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企轶事之四:高干子女
说起高干子女,由于媒体、网络或是影视作品的渲染,给很多人的印象是,他们都是纨绔子弟,仗着老子的背景,占据要津,挣大钱,生活腐化。其实并不都是这样的。当年在北京的国企里,就曾经有他们的身影。
据说在文革中,曾有薄一波的儿子在生产车间里当工人,当时正是他爸爸倒霉的时候,所以他很低调,除了努力工作以外,很少说什么。不过当我进厂的时候,这个人已经走了。
我们班组对面是行政科木工房,那里有一位绰号叫“骡子”的木匠。从他的这个绰号上,我知道他姓罗。
骡子已经不像薄一波的儿子当年那样倒霉,他父亲在上世纪60年代曾任湖南省委书记,文革中也受过冲击,但是到他进厂的时候,四人帮已经被抓,他父亲也被调入北京,担任中共中央宣传部的部长。
可是他的父母离异了,他随母姓,他的精神也受了些刺激。当他进厂满三年该出徒的时候,厂里对他的考核是让他做一只小方凳,只要人坐上去不塌就行。可是他做不出,科里研究了一下,他本来就受了刺激,不让他出徒可别出什么事,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于是他才出徒转正了。
“骡子”这个绰号,说明他不是个称职的木匠。但他毕竟是个规规矩矩本本分分的人,不似影视作品中宣染的那种飞扬跋扈的形象。
骡子听说我也算是一位干部子弟,就经常来找我聊天。
他问我:“你爸爸好歹也是管劳资的,怎么也让你进工厂来当工人呢?”
我说:“从农村回来的人,谁不想当个光荣的工人阶级?再者我父亲因为受冲击脑组织软化瘫在床上,谁管我?”
他不说话了。
有一次他也不知通过谁,竟找到我家里来了。他问我:“我不想和我妈住在一起了,你能不能帮我找一套房子?二居室就可以!”
看来他真是受过刺激的人,思维就是不清楚。我要是能给他找一套房子,就不会给自己闹一套?
后来他不怎么来上班了,厂里也不管他。
再后来他又找到我,对我说:“中央办公厅给我弄了一套两居室房子,我办了提前退休手续!”
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还有一个人,因为与我同姓,所以我每次见了他,就叫他“一家子”,同姓者,“五百年前是一家”也。
一家子在车间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平时象所有工人一样穿着沾满油污的工作服。所不同的是他戴着一副眼镜,显得文质彬彬的。
他先从工人干起,什么车工、钳工、磨工、铣工、刨工等等,样样拿得起来。后来车间里就升他做了班组长。当他所在的班组工作取得先进成绩之后,车间里又把他升为车间调度,安排调度全车间的生产。又过了一段时间,厂里提拔他做了车间主管技术的副主任。
当我在计量室也升任副科长以后,好歹也算是个中层干部了,在每周一全厂的生产调度会上我经常与他见面。
一家子这个人,见了谁都和和气气的,从不拒人于千里之外,所以谁见了他也愿意和他聊上几句,我也同样。
企业的效益越来越差,厂里那些理论上有一套的人商量着要转换机制,而转换机制的前提,是大量地裁人。
一家子本来不会受什么影响的,但是他主动提出来,他要到广东那边去发展。后来他果然办妥了相关手续走了。
我白叫他“一家子”了,他走了以后我才知道,他是叶剑英老元帅的侄孙,怎么可能与我是一家子?
我真是自做多情。
“司令夫人”本来与什么高干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是一位年轻女工,在恒温的车间里,她的皮肤保养得极好,谁见了她也看不出她是生过孩子的人,都认为她还是一位姑娘。并且她天生丽质,许多人见了她都不免多看两眼。
不幸的是她刚年过三旬,她的丈夫就死了。并且她守寡以后,由于她的美貌,却立即成为许多年轻男人追求的目标。
也许是她挑花了眼,厂里这些男士她都没什么感觉,所以她总是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也不知是出于报复,还是故意捉弄,有人竟为她介绍了一位夫人刚刚去世的海军副总司令!
而她也不知是从小穷怕了还是怎么的,居然阴差阳错地答应了这门亲事。
这件事让厂里人议论了好久,尤其令那些长得并不难看的年轻女人心里好一通不平衡!
于是这位生于百姓家里的“小家碧玉”名正言顺地拖着个油瓶成为那位已经80多岁的司令的夫人。
司令的儿女们对她很客气也很冷淡。不用问,那位司令结过不止一次婚。因为战争年代的残酷,他的前两位夫人都牺牲了,这第三任妻子,也没熬过文革这一关。前三任妻子给他留下了众多子女,他的大儿子几乎与她父亲一般大。这个后妈叫她怎么当?
本来司令夫人在厂里的时候,像其他年轻女工一样喜欢时尚喜欢打扮,可是嫁了那位副总司令以后,那老爷子最反对“资产阶级的那一套”!两人年纪差别又大,老头的儿女们对她又冷淡,不用问,这不是那种幸福的婚姻。
几年以后,司令夫人明显见老,与她在厂里时的靓丽形象相去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