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年过去了，在历史的长河里，人生的三十九年不过是个小而又小的水珠，那么地遥远却又那么的亲近，远得几乎让人类忘却了那个年代，对后生代来说又如同天方夜谭。近得却能清晰地听得见喘着无奈的粗气声，似乎又能感受到了一个最高言语激起沸腾的血液在全身汹涌澎湃地冲击着的激情。
天还在沉睡，窗外一片漆黑，万籁俱寂，只听着心在跳动，第一次要远离家门了，如同小鸟站立在笼子已开的门坎上展翅欲飞，兴奋的期盼着晨曦快快地爬上窗口。忽听得脚踏在地板上发出轻轻地吱嘎声，母亲己经起床了，我也一下子坐了起来，借着母亲房里漏出的光亮穿好衣服。站在母亲房门外，只见母亲在昏暗的灯光下低着头在五斗橱抽屉里寻找着东西，我轻声地说：“妈！你找什么？” 母亲压低着嗓子：“你干吗起得那么早。我在找猪肉票，去买几块你喜欢吃的大排。你再去睡一会，时间还早着呢，等天亮了，去你大伯家，吴妈家，张妈家道个别。”我轻轻地应了声拉开门走到北露台上，遥望着还在睡梦中的城市，迎面拂来了阵阵的轻风，一股清澈的气息直扑鼻而来，我贪婪地深深吸吮着经过一晚过滤的新鲜空气，我真想大呼好惬意呀，但不能，这样会吵醒邻居，渐渐地东方露出了鱼肚白色。
母亲找到了猪肉票，提个竹篮，欲去莱场，趁早还能买到好一点的肉，我随着母亲身后跟着下楼，寂静的楼道，木质的地板在母子俩的脚下发出沉重的呻呤，母亲快步地去了菜场，稍有迟缓就买不到好肉尽管兜里有着每人每月才几两的猪肉票。我也直奔大伯父家，吴妈家和张妈家。等我匆匆地赶回家时，母亲早己把早饭准备好，满满一碗刚起锅的红烧大排端放在我面前，几根碧绿的葱横卧在面上，散发出诱人的香味，特别上面连着的一长条一公分厚的肥肉，香甜嫩而不油，肥而不腻。
一家人围坐来桌边，看我吃着离家前的早餐，父亲和哥哥俩人默不作声地，一个劲地抽着香烟，母亲看我吃完了一块大排，又拣了一块放在我饭碗里，一边咽哽地说“你到外面是吃不到妈妈烧的菜了。”我抬头看着母亲，望着母亲含在眼眶中的泪水，不禁心头一酸，“妈我真吃不下了，留着你们慢慢地吃吧。”大姐在旁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多吃点吧，那边肯定是没有吃的，也一定是很穷的。”姐姐的话似乎有点先知，那边确实如此，九年的生活让我真正体验到什么叫贫困。才九岁的妹妹倚在我腿边摇着我的腿啜泣地说：“小哥哥，你别去好吗？我不让你去。”我俯下身用手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抚着她的头：“乖，小哥哥去去就回的，在家要听爸妈的话。。。。”她那泪水汪汪的眼睛瞪着我，直点头。
我抬头看了看三五牌台钟，忽地站起来，大有凌云志的豪气，但却又放低了无奈声响，无限依恋地：“爸，妈，哥，大姐（二姐己去了吉林），我要去了。”这时父亲发话了：“时间还早，再坐一会吧。”我凝视着父亲，看着父亲的眼中透出无限地内疚和痛楚的目光，好似是因为他的原因子女在为他受罪。平时他总要提前上班，做什么事总要叫我们早作准备，今天他却一反常规不急了，我知道他不想让自己的儿子那么快地离开家，能多呆一分钟也是一种心理的欣慰，我的心在煎绞，那像小鸟能自由飞翔的兴奋心早己消失的无踪无影了，最高的语言是那么地残忍，但在我脑中不过一闪而过，我不敢纵深而思，又默默地坐下来。
我站在楼梯口，母亲又递来热呼呼的毛巾，让我再抹把脸，我内心深深地领悟，母亲千万百计地想为马上要离家的儿子多做点事。去得那么的无奈，母亲的心为儿子被迫地离家，而在慢慢地破碎，伤透了的心在祈祷儿子离家去的平安，也不敢只能在心底中发自母爱的呼唤，苍天呀，你为何那么地残忍，什么再教育，什么很有必要，统统是骗人的谎言。我接过了母亲的热毛巾，复盖在脸上久久地久久地才用力地擦了擦，把隐在眼中的泪让它在热毛巾中溶化。从此以后，除了洗澡外我再也没有用热水洗过脸，那怕是冰天雪地。
哥帮我背着包，大姐帮我把衣领又整了整，边又唠叨着：‘去哪可不准抽香烟。’我只是麻木地唯唯是诺。唉。。殊不知在二十四小时后我就踏进了中国烟民的队伍中。这时妹妹抱着我的腰，大声地嚎哭着，不让我下楼，我再也忍不住，蹲了下来，一把抱住她，泪夺眶而出“乖，别哭了，小哥哥去学本领去了，马上就会回来的，那时再也没敢有人欺负你了。”“真的吗？”“小哥哥不骗你的，谁还欺负你回来告诉我，小哥哥一定帮你出气。你要听爸，妈的话，乖，就别哭了。”“那你快回来呀。”“好！”我抱住她站了起来，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又放下了她，抹了一下脸颊上的泪痕，“妈，姐我走了。”头也不回地，蹬蹬地朝楼下奔去，走到天井，抬头望了望我家的窗户，强忍着心中的依恋而向外涌动的泪水，默默地呼唤着再见了，我最爱的家。。。。。
一九七○年四月二十六日永生难忘 今天的回眸，历历在目，心潮难平。
此文写自二年前，今天稍作几个字改动，写的不好请勿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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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09/3/23 18:27:00 [只看该作者]
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