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的信:
一 思念
在国外,特思乡。
怀念什么?是泰山日出黄山云海吗?是的,但是……
是电话那一头父母苍老的声音吗?是的,不过……
最怀念的还是老朋友们吧?
对,是老朋友们,尤其是北大荒迎春厂的朋友们最难以忘怀。
二 黄河沙与炉中煤
经过风的咆哮大浪的淘洗,一粒沙终于得以安静地躺在黄河底下,它在玄想。
“喂,你在想什么?”身边另一粒沙好奇地问。
“我在想老朋友。”
“我不就是你的朋友吗?”
“你是我的朋友,但老朋友是不一样的。你我萍水相逢遇到一起,我们今天在一起,明天就可能分道扬镳。”
“老朋友是什么时候的朋友?”
“我曾经在一个炉子里,只有很小的门,周围是跟我一样的同伴。我和老朋友们被封在一起整整十年,很少接触其他人,我看他们,他们看我。炉壁就是大草甸子,炉门就是铁道线。”
“看来你的老朋友,是封闭在一起很久的朋友。”
“还不止如此,炉子里很热,火焰熊熊,我们都被部分地烤化了,部分地融合了,我身上有他们,他们身上有我。那火叫做文化大革命,那热叫做触及灵魂。”
“看来你的老朋友,是一起经过炽热火焰的朋友。”
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曾用名——知青
我们机修组的师傅冯玉法是个诗人,曾经在《北大荒》杂志上发表过许多诗。有一次,他拿他的得意之作《车床灯》朗诵给我听:“是灯,象伞,撒下金光万点。”问我“怎么样?”
我当时从未写过诗,忽然从冯师傅得到了启发,说,“好,我能给你对”。于是我也朗诵道:“是伞,象灯,下雨往上一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