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司号员 - 纪实文学 - 中国知青网

1969年11月，松树屯的女青年荒原打草。
我跟牛车拉草，第一次来到东大甸子。
那时，只要具备几个条件，就可以建连建点了。
这几个条件是：有一条土路，一栋大宿舍，一栋大食堂，几栋家属房。
至于水泥场院，拖拉机库，篮球架子，乒乓台子，慢慢来嘛！
就像苏联电影中，瓦西里说得那样：“大米饭会有的，大鲤鱼会有的！”

啥叫荒草甸子？牛车都赶到连部门口了，还是一片荒草，下了车，
在地上一站，大风一刮，人就跟小草一样，一步三摇。
我来到办公室，看见一个青年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有人吗？”我问。
“咋说话哪？”那个青年站起来，揉揉眼睛，“你们是哪的？”
“团部的！”我说。
“等着，我去给你们找连长！”他戴上帽子要就往外跑。
“别急，给弄点饭吃？”
“你们不是团部的，是要饭的？”

那个青年就是小司号员，个子不高，却穿一件大棉袄，棉裤也有点长。
“你为啥不领一件合身的衣服呢？”
他说：“我妈说，我还小，还能长哪！”
咋长？难道一米六的小个子，还能长到一米七？

几年后，我被调到东大甸子。头一天干活就是修水利。
那时候兵团战士下地，已经不排队了，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到了工地，地上插着小木桩子，每人一段，三米宽的水渠。
修水利这活儿，老乡拉胡琴，“滋咕滋（自顾自）”，拿起捅锹就挖，
眼前只有草垡子。干完一气儿活，才有工夫往四周张望。
为啥呢，那时的土方量比较高，开始必须要抓紧。
休息的时候，我问起：“你们那个小司号员，我咋没见到？”
“我一直在你身后边，你没看见？”小司号员说。
我咋就没认出来呢？
我没想到，原来小个子的司号员，已经变成了身高一米八的大汉。
一点也不奇怪，他下乡时还不到16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嘛！

2009年，东大甸子聚会，我又见到了小司号员。
我问他：“你吃啥来着，长得那么壮？”
他小声对我说：“这是一个秘密，我只告诉你，我天天捞豆腐皮！”
小司号员在下乡青年中年龄最小，个子也最小，大家都把他当作小孩子。
他是“办公室人员”，在连部跑跑颠颠的，干的是勤务兵的活儿。
那活儿，忙的时候少，闲的时候多。
不管是忙是闲，每天他都准时来到豆腐坊。
豆腐倌是一个山东人，名叫申铁汉。
小司号员一到，老申就用筷子给他捞一碗豆腐皮，跟他说：
“吃吧，这是豆坊最好的东西，多吃，长身体！”

把豆腐皮捞出来，拧成条，晾干了，就是城里商店卖的“腐竹”。
北大荒的豆腐坊很少做腐竹。
小司号员在办公室当了一年半的差使，天天吃腐竹，跑跑颠颠的，
算是体育运动，也就由小个子兵，变成了东北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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