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男孩的故事
儿子小的时候，是一个憨头憨脑快乐的小男孩。瘦瘦的身子上挑着一个大脑袋，曾经一度头围和胸围差不多大，以至于穿套头的衣服时，常常会被卡在脑袋上，令他大哭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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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脑袋的孩子总是显得很可爱，我带着他走到哪，大家都爱逗他。他常常会说出一些出人意料滑稽可笑的话和事，令人捧腹不已，有些事现在想起，还会哑然失笑。
有次我们带他出去吃饭，他兴高采烈的大声说道:“妈妈，咱们还吃一个里醋糖脊吧！”里醋糖脊？怎么这么别扭？噢，我知道他把这几个字排列错了，故意问他，“你刚才说的什么？”他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我说错了吗？”众人哄堂大笑。“是糖醋里脊，记住了吗？”以后大家常常学他，只要出去吃饭就会说：“来个里醋糖脊！”直到现在说起这个菜名，我脱口而出的还是里醋糖脊。
像大多数小男孩一样，他们小时候都有过跟妈妈到女澡堂洗澡的经历。八十年代初，家里能洗热水澡的还很少，我父母家也只是周末才有热水。我常常要带着他到单位的澡堂洗澡，他对澡堂的概念确切地说是对女澡堂的概念。这样洗到了三岁多时，我觉得不能再带他去了，便让先生带他洗。先生百般无奈只好带他去了。谁都知道，带着孩子洗澡是件多么辛苦的事。
当他的父亲把他带入一个完全崭新的陌生天地，他对澡堂的概念被彻底的颠覆！男澡堂逼人的气势及那些孔武有力的男人令他目瞪口呆，半天说不话来。等他缓过劲来，便开始无休止的发问。
“这个地方怎么跟原来的地方不一样？”
“这是男澡堂！”
“这的人长得也不一样。”
边说边用手指指点点，声音很大，且没完没了。这令他的父亲十分难堪。他冲他儿子吼道：“别问了！男澡堂的人长得都这样！”
回到家后，儿子一本正经的详细描述了他在男澡堂的经历，我听后大笑不止！先生气急败坏的说：“以后你还带他去吧，我再也不带他了，不停的胡说八道。”“你若一直带他，能这样吗？这就是儿子跟妈妈洗澡的恶果！”
先生有一位好友老冯，是一位军医。人很好，南方人，个子瘦小，常来家里玩。每次都把儿子逗得嘎嘎的大笑，他很喜欢这位冯伯伯。但有一次，老冯走后，儿子走到我跟前，表情严肃的问我：“妈妈，冯伯伯是不是太君？”
“什么太君？”
“就是电影上的太君啊。”哈哈哈，我明白了，他在电视上看了《小兵张嘎》，里面那个葛存状演得日本鬼子太君，跟老冯颇有几分相像，特别是他穿军装的时候。我忍着笑对他说：“冯伯伯长得有点像太君，但他不是，电影上的日本鬼子是演员演的。”他听后仍有些迷茫：“我以为冯伯伯是太君呢，太君不是坏人吗？”对于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说，他真有些搞不明白。有次我带他到我们医院，有位男医生跑来逗他玩，看着那位医生离去的背影，他拽了下我的衣服，悄悄的问我：“妈妈，他是冯 .贝克曼将军吗？”我知道他说的是法国影星贝尔蒙多主演的喜剧影片《王中王》中的德国将军，细细想来，还真有点像。我又向他解释了半天，他两眼一片迷茫。天哪！他老是搞不清楚剧中人是由演员来演的，看着他一脸的凝重，我又要笑上半天。
儿子五岁时，我们给他买了架钢琴。八十年代初，一部星海钢琴的价钱是一千八百七十块钱，为此我们节衣缩食了好几年。刚开始弹琴他还很喜欢，上小学后每天写完作业，马上就要练琴，他几乎没有了玩的时间，在加上他的钢琴老师去了法国，又换了新的老师，教的方法也不一样，这令他非常沮丧。有天弹琴他突发奇想
“妈妈，你给我做个瓜皮帽吧，我带着它一定好好弹琴”。我知道他是看了电视里那些武打片瓜皮帽大辫子满天飞的镜头，才有了这个奇怪的要求。那个年代，哪有有卖瓜皮帽的？很无奈，找了块破布缝了个帽子，用毛线作了条辫子缝好给他戴上，他很惊奇我这么快就做好了。
“带着瓜皮帽你要好好弹噢。”以后每次练琴前他都会忙不迭的找帽子戴上，看着一个小孩带着瓜皮帽弹琴的背影，那情景真令人哭笑不得。（只可惜这滑稽的情景没能拍下来，我只好画了一幅重现当年，虽很粗糙，还算传神。）
瓜皮帽并没给他枯燥的练琴生涯带来多大的改观，有一天该练琴时，他突然伸出手让我看，“手不小心弄破了,不能弹了.”我一看，果然流血了，明天再弹吧。但第二天，我看到了惊人的一幕：他躲在屋里，正在拿别针扎自己的手！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不想弹琴，我大声地训斥了他一顿，他很无奈的继续弹琴。终于有一天，在弹完琴之后，他平躺在琴凳上，说了下面这番话：
“公元一九八七年，DD终于被钢琴逼死了，这时他的爸爸才感到后悔，把钢琴劈掉，摆在了他的墓前。”
听了这番话出自一个七岁的孩子的话，我非常震惊，半天说不出话来。我感到了问题的严重，应该和他好好交流一下了。我不曾想到，这叮咚悦耳的琴声，对一个孩子,竟然是这样的沉重！
“弹琴对你来说，真的是这样痛苦吗？”
他点了点头，几乎流下眼泪。
“如果让你选择，你更喜欢干什麽呢？”
“我想画画。”
莫不是要“子承母业”不成？我和他父亲商量了一下，忍痛同意了他的要求。想起他小时候，随手画出的人物非常传神，我们忽略了他的爱好，把我们自己的愿望强加给了他。可没过多久，他对画画也失去了兴趣。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当时的决定是否正确，为了不使他的童年过于沉重，我们尊重了他的选择。现在想起，他当年放弃的不只是简单的弹琴这件事，而是一种对的生活态度。多年后我和先生常常说起这件事，设想当时如坚持让他练下去，会是怎样的结果。没想到的是，多年后儿子所从事的工作还是和音乐有关。由于工作的关系，他和郎朗一家成为朋友，说起郎朗父亲当年为了儿子弹琴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事，儿子说到：“作为我，怕苦怕累不想练琴，作为父母，你们是否也该反思一下呢？”他的话不无道理，当我们要求孩子去做一件事的同时，我们自己是否做的很完美呢？
当年那个被人逗得嘎嘎笑的小男孩，如今已长成一个颇具幽默感的大小伙子，他还会经常说些很搞笑的话把大伙儿逗乐，每每这时，我都会想起他小时候的那些事，想起他带给我们许多欢乐的那个童年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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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08/12/27 21:02:0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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