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自传体）璞玉浑金---疾风中的草-9

                           （读中学）

    一九七一年秋天，我学习无线电有了新的进展,已经能够装出收听短波节目的收音机。以前买不到短波磁芯,后来在大西门的物资交流展览会上终于见到了，价钱也不贵。我买来以后就完成了短波收音机的安装。经过调试能收到好多国家的广播，其中包括美国之音，英国的bbc以及香港，澳大利亚的澳洲广播电台等等有二十多个国家的广播。使我大开了眼界，相比之下，当时在我们国家只能听到一种声音。也就是说我能听到好多不同的声音。香港电台主要广播是讲圣经，记得还是一字一句的念让你记录。澳大利亚的澳洲广播电台，主要广播是流行歌曲和音乐节目。美国之音的新闻是最快的，每隔一个小时都有新的新闻。
   那年的国庆节过的相当平淡，国庆节以后我们国家新闻节目里多出了个新名词叫‘刘少奇一类政治骗子’后来在美国之音里听到广播“林彪可能被抓或已经死亡”当时我还有点不可思议，有些不敢相信。后来在国家的逐级传达后证实了这一点。不久后我在美国之音的新闻里听到：“沈阳杂技团将在下个月要到美国访问演出。”我就对父亲说：“看来中国和美国可能要建立外交关系。”父亲说：“怎么可能呢？你听谁说的。”我说：“听外电的广播说,沈阳杂技团要到美国演出，这不是信号吗？”父亲严厉地说：“你怎么收听敌台呢？那是不允许的，赶快把短波收音机拆掉。”我争辩道：“世界上国家和国家之间哪有永恒的敌人，更没有永恒的朋友,中苏友好条约签定还是二十年呢，结果没到二十年就破裂了，还在珍宝岛发生了冲突。国家与国家之间没有永恒的敌人,更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父亲说：“不管怎么说现在就是敌对国家，以后是以后的事。赶紧把短波机拆掉，不然你要惹祸上身的。”没办法我只好把短波收音机拆掉了。
    林彪抢班夺权失败后，出逃摔死在蒙古温都尔罕。我们认真的学习中央文件，认真讨论，其中包括批判林彪的‘五七一工程纪要’。学校开始了批林整风运动。要求我们唱国际歌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同时又开展了野营拉练的学军活动。学校还请来了解放军教我们学习刺杀等军事科目。那成了我们体育课的必修课。有突刺，防左刺.防右刺.防下刺.向后转刺，防左侧击，弹仓击。到后来我们还学习了四套完整的刺杀套路：1.前进-向后转-越退-防下刺。2.防左侧击-上步劈强-右脚上步转身刺。3.击右-刺左-上步弹仓击-三步连续刺。4.突刺-右上步换枪尖右手在上-砸下-左上步变预备用枪-三步连续刺。总的来说那个阶段我们学军的科目是相当完整的。后来还进行了一次野营拉练。冬天半夜两点钟背着行李到二十多公里外的帽山，抢占主峰，攻占山头。当时要求我们只能在干粮袋里装炒面，不能带其他吃的。我们是在水库里砸冰溶水烧开了冲炒面吃，相当于野外生存考验。
   一九七一年末，我们上一年级的同学毕业了，毕业分配的原则是四个面向。（到农村，到边疆，到工矿，到基层）但分配农村的居多。按当时的分配原则，家里已有一个下乡的子女，就可以留城分到工厂里去。那时姐姐正在农村当知青，一年挣的工分都养活不了自己。如果我当时毕业就可以留城分配工作。看到这些母亲有些后悔地对我说：“当年不让你退学就好了，明年还不知道是什么形势呢。”
   七一年毕业生离校以后我们就是最高年级了，开始学习高中课本，也就是从那时起学习开始逐步走向正轨。教师的队伍里也新添了新鲜血液，课本也在向比较正规发展，（那个阶段后来在批林批孔时称教育界的右倾回潮）学习的任务相对紧了。那天班主任陈老师找我说：“郑兴顺同学出院了，要回来上课，这几个月他也没上课，学业落下了不少，把他安排和你同桌吧，你帮帮他。”我欣然的就答应了。（关于缴枪的事，我早就原谅了他。）要说这郑同学也是够惨的。七一年夏秋之际的一个早晨他被火车轧断了双腿和右胳膊，整个四肢只有左手是好的。截肢后住了几个月院，才配上了假肢。回来上课。就这样郑兴顺被安排到和我同桌,说是要我帮帮他,其实也没有帮上什么大忙，郑同学的脑子还是很不错的。学东西一点也不笨。这也与他没有业余活动有关系，一份心思都用在了书本上。

   一九七二年一月份陈老师找到我跟我说:“学校农场稻子需要打场，准备抽部分同学到农场去劳动，我们年级各个班每个班都要抽三名同学去。考虑到你的学习成绩好，不会被落下准备派你去。因为劳动时间是十多天，如果让别的同学去学习成绩根本就跟不上。所以选象你这样的既能干活，学习成绩也不至于被落下的。”就这样我们全年级各个班都派出了三个人。我同马成山，赵明一起到长河沿学校农场去参加打场劳动。临去前校长给我们开个会。说：“你们十八个人就好比十八棵青松，都是品学兼优能吃苦耐劳的同学，相信你们一定能完成学校给的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这样校长给我们都戴了大高帽。我们第二天就打上行李卷，背上行李，徒步三十多里走到了学校农场。到学校农场以后，一看到那环境真是糟透了，三九天连个火炕都没有，只有大板铺。屋里住的房间连个门都没有，冷风呼啸。没办法我们几个人就抱来了稻草铺在了板铺上，又用稻草编了个了门帘子，挡在门框上，抵御寒风。那次打场的机械是向关系单位装甲兵团农场借的。机械是日本制造的，效率还很高。但是有几个同学掌握不好，时常塞车影响进度。我们的工作不太顺利。整个农场所有的稻谷，脱粒我们干了十五天。当时也没觉得怎么样，累了睡一宿觉也就好了，可是到了最后完成任务要返回家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雪，大雪有一尺多厚。早上我们起床，看到雪地里有野兔在跑。马成山受他的父亲熏染，爱捕鱼打猎。就建议我们抓几只兔子再回家。我劝他说：“算了吧，一尺深的大雪我们要背着行李走三十多里地，就是走到家也累的够呛了。等打完兔子我们的体能都消耗完了，还能回去吗？还不喂狼啊。”就这样我同马成山赵明背着行李往家走。刚下过雪的原野看不清道路，也不知道路在哪？只好沿着长河大堤，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走。鞋上沾满了雪，雪灌到了鞋里面，融化了又结冰，结冰了又融化。等我们走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可是到家以后鞋已经脱不下来了，一双脚冻在鞋里，连鞋带都解不开了。没办法只好用剪刀，剪段了鞋带，很费力的把脚拿出来，然后又用脸盆从外面端来了雪，用手抓起雪使劲的搓脚。直到把脚搓热了为止。那时我们都年轻，天不怕地不怕的，也没往心里去。两天以后我就觉得小便有些失禁，腰酸也没在意。后来吃了点治肾炎的药小便也不疼了，但腰背也酸的厉害，不得劲。两个月以后的四月份腰疼加重。到医院检查，刚开始怀疑是肾炎，但化验结果是阴性，否认了肾炎的诊断。不想腰越来越疼，后来就严重了，当时由于年轻也不懂得自身保健，自我保护意思不强。也没往心里去，挺着上课。后来挺不住了，就到沈阳医大检查，检查结果还是否认了肾炎。最后确诊为腰肌肤炎。给我开了保地松的药治疗，但效果并不明显。没办法只能在家休息了几天。那个阶段，从打场开始到在家养病期间，正是学校讲高中数学的几何部分，所以这些东西我都没学到。一直到后来，毕业以后，我的高中几何部分，也没有学会，真是很遗憾的啊。通过一个夏天的治疗，修养，腰背疼病慢慢缓解，现在回想起来就是着凉造成的，那时也不懂，所以我现在日常生活非常谨慎，不敢住凉炕。
   就在我养病期间上海市业余工业大学，出版了一套电子技术讲座。其中包括《晶体管整流电路》，《晶体管放大与震荡电路》，《晶体管开关电路》和《晶体管收音机》这么四本一套的书。我系统的学习了晶体管的电子技术。以前装收音机的时候，那都是比较简单的安装没有系统的学。虽然是能装，但是理论的知识不多。而且晶体管是个新技术，一九六六年以前出版的书大部分都是以电子管为主，所以我刚开始学的时候都是从基础学的，也就是说是从电子管学起的。国家出了这一套书对我来说是一种鼓舞，我就一心的学了进去，这也是我在养病期间的收获。
    一九七二年中国恢复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中美和中日都建立了外交关系，学校教学也比较系统了。以前我们学的政治政治课大多是标语口号的类型。现在真正的学了政治经济学，哲学，和科学社会主义，这是马克思主义的三个组成部分。新来的一个鄂老师教我们政治课。开始给我们讲政治经济学。结果他讲了半天谁也听不懂。但是她这个人脾气还不好，别人还不敢问。阎长顺同学胆子比较大，就举手提问，这老师问他：“你有什么问题？”他就站起来说：“鄂老师，我想问什么叫资本？”这老师瞪着眼睛犹豫了足足有一分钟也没有答上来。当时脸就红了。然后给自己找台阶下。对阎长顺同学说：“这个问题等下了课，咱俩再研究。”此语一出引起了大伙儿的一阵哄笑，弄的老师很没面子。

   以前我也读了一点政治课本，知道一星半点儿的。下课以后我们走出教室就议论这个问题。我就说：“资本就是用来挣钱的钱。”听了这句话，把这鄂老师气的拿着书本照着我脑袋就打了一下说：“什么钱，你就知道钱。”实际我回答的也不算太准确。准确的说‘资本是用来创造剩余价值的价值，这才是标准答案。’这鄂老师就反驳我说：“你说的不对，比如说打狼，你就得有资本吗。你拿着棍子去打狼，棍子就是你的资本。”就从这一点上看，我们的政治老师，她的知识水平还不算是过关的。
   在这个阶段我们物理课化学课进展的都很快，而且难度很大。我没有太多的闲暇时间学习无线电，只有在暑假期间，才可以搞起这业余爱好。要说搞业余爱好也挺有意思。那期间，我组装了一台小型无线电话机，但功率不大，选用业余频率27兆赫。初次试验就可以在几十米以内听到所讲的话。当时我兴奋的几乎跳了起来。通话的话质虽不太清晰，但信号相当稳定。要说这话质不太清晰，就要说这话筒了。因为当时话筒太贵也买不起，就自己做。做话筒时还挺费劲的，那是先用一个塑料药瓶的盖做炭精盒，先在盖底钻个眼，引出个电极，再将一个弹簧片上焊出个电极。那炭精颗粒的制做更是复杂，找来废的干电池的炭棒用火烧了，冷却后用锤子打碎，再用窗纱筛出细小颗粒装在炭精盒里用。虽然效果不理想但也可以用。（后来采用了喇叭配变压器提高阻抗代替了话筒那效果就相当好了）这种兴奋在我一生中可能也为数不多。那一夜我几乎没有睡。在茫茫的宇宙太空中有了我的声音。那岂只是兴奋，一连几天我思绪都不能平息。父亲知道后也很高兴，但却又对我说：“国家法律上允许私人有电台，但可能通话距离超过几十米就需要到公安局备案的。一旦出现什么案件，那可就成了重点怀疑对象了。拆掉吧，别惹祸。”没有办法，我就只好把它拆掉了。但我还是很高兴，我已经能够掌握调制发射的技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