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我与山塘曾经有过亲密的接触
我与大和山塘曾经有过整整五年多时间的亲密接触。现在想起来似乎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凭借当年兵团战士那个光荣的头衔,凭借革命军人那种一切命令服从指挥的工作作风,才驱使我在那个特殊年代中去认真完成特殊的开山采石的使命。
记得1973年初,随着浙江兵团司令部的一纸调令
,我们连队从新湾围垦驻地奉命来到大和山塘接受开山采石头的艰巨工作任务。
刚来到大和山,我们就被彼此化整为零分散安排住在当地大和公社红旗生产生产大队的各社员家里 ,与当地农民进行同吃同住,并接受他们的再教育。唯一不同的是 ,我们不像上海到这里落户的插队知青,劳动也跟着当地社员一起同工同酬,而我们工作并非“摸六株”(当时对割稻、插秧的戏称),是以“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方式,每天早饭后集中集合去新开发的塘口进行艰巨的露天采石作业。
常常是吃过早饭后去工地,中午2小时吃饭,休息后再去工地,晚上收工回来晚饭后集中去大队的池塘边空地上集中学习、开会等。这段时间的晚上基本进行集中学习安排。
当然,住在社员家各户中的房子有大有小,一般大些的住上3、4名或5、6名战士不等,最小房子的社员家也起码安排2名战士以上住,单位对战士入住社员家均按一定比例给予津贴。
我所住的那家社员家比较大,当时有一间原本用来堆放柴草的房间腾出来。我们6名女战士在地上铺上稻草,再铺上几条大草席,放上自己家带来的棉被,在那样“床”上席地而眠。没有洗澡更衣的地方,大家只能在自己床的位置上拉起蚊帐,躲在蚊帐里面将就擦洗,经常是她的手碰到你的胳膊等,大家戏称为亲密的接触。冬天还好,到了夏天,天天都要端着一盆水,躲到蚊帐里面洗澡,难免弄湿地,睡觉时候就浑身黏着感觉很不舒服。那时候没有电风扇,只靠自己摇摇扇子驱赶蚊子。虽然条件相当困苦,但是谁叫我们都是兵团战士呢?那种精神简直可以感动上帝!可我们还是照样乐观地生活并工作着。
每到吃饭时候,看着饭桌上那些少得可怜的素菜,我们总是拼命地大口吞咽着米饭,凑合着把自己的肚子填饱。最开心的是看到有番薯芋头上桌时候,大家都吃得不亦乐乎。因为那个时候,农村多数是吃杂粮,而我们入住的各户社员家因为有大米配给,所以一般社员家不好意思经常请我们吃杂粮。但是由于菜肴单一,又少油,我们大部分战士宁可吃杂粮也不太愿意吃米饭。
也许当时正值青春豆蔻年华,从学校到兵团,单纯的思想经过长期政治学习与熏陶,意志上的磨练与艰苦生活条件的考验,加上繁重的露天作业中的体力劳动所折腾,也没有压垮我们这些“城市娃娃兵”。凭着青春的力量,我们曾经无怨无悔地默默奉献着各自的微薄之力,最终它却为我们各自的人生留下了一笔最为宝贵的精神财富。
由于兵团战士开采的大和山塘,是当地发掘开采起步最晚的新山塘 。直接隶属于兵团司令部管辖单位。因此,有引进当时看来颇为先进的打炮眼风钻,有代替榔头将石块变成石子的钆石机等半机械化劳动工具,
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我们战士的工作强度,提高了劳动作业的效率。
正因为如此,我们山塘在那个时候也成为周边许多民工山塘争相议论与观摩的焦点。也更因为我们这群不穿军装的“工程兵”战士们由于露天作业与安全需要而统一穿着厚厚的蓝色帆布工作服,头上清一色地带上安全藤帽,双腿打上白色绑腿,以及劳动中那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常常招来附近塘口许多民工既妒忌又羡慕的眼光。
附近各民工山塘口经过不同年份的开采后,形成一个个起伏不平的凹凸状,其中几个较大的山塘是已经经历了几十年开采的老塘口,各个山塘之间的距离较近,一个紧挨着一个,但是每个塘口中间都似乎有那么一道天然的屏障阻隔着彼此,使他们既互相依存又相互独立。当然我们的山塘也不例外,与民工的老塘口距离不远,所不同的是我们新塘靠近河边,而老塘像挖隧道那样往山里一点点掘进。所以越是老的塘口,距离河道就相对越远。
采石工作的初始阶段,我们劳动的主要工具女战士为铁皮手推车、小榔头、竹板凳、竹土箕等,男战士为24磅、18磅、12磅、8磅榔头、抬杠、麻绳圈、撬棍、钢钎、铁锤等。
从男女战士使用的工具上不难看出,男战士比女战士付出更多的力气。
新塘开采前需要清理许多塘渣、山皮、碎石、杂草等,然后平整场地,找底层炮眼位置,使用钢钎与24磅榔头打炮眼,然后安放炸药进行爆破
,待点炮后用撬棍把炸松的石头全部撬下,进行分类后由女战士们用铁皮车分别按照不同规格在工地上堆起一个个小堆。大的块石则由力气大的男战士进行剖开,一剖二、四、六不等。碎片儿专门由女战士用土箕盛来倒在石子堆前,然后大家坐在地上用小榔头敲成规格不同的石子,然后按照等级分别装运出售。
二年后随着半机械化劳动工具的使用,才有效地使我们减轻了生产劳动强度,而且也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从今后女战士再也不用坐在地上敲石子了,而是进行轮换分工操作钆石机,将所有块石解剖下来的乱石与打炮撬下的松石统统放进特殊的机器中,在机器下面,用人工将铁皮车紧靠机器出口中,等机器的开关一拉,石子就像下冰雹一样出现在铁皮车上。这时女战士就得不停地来回用手推车将钆下来的石子拉到工地的一边,然后用铁筛子(各种规格)进行流水线筛选,最后下来的便是石粉。而男战士们有了风钻后就不再用钢钎与大榔头打炮眼了,而且速度也比纯手工打炮眼快了好几倍。
当然,开采的石头,经过人工加工后,不管石子还是石块,都必须经过最后的装船关,才能运输到各地所需部门去。轮到装船,如果装块石,基本是男战士的拿手好戏。他们二人一组,用麻绳往块石上那么轻轻地一甩,同时用抬杠一柱,石块就被二人抬起,然后大家学着民工的样子,一边轻轻哼着劳动号子,一边双脚有节奏地一步一摇地跨过独木跳板,把一块块石头往船舱里堆,直至满载。
说句实话,在开山采石作业中,除了打炮眼、点炮 、剖石这些男战士干的特别重活 外,其他活我几乎都尝试过。不管夏天坐在滚烫的地上,戴着藤帽,左手拿着小石块,右手握着小榔头,不停地用力敲打着石子。任凭额角上的汗水顺着面庞直淌到头颈,即使厚厚的帆布工作服上出现白乎乎的块块盐斑也不肯轻易休息片刻;也纵然不管在寒冷的冬天里,当山塘撞下来的阵阵西北风吹打在脸上刺骨的疼痛也不喊一声,只是拼命地用劳动增加热量,而手上的冻疮烂得满是血口,甚至握不紧榔头,也使劲地想完成日工作量(规定敲石子的立方任务),生怕耽误完不成任务。更不管当安全哨子刚一过,立即抢前用土箕去装撬下的松石、小块石等,那样可以多敲些石子。即便到了钆石机阶段,我也总是和大家一样抢着推车,顷倒石子。每每轮到进行石子分类时,大家都主动站到第一道工序旁边,抢重活、累活干。那个时候,真的把自己的身体置之度外。
有时候,一炮下来几乎全部是塘渣,连长就会统一叫我们女战士全部拿铲子清理到车子上,然后直接倒在船上(因为经常有运输船只等候装船)。
就连男战士抬块石的重活,我也曾经试着尝试过。一次因为特殊紧急的固坝任务,人手不够
,连长被我们几个女战士的坚决要求而破例批准抬石装船 。经过请教民工老师傅以及一波三折后居然成功了,心里还感到特别的高兴呢。
不知是我的运气,还是连长看我的个头比较小
,在工地露天作业一段时间后,我就被调到连部任炸药仓库的记账员兼劳保用品的领、收发员等。虽然不用天天去工地,但是空闲时候还是要与大家一起去工地参加劳动并共同分享劳动成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