到自己的份额。兵团初期的大锅饭,不仅可以宏观调控粮食,也能拿出足够的细粮来照顾病号、伤员、领导和接待来访的客人。在这些方面用的细粮多了,大锅饭中的细粮自然就少了,但人们并未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应该。更何况平时所吃的细粮,蒸出的是“90”粉馒头,比真正的白面馒头黑,还发不起来,总是硬硬的。米饭在平时是绝对见不到的,只有春节和八一建军节时才能吃到。所以当时面对馒头和窝头,人们的愿望与实际之间还是充满了矛盾和考验。一位知青回忆说:

 


“今天吃早饭时,炊事班传出消息,中午吃馒头。这下可好了,整整一上午,人们边干活边议论的都是关于‘吃’。大李说:‘我都快忘记馒头长什么样了,今天中午也不知管够不管够。’胖子说:“哼,管够?你还不得吃6个?”小张插嘴说:‘6个?小看人!我准能吃10个,不信咱们打赌!’‘我倒真想跟你打这个赌,可惜没人给你吃10个馒头。”

 


“吃饭的号声响了,我们排队走进院子,看见地上摆着两个盖着白布的大笸箩。唱完歌,背完毛主席语录,每班派一名值日生去打菜,炊事班长走过来掀开白布,只有一笸箩是馒头,另一笸箩却是窝头。‘这是怎么回事?是馒头没做够还是成心要考验我们?’‘这还用讲吗,是真革命还是假革命,这下就要看出来 了。’正小声议论着,连长走过来站在笸箩后面,看着众人,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女生排长先过去拿主食,她们一般每人拿两个窝头,一个馒头,甚至有人只拿窝头。连长满意地看着她们,不住地点头。轮到我们了,男生可不管这一套,表现最好的是‘五五分成’,有人干脆来个倒‘三七’,但没人敢全拿馒头。连长看了一会儿,转身走进伙房,大概是要去吃他的‘干部饭’。呼啦,半个连的人一拥而上……。连长气坏了,‘停止吃饭,全连集合!把抢的馒头退回去!全连集合!”

 


“笸箩里稀稀落落地扔着退回来的馒头,有的沾满了土,还有吃剩下的。小胖站在我旁边,我发现他的后腰鼓起来一块,用手一摸,热乎乎的。连长开始训话了:‘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向雷锋同志学习,你们今天 的表现不好,极其不好!让我太失望了。我们不能就事论事,从表面看只是抢馒头,实际上却反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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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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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油少菜粮不足,

兵团战士真受苦,

多抢几个白馒头,

还要挨训讲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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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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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们的知青年代都是一样的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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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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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吃”的企盼与罪过

 

 


凡是在兵团呆过的人,无不对当年的“吃”留下过深刻的印象。而且越是条件艰苦的连队,人们的食欲和为吃而不安生表现的就越严重。按一位当事知青的话说:“那时,人们聚在一起聊天的时候,男女之事谈得少,也不敢乱谈,只是围绕着‘吃’大作文章。有的讲故事来让大家画饼充饥,流口水,想家里。锻炼的人们一个比一个赋有想想力,结果就把美餐美食,带到了梦里去享用。我们班有个知青战士,能把战友的脚丫子当猪蹄啃。按他醒来后的述说,自己跑到了城里边,走进一家食堂,人家刚做出来的卤猪蹄,那红肉的颜色,那飘散开的香味,馋得他冲上去就拿了一个最大个的猪蹄,正准备下大口的时候,被战友给惊醒了。为此两个人还开玩笑,互相埋怨对方不够意思。还有的战士几个人常凑在一起,出点子想办法,对吃不饱肚子的生活进行自我调剂和改善。更有的当起了拦路抢劫的主儿,伤了别人不说,最后自己也深受其害。反正知青关于吃的话题和做得事情,说起来话就多了,给你三天三夜九后晌都说不完……”

 


让我们在此先说一番盼的故事。兵团战士三年有一次探亲假,回家探亲的人不仅是个人的大事,也是同班、同乡、同学之间的一件大事。回家的人在短短的12天,谁都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要办的事也太多太忙了。他不仅自己要和家人团聚,还要去看望朋友的父母亲人,还要到街上大包小包地采购‘进口货’和精神食粮,最后再挤出点时间看几场电影过过瘾。等到带上自己和朋友家人捎得东西回连队的日子,战友们早就望眼欲穿,掐指算了不知多少遍了。这一天的到来,自然就成了兵团战士的另一个节日。回来的人们大包小包,接站的人浩浩荡荡,有时甚至出动马车、汽车去接站。好容易等到回了连队,马上打开提包,该吃的吃,该抽的抽,几小时之内一定能结束‘战斗’,只剩下家人嘱咐的一句话:‘留着东西慢慢吃’。每当这个时候,男战友们居住的屋子里,一片狼籍,烟蓬雾罩,连平时最爱说话的人都悄无声息起来。仿佛因为说话会影响了身体对食物的美好感觉。女战友们也不比男同志斯文多少,一样的狼吞虎咽之像。

 


这样的时候毕竟有限,空白的时间久了,兵团战士们耐不住了,有的战士就想出了高招,通过国家畅通的邮政系统,从千里之外的家乡调运食物。这股风气一度在各个连队里大面积蔓延,互相影响,彼此参照,使兵团成了邮政服务的一大重点单位,众多的包裹要出动马车去拉。有一个孤儿知青家里很穷,只有一个高龄的奶奶。刚到兵团时,每月的津贴费5元钱,孤儿知青每两个月给奶奶寄去6元,这省下来的钱虽说不多,但等于奶奶捡10多麻袋烂纸卖的钱啊,也足够奶奶的一个月生活费。看着别人都有包裹寄来,孤儿知青终于有一天,硬着头皮给奶奶写信,让寄一包白沙糖来。收到包裹的那一天,这位知青像离弦的箭一样奔过去,抢了邮包就跑。有几个战友跟着后面直追,叫嚷着:“喂!别独吞了,见面分一半,共产主义万岁。”这位仁兄才停住脚步,来个先下嘴为强,没想到一口吃进去,吐出满口的白沫子来。众人尝过之后,才知道寄来的根本不是白糖,而是一包面起子(小苏打)。后来才闹清楚,奶奶接到孙子的信后,急忙去商店买了一斤白糖,不料忙乱中错把起子给塞进了邮包。这位二师十二团的孤儿知青由此得了“起子”的外号。

 


这股风气让兵团领导们很看不惯,不以为然的也不能熟视无睹了,训话说:“这哪里像个部队!哪像个部队!要想想万恶的旧社会、想想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受苦大众吃不饱,穿不暖!……”于是,有的连队就宣布一律不许寄食品,发现有人违例的就地没收;有的领导宣称这是给生产建设兵团抹黑,不但没收邮件,点名批评不说,还办展览、开现场会,让当事的知青接受众人的教育。但批归批,寄归寄,可怜天下父母心。时间长了,领导也懒得多管了。后来的几年里,兵团生活不断得到改善,寄包裹的风气才慢慢淡化了,包裹也随着越来越少。但这股兵团“共产风”所到之处,烟、酒、糖、茶等好吃的,以及故乡来的美食,形成了一种大家共享的惯例,成为了兵团中人与人之间通行的道德准则。谁要是吃“独食”,会成为大家不耻的对象。这种“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兵团人豁达胸怀和强烈的群体意识,以及与家人亲情联系,与姐妹弟兄共享的那种情景场面,给录年的知青一族们留下深刻印象和企盼,成为了许多人至今还津津乐道的往事。下面是兵团战士陆佩玲关于寄包裹的一段回忆:

 


“乔红一大早就去团部取包裹——从京城寄来的美味。大冷的天,往返三十多里路程,真够她呛的。屋里的战友们早就等急了,又怕连长知道了挨批,又到了开饭的时间。几个月来上顿下顿的土豆丝、土豆块,吃得人们舌头都是涩的,想起来都反胃,所以乔红取回来的不啻为久旱中的甘露……。当乔红在众目睽睽之下拆开包裹,取出一个大塑料瓶,打开之后香味扑鼻,里面是腐乳汁泡着的香肠段儿。对此美味何人不垂涎啊!疼爱我们者,乃父母也。这时不知谁已把热气腾腾的窝头端了回来,大家抓起窝头,你一勺、我一勺,就着香肠吃了起来。谁也顾不上细品这久违的佳肴,狼吞虎咽着,只觉得今天的窝头似乎可爱了许多,连平时饭量最小的晓丹,也一连干掉了两个,香肠当然消灭的更快了。乔红突然想起包裹里的信,取出来边看边叫。猛然间,她大笑一声,嘴里吃的东西喷了一地,笑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晓丹连忙抄起信一看,也跟着笑了起来。莫名其妙的我们也凑过去,大家忍俊不禁,天哪!信上写着:‘……寄去的香肠是生的,吃时要……’遗憾的是,这时的瓶子已经空空如也。”

 


在饥饿的侵袭下,人们难免做出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利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溜进炊事班拿几个馒头或几块肉的事,几乎各个连队都发生过;在菜窖上打打主意,搞几棵白菜,弄点土豆、红薯、胡萝卜,有时也能抵挡一阵子饥饿。更有大胆的,干脆操起“时迁”的职业,干起偷鸡摸狗的勾当来。“先是个人偷,后是集体偷;先是晚上偷,后来白天也偷,再后来不少的班长、排长也加入了偷的行列,而且还绘声绘色地描述‘作案’的经过,以显示自己的高超技艺。那时候,偷成了公开的秘密,包括被偷者——食堂。似乎谁也没有把这些看成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偷到后来,就走出了兵团,甚至还有人远途奔袭,不惜跑几十里路去猎取美味,一饱口腹。这种“小偷小摸”的行为,要是让领导发现了,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让被偷的农户抓获了,更要受不小的罪。当年因此各个连队常要演出一场又一场“平息军民纠纷”的小品剧。二师直属种子站的张有国和三师二十三团四连的梁京生,分别记下了偷鸡和摸狗两件事的经历过程。

 


“休息的第二天上午,附近农村的一个农民来找领导,说:‘我一早起来,发现我家5只鸡没了,在窗台上摆着5只鸡头,夜里下了刚湿地皮的小雨,我于是顺着脚印一直跟到偷鸡人的门口。’指导员跟着老乡来到偷鸡者的宿舍,在顶棚上搜出了5只无头鸡。指导员批评了偷鸡的战士,令其向老乡赔礼道歉。老乡除了将死鸡拿回去外,这个战士又赔了5元钱给老乡。临走,老乡愤愤地说:‘国民党害了我们一阵子,兵团要害我们一辈子。’据说,那天还有一个兵团战士偷了老乡一条狗,这人贼大胆,发现狗后就赤手空拳迎上去,当狗竖起两条前腿扑上来的那一刹那,他就猛地伸出象虎钳一样的两只大手,卡住狗的脖子,使它透不上气来而失去反抗能力,只能乖乖地被偷狗人抢走。二、三个小时后,狗皮被埋在地下,肉成了几个兵团战士腹中物了。就是这样一些个‘打家劫舍’的‘草莽英雄’,使兵团在群众中造成很坏的影响。”

 


“一个永不忘却的记忆是我们吃过一条狗。那是真正的吃狗,不光是吃狗肉,最后连骨头都敲了吸髓、煮汤,如果不是因为狗皮有毛,也早吃了。这是一次属于绝密的行动,一但泄密就会以‘破坏军民关系’论处。我们吃的是老乡巴图家的狗,套狗、勒死,然后剥皮、开膛,都是邓铁锁在野外操作的,但要煮肉必须回到班里,别处不安全。等到晚上才敢把肉切了,放在烧炕的灶火上煮,还派人在外面放哨,监视连部的动静,以防连队的干部闯进来。9点半吹过熄灯号,宿舍不能再有亮光,我们就拿被子堵在窗户上,望风的人紧紧盯住连部,直到灯灭了肉才端上来。一盆肉放在马扎上,香气扑鼻,热气腾腾,大家喜不自禁,但是不敢大声说话。有谁夸铁锁胆大,铁锁憨憨地笑笑,甩出一句天津话:‘你逗嘛逗!快吃!’第一块肉放进嘴里,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吃,有种期待落空的感觉。煮肉时没放任何佐料,当晚连一小撮盐也没来得及找到。尽管如此,十几个人如狼似虎地把这条狗吃了。没有洗手的水,不敢到井里去打,只用柴草刮刮、擦擦,便钻进被窝。带着一些满足,我们度过了塞北这个寒冷的鬼祟的夜晚。”

 


一师的战士张维平在《吃死猪》一文中介绍说:“不怕人见笑,我吃起东西来狼吞虎咽,往往吃到不能动了,才会放下碗筷。当然,这‘习惯’的养成要归功于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那时我只有十六、七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超负荷的劳动,清水煮菜,使我们总感到饥肠辘辘。那时,我们每天都要来一次精神会餐,谈论着如何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没想到这样的日子终于来到了。”

 


“一天下午,战士高兆顺从兽医站附近的地里挖出了一只百十来斤重的死猪。兽医站的大夫说,这猪是病死的,只要高温蒸煮,还是能吃的。几个战士高兴得手舞足蹈,高唱着战歌将死猪扛了回来。连队里热闹开了,剥皮的、劈柴的、搭炉灶的……火生起来了,很旺。火上放一个大水桶,里面放着大块的肉。我们围坐在火旁,大眼瞪小眼地盯着桶里的肉。”

 


“第一桶肉熟了,大伙前呼后拥地把桶架到屋里。小个子王振东没等把肉捞出来,就叉了一大块,狠狠地咬了一口。‘唉哟!’他被汤得叫起来,嘴角咧到了耳边,可肉却没舍得吐出来,在嘴里含了一会儿,还是吞了下去。他弯着腰,用手搓着胸脯大叫:‘烫死我也!’大伙笑得人仰马翻。每个人都跟着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腮帮子鼓鼓的。我是有名的‘大肚汉’,这桶肉我只吃了两大块,可足足有3斤。大家吃够了、乐够了,闹乏了,才觉得胃里不舒服。屋里的人全出来了,遛弯儿的、劈柴的……,更多的人是往厕所跑。”

 


似这样的故事如果听起来有点趣味,那也是悲哀的闹剧形成 的刺激,令人在理解和苦笑过后,不由的会思想,当年这些十七、八岁,正长身体的年轻人,来到巴彦淖尔这个米粮之川,“每顿拳头大的两个红薯面窝头,一碗菜汤。而且没有任何盼头,上午这顿没吃饱,好不容易挨到晚饭,照样吃不饱,又要忍着去等第二天上午那顿饭。”他们的遭遇究竟有没有道理和价值可言呢?再看他们“夜里实在饿得熬不住了,把盐泡在白开水里,围坐在一起,你一碗我一碗地喝。好容易赶上过黄河去帮助正规军队干活,人家用猪肉、大米饭热情招待,结果闹出不少人撑得拉稀的笑话,更严重的是在随后的几天里,严重地影响了连队的出勤率……。”对此,我们又有什么话能说呢?只能摘选抄录当事者的回忆,供后人们记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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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又可以上到知青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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