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毎天要吃点零食,瓜子是必不可少的东西,老婆为此经常嘲笑我,说一个大男人离不开零食。在前旗时不记得有什么零食,商店里的食品少得可怜。葵瓜子在秋天可以托人买来一些,余下的日子就沒什么东西了。夏天街上可以买到四分一支的冰棍,小贩用大口保温瓶叫卖,我在有钱的日子里会上街叫一个卖冰棍的小贩同我坐在路边,我吃他计数,能吃二十支,吃得我口腔全是麻木的。
人都有两面性,我也有一点点缺点,俗话说“贼,三年不打自招”,何况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我得讲讲我的几次偷鸡。笫一次是个偶然,知青在食堂打饭回宿舍吃,吃剩下的饭往院里一倒了事,涮碗水也是泼在院子里,这样就时常引来一群鸡在院子里找食。鸡都是职工家属养的,平常散放着,晚上会自己回家上窉。那天我在宿舍门口坐着,一只鸡觅食跑到我脚边,下意识的一伸手就揑住了鸡脖子,两手一用力就扭断了,赶紧拿进屋里,整个过程只有几秒钟。就这几秒钟,一念之差把我从安分守己的良民变成了一个小偷,看来从好人到坏人的过程是可以非常短的。鸡虽然拿进来了,但如同捧着烫手的热山芋,又怕鸡主人找来,又怕同屋的人看到。还是拿到杨菁华的女生宿舍处理吧,她那里不引人注意。杨菁华住的宿舍是个小屋,住了三个人,除了她同胞胎姐姐外还有一个呼和浩特的知青,很漂亮的姑娘,经常带着苦大愁深的面目表情,肖银龙叫她苦命孩。苦命孩不经常在宿舍,她有自已活动的圈子。
烧水褪毛掏内脏,很利落完成,把鸡毛等废弃物用报纸裹好,走出很远扔到灌木丛中。鸡炖着吃很香,但气味飘出去大家都会知道,不能这样吃,还是白水煮吧!关好门窗打开电炉清水煮。沒过多长时间外面就传来了妇女找鸡的声音,我们几人呆在屋里也不敢吭声,缺乏锻炼啊,心理素质还是不行。那只鸡我们几个一起吃的,心有內疚,沒觉得鸡香。
笫二次偷鸡是在乌拉特前旗大街上,我骑着自行车和几个人逛街,一只大公鸡也在街上散步,它散步肯定是不合时宜,人有人路,鸡有鸡道,不能违章啊。再说见到兵团战士来了你也应该让路,你不让路还趾高气扬这就更不对了,我忘了是谁了飞起一脚,鸡就受惊了,本来它还有机会逃命的,沒想到慌不择路,跑到自行车的前轮上,鸡脑袋钻进了幅条里再也动不了了。老天予之不取白不取,扭着脖子把脑袋放在翅膀底下,夾在后衣架上,这样它就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这次抓鸡有些机缘巧合,沒有预谋,半推半就完成的,也使我离作一个高尚的人道路越来越远了。
笫三次偷鸡是完全意义上的偷鸡了。那次不知是谁提议的,要到前旗居民家去偷鸡,我肯定是被动的。约好半夜二点开始行动,老狗是偷鸡行动领导,成员有我和浪荡,带着三节一号电池的手电、麻袋。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三个人会合后象幽灵一样出发了,事先已采好点,兔子不吃窝边草,不能偷浆粕厂职工的,要去远一点。到了一片居民点,一排排平房带着小院,院墙不高,大约只有一米多,翻进去靠墙窗下就是鸡窝,老狗拿着手电负责掏鸡,我拿着麻袋装,浪荡拿着块磚头守着房门,事后我才知道,如果主人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由浪荡板磚伺候,事情的性质就变了,由偷盗变成入室抢劫,那可是重罪,虽然我是“胁从”,但绝对不会“不问”。
老狗的偷鸡经验很丰富,他轻轻移开堵住鸡窉的石块,用手电的光柱驱赶鸡到鸡窝口来,用手掐住脖子反身递给我,我接过来后把鸡脖子别在它翅膀下面,放入麻袋中,千万不能给它留有掙扎的空间,在麻袋中把它挤在角上。如此反复,装入麻袋中五只鸡了,鸡主人在屋中可能听到了动静,隐隐约约传出了说话的声音,老狗打了打势,撤!我们又翻墙出来,背着麻袋凯旋。
回到老狗宿舍,打开麻袋鸡还都活着,浪荡杀鸡,南方人都很精细,他杀鸡也体现出来,先准备好一碗清水和筷子,把鸡抹脖子后鸡血流入碗中,边流边用筷子搅动,做成嫩嫩的鸡血豆腐,可以做鸡血豆腐汤喝,非常美味。
老狗是16连的,我经常去找他玩,他的宿舍不大,住三个人。有小范,是杭州知青,这人挺好,我吃过他做的鸡蛋饺波菜汤,后来和小曹搞对象。老狗属于天津知青领袖级人物,有号召力。浪荡是杭州知青,好象姓何,叫什么始终不知道,普通话说不好,语速很慢,肌肉发达,很健美,是老狗的死党。他也喜欢小曹,但沒有表白,叫小范抢了先。毎天无事东游西逛的乱窜,得了外号浪荡,曾来过天津,和我一同到林永魁家吃过饭,也到过我家,和我是好朋友。
老狗的胆量过人,他曾和十一团的知青里应外合偷了连队的三只羊,具体过程我不知道,但分享了果实。
二旦的女朋友是杭州知青,叫大娥。他说天津和杭州自古以来就是友好城市,从遗传角度来讲天津人和杭州人结合是最佳方式。我回天津后厂里还单独给他漲了一级工资,探家时找我到川魯饭庄,请我吃了一顿。后来他回天津就与大娥孔雀东南飞了。
张跃宗可能在化验室工作,他的手很巧,用铁丝编的笊篱比买得都漂亮,从蒸汽锅炉处拿来工业盐自已加工变成细细的食用盐。我到天津上学后在厂里有什么事都是他给我办,帮了我很大的忙。他和高甦在天津结婚我去了,后来家安在了杭州。最近十五连在北京聚会,他也去了,和我通了话。
小曹一个女生喝酒了不得,有一次我们在一起吃饭,不知谁起哄,我和她拼酒,我喝一杯她陪两杯,喝到后来我吐了个翻江倒海,她仍然谈笑风生什么事没有。
15连有个北京知青,姓孙,眼晴很小很小,会木工手艺,曾为我做过一个床头柜,很漂亮。他有个规矩: 产品不能被女生享用!真是个怪人,不知他以后结婚不结婚,结婚以后他的小弟弟女方能不能使用。
浆粕厂的闲暇时间比较多,还有时停产,除了政冶学习外就沒什么事。那时还沒有麻将牌,只有朴克赌赌小钱,有关牌,还有南方玩法的十三道等,输赢都不大,最多几块钱。我和张跃宗玩斗根,把他存的硬币全赢过来了,气的高甦直抱怨。也有不玩钱的,用两副扑克合在一起六个人玩,旁边再围一圈人,很热闹,赵国成是这项运动的主力。
赵国成是杭州知靑,很高的个子,朴实憨厚。他是15连的化碱工,每天嘻嘻哈哈的,从沒见他有发愁的事。后来和杨菁华结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七连是抄纸车间,有三个小蒸球,生产本色牛皮纸,工艺简单的多。车间还有一台纸机生产卫生纸,原料是收购来的废纸,其中有不少乌拉特前旗党政机关、企事业的过期挡案、帐簿、文书等等。有一次前旗邮局把积存多年的包裏单据送来一汽车,都当废纸打浆了,包裹单上有很多贴有花花绿绿的邮票,可惜我们中沒有一个集邮的,以今天的市价估计这一车包裏单(多是文革早期使用的)最少值几十万。
分拣包裏单中还出了一件趣事,无意中发现有一张本厂知青家中寄食品的单子,好事者把单子又拿给这个人,说你家给你寄东西了。其人信以为真,马上到邮局去领取,害得邮局一片忙乱!回答他查查再说,他回来才知真相,运动了邮局一把。
卫生纸的质量不错,一大卷的售价是一角多钱,销售很好,不对外发售。前旗居民通过厂里职工都是一整件一整件的购买。我们用卫生纸就“顺”,北京知青用这个字,其实就是拿呗,沒什么不好意思。每天上班我提着长腰雨靴进厂(车间內都是碱水和污水,上班需要穿雨靴)下班提着雨靴出厂,毎只雨靴中都有一卷卫生纸。我属于安分守己的良民,更有把一件扛出厂的,门卫都是工伤致残的老职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惹我们知青。
内蒙古的冬天很冷,到九月份发放烤火费,具体多少记不得了,有四五十元吧,和一个月工资差不多。厂里全额发给了个人,不再供给煤炭了。当时实行的办法是到厂里用排子车往宿舍自行拉煤,过磅付款,宿舍中毎人轮流交钱。只实行了很短时间就执行不下去了,煤照用,谁也不交钱,原因还是门卫不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