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年的时间，我被胆结石给折腾惨了。吃点沾油的东西，胆囊就开始疼，同时浑身发冷，出虚汗。每当此时，我就急忙打的去医院，打针，输液。
西医说，像我这种情况，解决的途径只有一个：即做胆囊切除手术。可是，中医说，别听西医危言耸听，根本用不着做手术，吃中药就能好。
从我个人来讲，始终认为不管怎样，上帝给了我一个胆囊，它肯定就是身体里一个不可或缺的零件，因此不能轻易失去它。我强迫自己相信中医的话，再疼我也要熬，希望能熬到中药把我治好的那一天。
十一月的某一天，胆囊开始巨疼，呕吐不止，大汗淋漓，身体蜷成一团。这时，自尊已经是狗屁，我开始了大声哼哼。
弟弟开车把我送到太太的医院，外科主任抽出病案里以前照的合磁共振片子，只看了一眼便说：“你早就该做胆囊摘除手术了，再熬，你就没命了！”
主任带麻醉师和医生们，去手术室做术前的准备工作。我被护士推到了治疗室，准备做备皮并插尿管。护士长是太太的好朋友，姓邓，长得很漂亮，这个工作由她来做。
将要出现场面太让人尴尬了，我当着邓护士长的面，求援地看着太太说：“老伴，你给我做吧。”太太把身子一扭，一步就飘到了门口，她拉开门，看都不看我一眼，对护士长说：“小邓，我走了，你给他做吧。”说完，人走，门关。
崩溃！当时恨得我牙根痒痒！
小邓洋洋得意地说：“兔子哥，你还挺封建。告诉你，我们科新来了四个实习小护士。我不仅要亲自给你做，还要给她们做示范。”
“小邓，求求你，”我的声音几近哀告，“不要让那么多人看，给我留点面子好吗？我病好了，给你写字，请你吃饭。”
“晚啦，兔子哥，”小邓嘲笑地说，“我们昨天例会就做了布置：今天新护士跟我学术前消毒，插尿管。谁知道今天第一个病人竟然是你。”
崩溃！
我在五位女性的注视下，一位女性的细致讲解和具体鼓捣下，做完了羞处的术前处理。
当我醒来时，已经躺在病房里了。病友是国家级的陶瓷专家，姓秦，我叫秦大哥。医生在他的肝上切掉了一个瘤子，他已经能下地行走了。
“主任说，你这个人非常特殊，胆囊竟然在皮下十五公分处。”秦大哥说，“因为埋得深，刀口就不得不切得大一些。”秦大哥还告诉我，三天后，我的导尿管才能被拔去。这期间，每天上午和下午两次，护士要对我那里消毒一次，防止感染。
崩溃！这就是说，她们还有机会看我六次！此时，我已切身体会到，医院是没理可讲的地方，是典型的专制社会。医生护士是统治阶级，病人是被统治阶级，而被统治阶级是没有翻身之日的，只能等到病好了，逃之夭夭。
白天，秦大哥由夫人照顾，晚上他家雇的小阿姨来换班伺候他，同时也捎带着伺候我。小阿姨给我俩打开水、洗碗、擦脸、洗脚。夜间，她就伏在桌子上打盹。
手术三天后，我的导尿管被拔掉了。我可以下地，扶着走廊墙壁，慢慢挪到厕所去解手了。这是家老医院，病房里都不设厕所。
夜间，秦大哥让我在被窝里尿到小便器里，然后让小呵姨倒掉。我不好意思那么做，还是艰难地坚持自己下床，然后再一步步蹭到走廊里的厕所，去方便自己。
手术后头五天，我最头疼的是上下床的过程。下床时，我要先坐起来，然后用手撑住身体，屁股一点一点地挪到床边，然后先把一条腿放下去，再把另一条腿放下去，找到鞋，才能站在地上。上床的过程也很费劲，就不再细说了。
那天夜里，睡觉前我感到膀胱有些膨胀，但考虑到上下床太费力气，心想憋一会儿再说吧，结果，就给睡着了。
半夜，我让尿憋醒了，小肚子涨得像小鼓一样。这尿绝对是憋不住了，我也顾不了面子了，本想叫秦大哥家的小阿姨把床底下的尿壶递给我，但见那孩子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就打消了叫醒她的念头。
我紧紧咬住牙关，挣扎着下了床，弯着腰，捂着伤口，踉踉跄跄开了门，窜到了走廊上。可是，从我的病房到厕所还隔着两个病房呢，那段距离对我来说太长了。刚过了一个病房门，我就挺不住了，只好把医院发的病号裤往下一褪……
崩溃！真正的崩溃！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他银河就落了九天，决堤的水柱粗暴地滋在漆皮墙上，然后又顺墙流到了地面上，尿水在走廊的水泥地面上不断地蔓延，再蔓延！
我好象今生今世，从来就没撒过这么多的尿，也从来没撒过这么长时间的尿，更没有体会过撒尿居然能给我带来如此舒畅和痛快的感觉。
尿完了，我看着自己的战果，惊叹一个人的膀胱竟有那么巨大的储量，感到无比得意。但很快，我就想到了自己的身份，想到了这家医院是太太工作的地方，想到了太太那自尊和高傲的性格，我惶恐了。
我急忙回到房间，推醒了熟睡的小阿姨，低声对她讲：“小妹妹，叔叔憋不住了，尿了一走廊。你快到卫生间，找个墩布，帮叔叔把走廊擦干净！”
第二天早晨，我趁秦大哥上厕所的空儿，悄悄给了小阿姨二十块钱，安顿她说：“跟谁也不要提昨天晚上的事情。”
她点点头，说：“叔叔放心吧。我把走廊擦得可干净啦。”不久，秦大哥夫人就来了，小阿姨临走前，对我偷偷使了个小鬼脸。
上午，护士在给我和秦大哥量血压时，说：“咱们科的病号真好。也不知道是谁？昨天晚上偷偷学雷峰做好事，把整个走廊给擦得亮晶晶的。”
崩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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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09/3/30 11:10:0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