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 青 吃 蛇
蛇作为广东人的盆中佳肴，其历史源远流长，曾名扬四海的是广州市桨栏路的吃蛇专门店——蛇王满，当年推出的“龙虎凤”、“七彩蛇丝”等菜式誉满中外，那时归国华侨慕名而去，蛇王满门前车水马龙，引领了广东的吃蛇文化。当时的吃蛇观念认为蛇的药用价值和营养价值很高，而且蛇肉极其鲜美，所以在那个年代，哪个广州人会拒绝吃蛇？
广州知青到了山野丛林，面对众多的飞禽走兽，只有蛇是最容易捕猎的，在上山下乡那物质贫乏的时期，吃蛇的意义已经不是单纯的填饱肚子，而是“吃的盛宴”。
海南热带雨林中蛇的种类非常多，知青们也不是遇到所有种类的蛇都拿来吃，常见的如竹叶青、烙铁头、草花蛇等因太小，没人会拿来吃，还有水沟里人们丢弃的鸡笼上缠满的小水蛇（现在菜市卖的那种），也从来无人感兴趣。最令人兴奋的是遇到大蟒蛇，当地又叫琴蛇，它一般都有三四十斤重，无毒易逮，肉可供整个连队人员改善伙食，蛇皮也很值钱，是制作琴鼓的良材。但琴蛇深居简出，和它相遇简直是遇仙一样，不可祈求。
无毒的蛇是猎捕的首选，广州人最熟悉的是“水律蛇”，但我们场地处山区，难以遇上它，不过山里有一种叫“横山蛇”的可以跟“水律蛇”比美。“横山蛇”个头和“水律蛇”相仿，肉厚，蛇身黄色无花纹，我怀疑它就是榕蛇。知青们对横山蛇特感兴趣，因为它的无毒并且美味，即使是女知青在劳动中和它相遇，也能大胆地把它捕猎，她们自己就可以把它开膛脱皮，改善伙食。曾有老职工说，从没看过两个女娃子象拔河一样地脱蛇皮，你们广州的女知青真大胆！男知青看到横山蛇，根本不会畏惧，有时我们在草丛小路上走着，突然一条横山蛇在前面蹿过，我们会毫不犹豫一脚把它踩住，然后用手抓住尾巴一甩，蛇的骨节就会松脱，跑不掉了。一条横山蛇一米多长，煮一锅蛇粥足够了。
有毒的蛇也是待选的佳肴，不过人们心里对它存在很深的畏惧感，毒蛇的神出鬼没，人们首先考虑的是千万别被它咬了！所以见蛇总是厉声惊呼，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搏斗，把蛇彻底打死后才会舒一口气，然后把战利品拿去加工烹调，庆贺一番。
一次，两个知青劈木柴，那段木头足有三十多米的直径，不能直接放进灶里，要把它锯开一截截的，再用斧头纵向劈开。一截约八十厘米，要两人搬动，他们看到木头中间空了，都把手伸进洞口，好用力搬，谁知搬到地点竖起来一劈，木头应声裂开，却从中间溜下来一条饭铲头（眼镜蛇），足有一米长，哇！两人惊得跳了起来，好险！想起刚才两人把手伸进洞口时，被那饭铲头咬一口就不得了！好在那条蛇正在蜕皮，行动迟缓，没有攻击人。托他俩的福我们几个知青美美的打了个牙祭，但两个当事人说起来还十分后怕。
比饭铲头凶狠的蛇还有，如百步蛇（蕲蛇），我们场就有一位潮州女知青被其咬死；过基峡（银环蛇）等等，但最可怕的要属过山风（眼镜王蛇），在野地里遇见它时，它经常是竖起头部，颈部膨胀着，吞吐着舌头，还发出嚯嚯的声音，摆出一副准备攻击的架势。这时千万不要靠近它，据说，它攻击时毒液会喷射出一米之外，因蛇体大，毒液多，野外抢救条件不好，被过山风咬后的致死率非常高。我曾经在山上遇过它，当时我拿着一支风枪，透过草丛，可以看到它游动的腹部足有水杯那么粗，我瞄准那腹部开了一枪，之见它马上竖起了头部，向四周转动着。显然这一枪没有打中，只是惊动了它。面对穷凶极恶的大蛇，我不敢轻举妄动，如果它发现我，向我发起进攻的话，以蛇的迅猛动作，在森林草丛之中，我完全没有闪避的可能。我站在离大蛇八九米远的的地方静静不动，悄悄地举起枪，瞄准大蛇膨胀的颈部中间又开了一枪，这一次可打中了，之见大蛇在草丛中猛烈地翻滚，过了一会儿，草丛安静下来，我仍然非常谨慎地走过去，用枪口慢慢拨开草丛，可是没有如愿地看到大蛇，那一枪虽然伤了它，却没有打到要害，还是给它溜走了！
不过，有人捉大蛇就顺利得多。一天，我刚查完房，就见两个青年职工抬着一条大蛇从山上下来，他们一个人双手紧握住那个蛇头，一个人抓住蛇的后半截身子，来到我面前时，还可以听得到蛇头还发着很促的喘息声。他们很匆忙地对我说，还有一条钻进了洞里，还要跑去把它挖出来。两条正在交尾的茶杯粗的大蛇被捕回来后，都放进了一个大水缸里，蛇头被铁线捆着，从缸底一个破洞穿出来，捆在一块石头上，把蛇头固定了，不让它们逃跑。两个青年职工认为是琴蛇，这次可发了个小财。几天后，有个苗人路过，他们就请苗人看一下，那苗人说这根本不是琴蛇，是什么蛇却又认不出。两个青年职工非常失望，他们家乡习俗不吃蛇，就把两条大蛇送给了我们几个广州知青。我们几个伙伴七手八脚地把两条大蛇吊在篮球框上，长长的蛇尾巴垂了下来，我拿着一把锋利的芽接刀，并移来一张乒乓球台，站上去正准备劏蛇，突然传来一声——慢着！原来是我们的司务长，他说：听说这蛇血很补，能治病，他想试试。我说那你就来吧！只见他用手中的小勾刀一割，一条蛇尾已经断开，他就用口含住吮吸起来，两条蛇都吸过后，我就开始开膛取胆，伙伴们早就预备了一大口盅的白酒，两个蛇胆放在酒中搅匀，我还说怎么颜色那么淡，只是呈淡金黄色，却不知这正是好蛇胆的本色。两个蛇头我藏了起来，一是避免离开身体的蛇头仍然有咬人的危险，二是据说吃蛇如果中毒，要用蛇头焙成灰冲服解毒。当晚这顿蛇宴吃得真开心，那两个青年职工也破例来尝了一小碗蛇粥。
过后不久，一位青年职工的亲戚来访，他也是附近农场的，说起那两条蛇，那亲戚说应该是过山风吧！这时我们才如梦惊醒，那天他们抬蛇下山时，一人用手紧握住蛇的嘴巴，但蛇发出的声音其实不是喘息声，而是过山风对敌时的咆哮声！那两条蛇栓在水缸底时，小童们用树枝去戳它们，还有宰蛇时离蛇头那么近，万一被它噬一口，小命就玩完了！这种后怕，后来却嬗变成了“吃蛇传奇”，说起来津津乐道。
时过境迁，今日我们在城里，虽然食肆依然有蛇供应，价钱也不菲，但吃蛇的风气已经改变，蛇已不被作为特有营养的山珍，在环保观念日益深入人心之际，吃蛇之风已经式微。知青吃蛇只是作为我们对往日时光的缅怀，留在记忆的海洋里。
2008-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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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08/12/30 8:01:0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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