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八日那天,北京市下大雨。
娇小的豆豆一大早就坐着面包车来接大、小阎老师和我。天津著名书法家姜均杰先生和随缘版主,已乘另一辆车去了知青部落。
今天,我们这帮搞书画的人要去知青部落和老知青们搞一个书画联谊活动。
到了知青部落,雨还没停。
大家下了车,撑着伞,直接鱼贯进入餐厅。
在大厅里,我终于见到了久闻其名而未见其人的几个朋友,有星目炯炯的童士居、温良恭俭让的善良之人、儒雅内敛的陈树广和从容气定的散淡人。
此外,都是老熟人了:满清贵胄马克沁重机枪、中知龙头沙山鸣同其原始美配、仪态雍容的开心姐姐、林养花佩之精华、八千里路望星魁以及露面即笑转头即消的槐乡等 。
另外一桌,都是一些看上去曾经沧海、和蔼可亲的老知青们。
书画家们坐在一起,三句话不离本行。几口酒下去,一个非常随意的学术小讨论居然就开始了。
八千里: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书法作品,繁体字和简体字就不能混着写?谁做的规定?你只要写得好,混着写出来的作品,不一样挺好看的吗?
小阎老师:
这是书界约定俗成的规矩,主要是为了风格统一。启功老活着的时候就讲过,你可以写繁体字的作品,也可以写简体字的作品。但是,一个作品,要繁全繁,要简全简。这句话,没有否定可以用简体字创作,但否定了繁简参差。主要原因,还是一个保持风格统一的问题。
兔子:
孙过庭说的“一点成一字之规,一字乃终篇之准”就是这个意思。如果说谁规定过要繁则全繁,要简则全简,那要往远追,恐怕就是孙氏规定的。
姜老师:
在古代传下来的各种书体中,就有现在的简化字。但那不是说,古人就是在繁简参差地写字。
兔子:
简体字是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央政府以向全国发布政令的形式,经过系统规范后规定全国人民使用的字体。从此以后,在正式文件、报刊杂志和教科书上成为了规范字体。咱们在座的哪一个人,不是学这种字体长大的人?
到现在,除了港澳台,大陆人使用这种字体有五十年了。我在瑞士留学时看到一种现象,就是台湾同学每人都揣着几本古书,因为是繁体字印刷的,他们都看得懂。可是,大陆的学生一看是繁体字印的书,由于不认识那些字,也就不读了。
结果,大家聊天,说起中国古文化,台湾同学一个个都滔滔不绝地讲自己的看法,大陆学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这件事对我触动挺大。我意识到,简体字的出现,在书写上,方便是方便了,快是快了,但在对中国的文化传承上,也制造了一定的障碍。
姜老师:
咱们搞书法的人是幸运的,认繁体字不成问题。
八千里:
各位老师改变了我以前的看法,我谢谢你们。
以前,八千里去过我工作间好几次,因为每次都是开车去,他不能沾一滴白酒。这次好,他敞开了喝,喝了个大汗淋漓,舒心展气。
下午,大雨终于停下来了,部落周围鸟鸣再起,仰看,层峦罩霭;俯瞰,碧野如洗,令人心旷神怡。
晚餐,大家又喝了一顿饱酒,然后,老师们进入书画室开始奋力挥毫。过后,又在院里围成了圈儿,天南地北地侃起了大山。
几天后,我在网上看到了大家侃山时的照片,奇怪的是,我看到我竟然一个人坐在石碾上在跟大家说着什么。我拼命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天晚上我曾在石碾上坐过,更想不起来我跟大家都说了些什么,我不得不怀疑,我,我是不是也跟小宝一样,脑梗了?
就这样,越想越怕,于是,我在那组照片后面,发了一个跟帖,请求当时在场的人给我个提示,好让我想起些什么来。
不久,当时在场的姜哥网上发来一条提示:“你当时在讲:一天晚上 ……”
裤衩! 我大脑的血管一下子就畅通了,立刻就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我的好姜哥呀,要不是你,我明天就去医院给脑袋做核磁共振了,你真是东方来的大救星,替我省下一大笔钱哪!
现在给大家公布一下,当时我在石碾子上讲的故事内容吧:
话说,一个蒙古族小伙子来北京看望当年在牧区插队,都已返城就业的北京知青。这帮北京知青聚集在一个餐厅里,热情地招待那位小伙子。
席间,有人提议,每人都轮流讲一个必须让人发笑的黄段子。谁讲的段子没让人笑,就罚谁喝一大杯酒。
就这样,一个一个黄段子讲下来,结果是没有一个人讲的段子不让人发笑,谁也没有被罚。最后,大家都讲完了,只剩那位牧区来的小伙子没有讲了。
知青们说,该轮你讲了。
小伙子说,我的汉话不好,讲不了。
知青们说,讲得不好也要讲,这是规矩。
小伙子说,我讲完了你们不笑怎么办?干脆,现在就罚我吧。说完,端起酒杯就要喝。
知青们抢过来小伙子的酒杯,说,你讲吧,如果我们不笑,你再喝。如果我们笑了,我们每人自己喝一大杯,好不好?
于是,蒙族小伙子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讲道:
一天晚上,两人上床,三更半夜,四处乱摸,捂住被子,流氓动作,骑在身上,扒下衣服,揪住妞妞,十分舒服格呢!(“妞妞”指乳头。“格呢”是蒙语里的感叹词,相当于汉语里的“呀”。)
小伙子话音刚落,集体爆喷,然后都笑成了桌虫虫,地豆豆。
就这样,当大家在院子里聊得都有些困意的时候,便互道了晚安,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我单独一个房间。
冲完澡,我钻进了被窝,继续看美国作家劳伦斯·赖特的《巨塔杀机》。
有人敲门,我问:“谁呀?”
“先生,老板让给您送些水果。”门外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我赶紧披上衣服把门打开,门外立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服务生。她手里端着一大盘显然是新摘洗净的鲜杏,我把姑娘让进屋,她把果盘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茶几上。
我以前来过知青部落几次,基本上熟悉这里的服务员,但我从来没见过这位漂亮的姑娘。
“你是这里新来的服务员吗?”我好奇地问她。
“不是。我来好几年了。”她笑嘻嘻地说。
“那我来好几次了,怎么没见过你呢?你贵姓?”
“免贵姓庄,”她答道,“先生,您每次来我都知道。还知道您是马总和豆豆阿姨的好朋友。因为您上几次来,没有住在这里,所以也就没有注意过我,但我见过您。”
“小庄,你是哪里人,家在什么地方?”
“就是这里人。家在那边。”她用手指了指门外大门那个方向,接着她问我说,“先生,还需要我做什么服务吗?”
“不用了,小庄,谢谢你。”我感激地说。
可是,小庄并没有抬脚离屋,而是站在那里,带点羞涩地看着我说:“先生,我指的服务是特殊的。”
我不可能不懂小庄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的话让我很吃惊。我问道:“那你要给我提供的特殊服务,你们马总和豆阿姨知道吗?”
“他们不知道,也绝对不允许我们给客人提供特殊服务。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小庄脸红地说。
“那你给客人提供了特殊服务,被他们发现了会有什么后果?”我问。
“无非就是把我开除呗。再说,我和您做什么事,他们怎么会知道呢?”小庄非常自信地说。
“那你是怎么收费的?”我继续问道。
“我不要您一分钱。因为是我自己想做这件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我想了想,对此小庄我是一无所知,再说,我从来不相信天上会有白掉下来的馅饼给你吃,此事还是拒绝为好。
于是,我委婉地对小庄说:“小庄,你的好意我领了,太谢谢你了!但是,我是你们老总请来的客人,我的身份也不允许做那样的事情。你还是走吧,请相信我,我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的。”
“那好吧,”小庄显然非常失望,接着她又问我一句话,“先生,是不是我长得不好,不讨先生的喜欢?”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我急忙解释道,“你长得非常好,的确让我非常喜欢,但是,我和你真的不能做那件事,请你谅解。”
“那好吧,我走了,”小庄走到门口拉开了门,出去前又回头对我笑着说了一句,“先生,您真是个好人。”
小庄走后,我钻进被窝就睡着了,今天的酒喝得实在太多了!
上午,窗外欢快的喳喳鹊欢把我唤醒了。
我下了床,先进卫生间洗脸刷牙,再出来穿好衣服。
咦?昨晚小庄送来的那盘杏怎么不见了?茶几上只有茶杯和烟灰缸。莫不是小庄被我拒绝后,赌气进来又把果盘端走了?可是,小庄离去后,我明明又把门从里面插住了呀!
我疑疑惑惑地进了餐厅,大家正围着餐桌等我一起吃早餐呢。知青部落的杨大姐,忙前忙后地给大家服务着。
我假装漫不经心地问豆豆:“你们的女服务员里,有个叫小庄的吗?”
“没有呀。”豆豆说。
“不会吧?昨晚她还给我送过果盘呢。可是,我早起一看,果盘没有了。”
“我们的服务员里绝对没有叫小庄的。”豆豆再一次肯定地说。
“那咱们知青部落还有没有其他人姓庄呢?”我继续问道。
“没有,”豆豆更肯定地说,“没有一个人姓庄。”
杨大姐哈哈笑道:“我们这里,人没有姓庄的。但是,我们养了一条狗,名字叫壮壮。”
众人哈哈大笑!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昨晚的奇遇竟是一场春梦。
崩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