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军团 - 纪实文学 - 中国知青网

八位老师到该市集合后，大家都集中住在宾馆的同一个楼层内，每人一个豪华间。该层把头儿的那间大会议厅给我们腾出来，作为集体创作室。

曹总的五星新大楼，一共需要三百二十七幅字画作品，其中还包括八张丈二长的大型作品。我给大家做了明确分工后，老师们便分头干了起来。

我把创作时间分作两段：先分头创作各自的小作品，最后大家一起上，共同创作那八幅大型作品。

我历来主张老师们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搞创作，同时，还要保证老师们的“四好”，即吃好，喝好，玩好，睡好。历史经验证明：只有采取以上做法，才能让老师们创作出大量的，令人拍案叫绝的艺术精品。

我在该市培养了两个“激情保障军团”。

第一个激保军团由小潘负责，他是某大型企业的保卫部长，手下美女如云，大部分成员都是有车族。

第二个军团由妮儿负责，她是我家世交小妹。妮儿小时侯，我和她死去的亲姐恋爱过，我俩轮流背过她。妮儿的手下，有两个绝色美女。这三人都是小富妹，她们形影不离，能歌善舞。

有这两个军团在精神上和物质上的保障，老师们创作有乐儿，喝酒有歌儿，跳舞有伴儿，出行有车儿。天天欢欢喜喜，个个成了乐不思京的小神仙儿。

八位老师中有两位，这次是第一次来该市，其他老师以前先后都曾来过。因此，大部分老师和两个激情保障军团的主要成员都熟悉。

妮儿军团的成员是：锦绣，雅林和妮儿。她们三个人每次都一起来，要走一起走。

锦绣和妮儿是女高音，雅林是女中音。三个人的小合唱和谐美妙，让人们听一次陶醉一次。

她们三个还有一个绝活儿，就是能不间歇地连续唱出三十首不重样的歌曲。一般，她们会选择在晚会快结束时，集体露出这一手，作为令人叹为观止的压轴节目。

潘军团的成员数量，是妮儿军团的许多倍。其特点是，每天派来的激保女战士组合都不一样，这样，就使老师们始终保持着对美女的新鲜感，不至于产生审美疲劳症。

小潘有时会带来我们从没见过的年轻女性，他会这样给老师们介绍：“这位是李来娜，简称娜娜，是我的前妻。这位是刘小小，是我三年前的情人。这一位是五年前，曾无情抛弃过我的女人，叫斯琴托娅。”

丁仁安教授笑道：“小潘，这些女人都跟你有过密切的关系，还让我们怎么跟她们交朋友？”

小潘说：“她们早已跟本人恩断情绝，现在都属于草原上的无主马了。老师们，你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挑选自己中意的！我小潘看到她们能有个美好的归宿，也就了断了过去欠她们的债。”

小潘话音刚落，便挨了这三个女孩子的一通乱拳。

该市久旱，可自从老师们到齐那天，天天开始下雨，空气凉爽极了。小潘说，老师们里可能有龙，带来了吉祥雨。

老师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付平常人的样子，看不出谁有异像。但我忽然想到：宋宜春，夏柏森，苏海秋，孙冬喜这四位老师的名字里，不是恰恰含着四季吗？

我宣布这个发现后，大家很欣喜，说，管他龙不龙的，我们这些人里有四季，不是也挺了不起嘛。

在以后的日子里，但凡来了新客人，大家互相进行介绍时，一般就这样说了：“这四位老师是春、夏、秋、冬。……这位是牡丹阎翁……。”

我被他们介绍成了“草原漠公”。

这一天午宴，小潘带来了四位激保女战士。其他三位我们都熟了，一个叫宏莉的女孩，大家是第一次见。

看着这个女孩的脸，我说不上来有什么地方，让人感到有些别扭。小潘说，宏莉自己开了一家公司，生意很红火。

小潘让宏莉坐在我和宋老师之间。按我们的规矩，吃饭时只要来了女客，都要按照“插花坐”的原则来安排，即女士一定要坐在两位男士的中间。

如此规定，是为了应上当地的一句话：“男女搭配，喝酒不醉。”

坐下后，宋老师上身略向后仰，用好奇的神态端详了一下宏莉，问道：“你为什么要上下颠倒，反戴着眼镜呢？”

我们一看，果然如此，宏莉的眼镜上框在下面，下框在上面。怪不得一见她，我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小宏莉，你为什么要反戴眼镜，突出个性？”我问。

“不是，”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的鼻梁窄，反戴眼镜，才能卡住我的鼻子。让老师们见笑了。”

大家连声说不笑不笑，可是，还是被她逗得轰然大笑起来。

就这样，小宏莉得到了全体老师的喜爱。

阎老师要在第二天过生日的消息不径而走。

曹总早早宣布寿宴由他来办，另外，还宣布生日蛋糕也由他包了，谁也不要再去订做。

宏莉次日一大早，就给阎老师打来了电话，说中午她和姐妹们要在白音塔拉蒙古大营成吉思汗厅给阎老师举办寿宴。

宏莉听说曹总已抢在她前面，声音在电话里已几近哀求：“阎老师，我已经付了定金，你和老师们要是不来，我就亏大发了！”她还强调说，“我的几个姐妹可都是绝代佳人儿呀，您告诉老师们，可不要跟她们失之交臂，那会终生遗憾的！”

本来曹总已跟老师们约定好了，可大家听阎老师把宏莉的话学了一遍后，这些天生好色，毫无立场原则的画家们个个原形毕露，异口同声地做出决定：“去去去，就去宏莉那里，把曹总的宴会推了。”

崩溃，没有一个对曹总厚道点的人！

阎哥大我五岁，他属猴，我属兔。相书上说：兔和猴在一起，除了好事不干，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回顾我俩相识这六年，也真是那么回事。他如果杀猪，我就给他递刀子；我如果放火，他就给我送油桶。我俩的感情，怎么说都叫一个融洽；我俩的合作，怎么看都是一个流畅。

“你看怎么办？”阎哥显然为难了，“我已经答应曹总了，现在宏莉非要请，我们总得推掉一个呀？”

“这有什么难办的？”我历来好在阎哥为难时自作主张，“我给曹总打个电话，解释一下不就行了！中午吃宏莉的饭，晚上吃曹总的饭，不冲突。”

中午，等候在蒙古大营的宏莉看老师们全来了，显得异常激动，觉得太有面儿了。她忙不迭地给老师们介绍她的女友，然后请大家进了成祖大厅。

没多大工夫，小潘又带来了几位激保女战士，使男女比例恰好相等。小潘的细心周到，让老师们感动不已。

大家坐定不久，宏莉行合掌恭敬礼，然后给阎老师郑重戴上寿星帽，接着，热腾腾的烤全羊就上席了。

此时，窗外喜雨绵绵，厅内笑声连连，奶茶飘香，烟云缭绕，杯觥交错间，菜尽酸甜苦辣咸；男欢女爱时，情至酥浓软醉香。

在这个桌上，宋、阎两位老师加上我，算是酒量最大的三个人。可是，当我们三个都觉得有点晕的乎时，那个小宏莉还在精神抖擞地向每位老师反复敬酒。

阎老师劝她说：“小宏莉，都是自己人，小心过了劲儿，把你的胃喝伤了，可就不好玩了。”

想不到听完这话，小宏莉反而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端起来说：“我今天就是把自己的胃喝成洞洞，也不让我和老师们的感情出现缝缝！”说完，一饮而尽。

听完这话，我崩溃了！

午宴结束时，我已把一斤多的酒落了肚。

大家嘻嘻哈哈地站在大堂门口，看着楼外下着的瓢泼大雨，心情愉快极了。

由于没伞，司机们说，等雨小一点的时候，他们再跑出去把车开到门口，请我们上车。

我胸中燥热，大汗淋漓，信步走出大门，走进雨中，开始享受天水淋浴。

这是我在瑞士留学时养成的习惯：雨越大，人越要往出走，越要跳进翻滚着浪谷的卢塞恩湖中游泳。

那种天人合一，彻底溶进天地狂雨中的感受，若非身临其境，是难以用语言来表述的。

我走到广场上，草地上，在雨中高唱自己随心所欲，张口即来的歌。

就这么走呀，唱呀，忽然有人在后面大叫：“兔子院长，真他*的爽呀！”

回头一看，原来是丁教授，他也在学我的样子，在大雨中弃伞散步。

我哈哈大笑，问他：“你这辈子，第几次这样干？”

“第一次。”他大声回答

“什么感觉？”

“真他*的，原来不知道在大雨中散步，能有这么爽，简直太爽啦！”

“以后你就这么干吧，那样，你的山水画，才会更他娘的出气魄！”

雨点略微小点的时候，小潘开车过来，接上我和丁教授，把我俩送回了下榻的酒店。小潘说：“在蒙古大营里吃饭的客人，都说你俩疯了。”

我进了房间，立即脱去湿透的衣服，统统塞进洗衣袋，扔到门外，然后淋浴，擦身，赤条条钻进被窝，美美地睡了两个小时。

醒来后，我溜达到画室，写了几幅作品。不一会儿，老师们也都陆陆续续地睡醒，纷纷进来开始创作各自的作品。

晚饭前，小潘带着新一轮激保女战士来了。老师们问他：“小宏莉和中午那帮女孩子怎么没来？”

“别提啦，”小潘叹了口气，“她们都喝成展片儿了，现在没有一个能醒过来，全部壮烈牺牲！这不？我不得不调整部署，换她们预备队员上来了。”

晚上，曹总把阎哥的寿宴安排在宾馆最大的宴会厅里，并要求酒店所有的正副老总都参加。

潘军团和妮儿军团也在该厅正式会师了。

阎老师乐不可支。想想也是，中午的高兴劲还没过去，晚上更加隆重的寿宴又接了上来，这放谁身上，能不开怀呢？

我忽然发现阎大嫂不在现场，于是问阎哥：“谁去接我大嫂了？她在来的路上吗？”

“我没叫她来，”阎哥说，“这么多人，她来了拘束。再说她来了，我就不能放开喝酒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大嫂必须来！”我不容商量地说。

我把小潘叫到走廊，让他立即开车把大嫂接来。

小潘刚跑出去，我就用手机接通了阎哥家的电话：“喂，大嫂吗？我是兔子。你打扮好了吗？好，小潘接你去了，你现在就下楼，你不来，我们就不开始。”

大嫂乐呵呵地说：“兔子兄弟，我带上小孙子行不行？”

“行行行，带孙子来，理所当然嘛！”

六年前，刚过了大年，大嫂就算了一卦，完后，她对阎哥说：“卦上说了，你今年八月份以前，收入平平。到了八月，咱们家要来一位贵人，那时，你会有一大笔收入的。”

我当年，恰恰被该市一位老总请过来当总经理，帮他筹建一个四星级酒店。到八月份，酒店进入了最后装修阶段。我统计了一下这个酒店所需要的字画作品数量，经董事会批准，得到了一笔六位数的资金。

董事会责成我选择书画家来完成这批作品。

其时，我到北京打听了一下行情，那笔资金根本付不起北京书画家的费用。

回到该市，在一家书画店里，我的眼球被一幅小写意牡丹锁定了。

我知道画牡丹的人很多，但牡丹画不好，就是俗牡丹。而这幅牡丹绝对是超凡脱俗的。看落款，作者名字叫阎玉申。我问店老板：“画这幅牡丹的阎玉申是谁？”

那个老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说：“你怎么连阎玉申都不知道？！他是人人知道的牡丹王呀！”

我告诉老板，我是外地人，想跟这位阎玉申认识一下，问他能不能给我阎玉申的电话和家庭住址？那位老板说：“你把这幅画买走，我就告诉你。”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我买走了这幅画。同时，也得到了阎哥的电话和地址。

就这样，我找到了阎哥。到他家那一天，大嫂见了我就笑，后来才知道，我就是她算卦说的那个“贵人”。当知道阎哥是国画大师王雪涛六十年代的入室弟子时，我就不再奇怪他的牡丹为什么画得那么好了。

当天，我和阎哥签定了那六位数的书画合同。我说：“这二百多幅画，人物、花鸟、山水，什么题材都有，你找谁来画我不管，我只跟你发生关系。”

自那以后，我和阎老师的友谊延续至今。这六年，我俩跑遍大江南北，祖国各地和日韩东南亚，他视我为无话不说的亲弟弟，大嫂则始终视我为他家的“贵人兄弟”。

大嫂穿了一套鲜亮的新衣服，领着那个虎头虎脑的孙子来了。曹总刚要宣布寿宴开始，妮儿说：“慢，阎老师还没换新衣服哪。”说完，从大口袋里拎出了一套新买来的衣服，让阎老师立刻换上。

在当地人眼里，妮儿是牛牛的高贵公主和知名的金嗓子，人们评价她跟宋祖英唱得不相上下。去年，妮儿曾特地跑到北京来帮我给阎老师过生日。

阎哥换上新衣服后，宴会正式开始了。

整个晚宴小高潮和大高潮不断地迭起，最后在妮儿军团的不重样的三十首歌中正式结束。

我根本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房间。

第二天上午，老师们都带着宿醉在创作。阎哥最后一个来到画室，他端起自己的杯子，呷了一口茶，说：“我昨天喝得胜（什么）也不知道了，我老婆去哪了？跟谁跑了？我都不知道了！”

崩溃！我们笑得前仰后合。

进入书画这个圈儿有好多年了。

熟悉这个圈子后，我把书画家们分为三种人：第一种是靠纳税人养活吃国家工资的书画家。第二种是离退休后，投入此行的书画家。第三种是不吃国家工资，完全靠自己的手艺养家糊口的书画家。

第一种人不多，他们无须太提高自己的专业水平，创作题材紧跟政治需要即可。这部分人，在党和政府设立的文化单位都有大小不同的职务，所以，这些人大部分对上唯唯喏喏，对下鼻孔朝天，没有孟子精神。他们的收入除了工资、奖金，其他都是外快。

第二种人旱涝保收，一般有房有车，党和政府已经保障了他们的幸福晚年，退休后坚持自己的爱好，能挣点儿是点儿，活得悠然自得。

第三种人，在中国的书画家里人数最多，也最勤奋和辛苦。他们除了精益求精，不断提高自己的专业技能外，还要自己找市场，想方设法把作品卖出去，实现交换价值。

我呢，主要是为第三种人服务的人。第二种人，其作品如果确实过得硬，我也带他们玩。第一种人轮不着我替他们的生计操心，再者，这些人一般都很牛逼，有优越感，喜欢别人巴结，我没工夫去拍他们的马屁。但是，这部分人如果名气大，又能放下架子，还听在下指挥，我也偶然带上一个两个的出去挣钱。其实，有什么大不了的，有钱大家挣嘛。

我带的这支队伍，对成员的基本要求是：一要德性好，人前人后不许说同行的坏话。二要活儿好，作品对得起买我们字画的人。三要性格开朗，胸怀开阔。我不喜欢跟一天到晚长着棺材脸的人在一起，那样，会败坏大家和我的情绪。

总之，不管带什么人出去，给大家和院里创收，是主要目的。

但是，有些人的钱是不能要的。

比如潘军团和妮儿军团的成员，人家给老师们带来那么多快乐和方便，你怎么好意思给人家作品时还收费呢？

针对这部分朋友，五年前，我就制定了一条铁的院规：谁要是想得到某位老师的作品，要提前喝上三杯预定酒（注：必须是白酒，最起码是一两杯。以下同）。得到了这位老师的作品后，再喝三杯感谢酒。

这一天，在午宴上，潘军团的蒙古族孟华小姐，数了数到场吃饭的七位老师，端起一两容量的酒杯，一口气喝了二十一杯酒！

孟华喝完最后一杯酒后，气闲神定地问诸位老师：“我什么时候能得到老师们的作品？”

目瞪口呆的老师们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下午就给你画，明天你来取作品。”

第二天，孟华没有来取作品，小潘说，她来不了啦，因为昨天喝成了展片儿，现在还在医院输液呢。

小潘要把属于孟华的作品带走，老师们不干，最后大家选丁教授做代表去医院看望孟华，同时，把作品给她带去。

小潘气得干瞪眼，说老师们不信任他。

阎老师正色道：“不是不信任你，这些作品是人家女娃娃用命换来的，我们能交给你吗？！”

小潘彻底崩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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