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冬天,为了加强战备,连里安排每天从晚上10点起到第二天早上6点,各班轮流站岗,每班岗两小时,警戒范围主要是连队的场院、仓库、食堂和小卖部。
这天晚上轮到我们班站岗。我和老W值一个班,从下半夜2点到4点。半夜三更的,正在热被窝里酣睡的我被叫了起来。棉衣棉裤棉帽棉鞋都捂巴齐,披上棉大衣,一人拿上一只三节手电筒,提了一根镐把,我和老W晃晃悠悠直奔场院而去。
场院好大呀。东西南北各有100多米。四周用干打垒圈起一条半人高的围墙。一座座硕大无比的麦秸垛在朦胧的夜色中像一座座黑漆漆的城墙似的在场院四周矗立着。场院的西北角上,还有几座圆形尖顶的粮仓,粮仓有两米多高,在顶部开有一个半米见方的入口。入口有一块盖板,一根8号铁丝把盖板和仓体拧在一起。据说粮仓里面装的都是种子。
冬日的夜晚,四野漆黑一片,悄无人声。只有那满天的繁星在夜空中不断地闪烁,一颗颗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星星像是刚刚被水洗过的宝石,晶莹剔透。浩瀚的银河则像一条白色的缎带横贯夜空。
我和老W拿着手电,这照照那照照,时不时还学着电影里的样子吼上一嗓子:“谁?出来吧,我们看见你了。”其实谁也没有,我们只不过是瞎诈呼。
转了几圈以后,我们来到场院的西北角。只见老W走到一个粮仓前面,四外看了看,冲我一招手,压低了嗓门:“过来。”“啥事?”老W从怀里掏出一个兵团发的绿挎包:“你给我看着点,我装点蚕豆。”说完,不容我反应过来,他就翘起脚,把仓口上的铁丝拧开,掀开仓口上的盖板。“掫(zhou)我一把。”此时的我茫然不知所措。咱刚来兵团才几个月,用老兵的话说还是新兵旦子,兵团的一些规矩还不懂。老W比咱早来几个月,算老兵了,他要做的事,咱能拦吗?我犹豫不决,最终还是顺从地蹲下去,用双手抱住老W的两条腿,肩膀顶住他的屁股,一用劲,把老W掫了上去。老W就势钻进了粮仓。
老W要偷豆种。俗话说:“做贼心虚。”此话不假,当时唬的我心里直发毛,万一连长来查哨,让连长给逮着了,在全连大会上一点名,那丑可就丢大了。我悄悄地蹲在粮仓前,两只眼睛四处窥探着,心里盼望着老W赶快出来。还真快,不到两分钟,老W从仓口探出头来,小声问道:“没人吧?”“没人。”老W把那个挎包递了出来:“接着。”好家伙,满满一挎包蚕豆。老W出来后,对我说:“你盯着点,我先把东西送回去。”说完,接过挎包,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第二天,趁别人不注意,老W塞给我一把炒蚕豆,还特意叮嘱了一句:“到一边吃去,别让人看见。”大概这把炒蚕豆是对我协同作案的奖赏吧。这几天老看见有人吃炒蚕豆,就是不知那来的,这下我全明白了。没两天,女生排那边也有人在吃炒蚕豆。在全连点名时,连长大发雷霆。短短几天工夫,蚕豆种子丢了一半,连长能不着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