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请先不要以书名来推断这部书的内涵和格调,因为书名往往不能代表书的全部。尤其在纯文学和通俗文学俨然分庭抗礼的当今,我真不知道这部书名应该如何确定为好。
平心而论,我所奉献给读者的这部书,只是一对普通恋人由初恋到热恋以至最后破裂的整个过程的真实写照。如果说有点特别的话,那就是:自他们第一次传信点燃爱情的火花,到最后一封信的决裂,从时间跨度上来看,恰巧是整整十年,而这十年又与我国的“史无前例”差不多是同步。这真是富有戏剧性的巧合。这种巧合,往往被那些剧作家们攫为创作的灵感,并从中大加粉饰和渲染;岂不知真正的艺术必须来源于真实,而绝非粉饰和渲染所能奏效的。
诚然,在这些书信中,既有向往和追求,也有毁灭和再生;既有挚爱和狂热,也有血渍和泪痕……但,这在我国二十世纪中叶的十年动乱中,并不是十分罕见的。如果将您的记忆稍加追溯,便会发现,书中的要素,恰在您的记忆之中。
那么,这些书信我是怎么得到的呢?说来话长。
1978年8月,我刚刚调到一家杂志社不久,曾意外地收到一个沉甸甸的邮件。外面是用漂白布包裹的,上面用秀丽的字迹写着我的名字。当时我还以为是别人寄给我的什么书籍。打开来,竟是一迭迭的书信。最上面覆盖着这样一封写给我的短信:
XX同学:
她终于走了!
失恋的痛苦,对我来说是甚于其它任何打击的。
责任当然应该算在我身上。我知道,在这件事上,我所蒙受的耻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了。我惭愧,我内疚,我自首……但是,如果因此而将一切过错都算在我身上,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吧?我所处的那个环境,那个年代,还有那些内心比我还要卑鄙无耻几千倍几万倍的市侩们,难道他们就没有罪责?难道他们就可以免遭谴责而永远逍遥法外吗?
你该不会忘记,过去的我,不是也曾有过澎湃的激情、沸腾的热血,不是也曾在大庭广众之下侈谈过良心和人格吗?在刚刚走上社会的时候,我不是也曾经深恶痛绝地讥讽过那些庸庸无为的官商,痛心疾首地谩骂过那些血染红顶的政客吗?然而,近几年来,究竟是什么鬼怪的诱惑和要挟,使我一度走上亵渎信仰、败坏人格的绝路?究竟是谁扼杀了我们的理想和抱负?是谁践踏了我们的青春和热情?又是谁拆散了我们纯真的爱情?……这一切,谁人又能给予评说?
我知道,周围凡是认识我、知悉我的人,没一个不怨我恨我嘲讽我,甚至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我。现在来说,我还没有能力把我的内心世界向人们表白而雪耻,好在眼前的这些书信得以保存下来。它们便是我与肖雁琳由热恋到决裂全过程的印迹,也是我的良心和人格的真实写照。我把它们统统寄给你,与其说祈求它洗涮我的罪责,毋宁说希冀从中得以或多或少的辩白。
我所能做的仅此而已。
肖雁琳她走了,我也要走。我要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找到她!
再见吧!我的老同学!
卢法慧
1978年8月8日
肖雁琳的突然出走,委实令我十分惊异,而这场曾经充满着多少激情和罗曼蒂克的恋爱,最终得以如此凄惨的结局,令我感到痛楚和惋惜。
摆在眼前的一迭迭书信,令人眼花缭乱,而这对恋人间的几经波折,在同学们当中早有风传,对于其中的隐秘,我也曾有过几分好奇。再加上我刚调到新岗位,工作上无所事事,因而便花费七八天时间,把这208封书信以时间为序,边整理边浏览了一遍。令人惊叹不已的是:这对恋人在十年的爱情旅程中经历了多少波折,抛洒了多少泪水,有多少篇幅令人肝肠寸断,不能卒读,最后的结局又是多么的让人痛惜。
从那以后,我的编辑工作日见繁忙,匆匆十余载一晃而过。十几年后的今天,当我再次翻阅那些书信的时候,便产生了付诸广大读者的愿望。意愿一旦形成,强烈的冲动使我再也不能自制,我依照原来的地址向卢法慧同学发了一信。两周以后,便收到了他的回复:
XX同学久违:
奉读手书,宛如天外飞来。回首往事,不啻依稀如昨。
雁琳出走以后,至今没有下落。1976年4月4日,我曾在北京“人民英雄纪念碑”前的万花锦簇中,发现了一个用雪白纱巾制作的异常小巧精致的花环,它与1972年悼念陈毅老总时我和雁琳共同制作的那个花环极其相似。可惜,上面没有署名。我希望是她,并连日在万千人海里往复躜行,千方百计寻找她。可是,4月5日一场血的洗礼之后,我又反悔了,那不要是她。万望不是她。然而我想,性格执拗的她,必定会在里边的。我担心她会倒在那一片血泊中……
十余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她在哪里?我走遍了天涯海角也没能找到她。
那些往昔的书信你还保存着,并且要编印出书,有那个必要么?
我倒不是害怕抖露我的丑事。丑就丑了,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那都是历史,过去了,现在回过头来,重温那一段历史,对青年有好处。如今的年轻人对“文革”十年早已经陌生了,让他们从头看看也好。
……
得以这样的答复,我不禁欣喜若狂。随即将原信和盘托出,稍事整理,便予付梓了。
至于书中主人公的是非曲直,自然犹待评说。但我们回顾历史的目的,并非仅仅归咎于过去,重要的却是着眼于未来。尤其对人类历史上空前未有的悲剧,更应当如此。
最后,让我援引法慧同学的话吧:
“如果说这些书信的发表,真的对回顾历史、汲取教训,对青年的成长有所鉴戒、有所启迪的话,那便是我的最大奢望了!”
编者
1992年10月于济南北郊
第一章 理 想
驷玉虬以乘翳兮,
溘埃风余上征。
001、卢法慧致肖雁琳
Xiao Yan Lin:
单从字体上,您也许意识到,给您写信的正是那个每逢见到您总要脸红的他。
不揣冒昧,在即将高考的紧张复习中,突然写这样的信,说这类的话,您大概会深感唐突的吧?
不管唐突不唐突,冒昧不冒昧,我决计要这样做。即使你见信后马上揉作一团或扯个粉碎,在下也是心甘情愿这样做的。
Yan Lin,请不要见笑,就在我提笔写信之时,我的脸颊又热得发烫了。我真不明白,究竟是年龄的缘故,还是心理的作用,每逢见到你那蓬松的秀发、绯红的脸庞、那黑玛瑙般熠熠闪光的双眸,还有那总是蕴含着无限娇嗔、无限深情的一对红唇儿,我的心就止不住阵阵狂跳。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们六年的中学生活就要结束了,而崭新的未来正向着我们招手。此时此刻,你有什么想法?毕业就意味着分别,而升学又预示着新的组合,你有何感慨?
你的报考志愿填写了没有?是报理工还是文史?计划选择哪所大学?能告诉我吗?
我刚接到北大附中编印的《高考复习提纲》一册,现奉送与您。此胡言乱语的信就夹在书页中,想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
在下诚惶诚恐,恭候大札,万望赐复!切切!
那个他
1966年4月1日
002、肖雁琳致卢法慧
卢法慧同学:
一见那谙熟的字迹、缠绵的情思,还有那吞吞吐吐、含含糊糊的辞句,我便料定是“他”。果真就是他。令人不解的是:既然明知人家会深感唐突,何以还如此造次呢?这真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本打算不予理睬的,但中国有句老话:来而不往非礼也。既如此,“在上”就不妨提笔敷衍几句了。
关于报考志愿,我也的确发愁。最近,有那么多好心的老师和同学劝我报理工,他们说这几年搞文史的多风险,不如搞理工,将来稳妥。可我总令他们失望,偏偏还是报了文史类。这究竟是为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说实在的,我对升学的事一直感到十分渺茫。仿佛那是遥远而又渺茫的事情。我也觉得奇怪,莫非我本来就没有上大学的缘份?莫非我们国家形势将要发生什么重大的变化?不过,有一点,你注意到了没有,自去年11月《人民日报》发表了《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以来,报纸上连篇累牍地批判所谓“反党反社会主义的一条黑线”。从这些迹象来看,目前在学术界展开的这场论战正向着一个不可知的方向进展。这一点,我认为是不可忽视的。
但是毕业来临,几年来朝夕相处的同学们就要各各分离,走向四面八方,这是不可避免的。想到这一点,我岂能没有感慨?单单从分离这一点来说,我宁愿永远过现在的中学生活,一辈子都过不够——明白吗?
可是,祖国在前进,人民在期待,我们这一代红旗下成长起来的青年,正肩负着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历史重任。现在,我们只有做好准备,迎接高考,勇敢地站出来,让祖国挑选。
法慧,祝你在向科学进军的征途上勇往直前,有所发现,有所发明,有所创造,有所前进!
至于每次见面“总要脸红”,我看大可不必。以后更不要动不动就“脸颊热得发烫”,那样可不好,一旦把“那个他”烫个焦头烂额,人家可是担待不起的呀!
肖雁琳
1966年4月2日
003、卢法慧致肖雁琳
雁琳:
清晨,我走近课桌,第一眼就看见那个异常精致的“小燕子”放在我的桌洞里。轰然地,我全身的血液一下沸腾了。我迫不及待地将它展开,先是一目十行,进而又逐字逐句地读,连每个标点符号都不敢放过。
当我读第三遍的时候,我偷眼看了看前边的那个身影:那蓬松的秀发,那藕荷色麻绸衬衫,那略微瘦挑的肩背,这一切都是那样的安详;而出自她笔下的这几行文字却令我如此地欣喜若狂、神魂颠倒。呵,我第一次意识到,所谓love这个最普普通通的字眼,一旦降临身边,它竟具有如此大的魅力。我简直无法承受这种幸福,我快要酥倒了!
雁琳,我们从上小学时相识,屈指算来也有七八年了。你还记得吗?八年前,我们刚考入常镇完小的时候,头一天排位,把我和你——一个瘦瘦的扎着一对羊角刷子粉红脸蛋的小姑娘,排在一个课桌上。当时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好奇心,侧过脸去看你。正巧与你那率真而又火辣辣炽热的目光相遇,不知是惊异还胆怯,我只觉你那红扑扑的脸蛋和那两颗黑玛瑙般熠熠闪光的眸子光彩照人。我的视线像被磁石吸引住了一样,移也移不开。我本能地感到内心发怵,好像小偷被人抓住了手腕一样,张惶失措,哇地一声就哭了。这哭声来得是那么突然、那么猝不及防,以至使全班同学无不为之惊讶。你也顿感莫名其妙,一对水灵灵的大眼凝视着我。多亏班主任老师上来解围,给我俩重新调换了位子。几天以后我才知道:这个红脸蛋的小姑娘就是大名鼎鼎的肖校长的女儿。你是那样俊俏,那样文静,落落大方。平时,你好直言快语,从不忸忸怩怩,做事竟像个成熟的大人。听人说,你是五个姊妹中的老大,每天放学后,你都得回家洗衣服做饭,整个家务都在你身上,故而你比别的同龄女孩显得早慧。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我暗暗地喜欢上你了。你在学习上聪颖过人,能吃苦,又有耐性,喜欢独立思考,从不盲从别人。我喜欢你那种天真和固执,学习中遇上疑难问题,我常常不自觉地就去找你讨论。在全班女生中,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也许是我们的关系太好了,就招来了别人的妒忌。你肯定还记得:有一次,不知是哪个调皮鬼在黑板上画了一对小人儿,一男一女,男的留着小分头,女的扎着羊角辫,穿着连衣裙,肚皮上分别写上我和你的名字。下边还划了一条横线,写了三个字:“小两口”。大概人心里的秘密一旦被揭穿是非常不好受的。我看了,头一懵,心就慌了。你看了,也是猛一愣,脸色腾地一下就红了,骂了一句什么,扭转身就哭着跑回家去了。
第二天,你没有到校。我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好在第三天,你又来上学了。我无意中发觉,你的眼圈儿是红的,眼珠儿像水葡萄似的,分明流过不少泪。无人时,我就想搭讪着与你说话。可你总是冷冷地把脸扭向别处,大概是不想答理我。从那以后,不知是害羞,还是为了避嫌,抑或是有意地赌气,反正我们差不多有二年没说过一句话。直到1960夏天,我们考入Y城一中之后,我和你又分别代表一班和四班出席全县共青团代表大会的时候,才正式“恢复外交关系”。重新和好的伙伴,正如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说话特别亲切,关系特别融洽。我们在一起谈论学习和爱好,描述我们的理想和未来。我们谈得那么投机,心里感到那么惬意,以至令我们暗暗惊奇:虽然将近二年没说话,但在你我之间,无论是生活习惯上,还是在理想志趣上,竟有那么多的相似之处。如果这时候,再有谁企图强迫我们“断交”,哪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我觉得任是什么力量也休想把我们分开。
1963年升入高中以后,感谢天有照应,我和你又分在同一个班,让我们更能朝夕相处,学习上相互切磋相互激励,同时也进一步增进了我们的相互了解和友谊。这真让人高兴。可是,接着也带来了烦恼:我发觉你在我心中已经占据了一个特殊重要的位置。只要一瞥见你的身影,我就止不住心跳。每当你那率真而又灼烫的目光投向我,我就像触电一样,浑身的神经都感到颤栗。你的影子不论何时何地总在我的脑海里萦回缭绕,常常无端地扰乱我的学习和生活;到了晚上,你又常常闯入我的梦境,搅得我终日不得安宁。你在我心目中像一个天使,一个裁判官,我的言行举止往往都要经过你的检测和裁判。我并非有意迎合你的喜好,完全按你的喜闻乐见去说什么或做什么,但事实上,在我说什么做什么的时候,那个下意识的我总要暗自揣度会给你留下什么样的印象。我很想找机会让我们两个能够凑到一块,把我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我心里常常有一大堆的话要说给你,我甚至连说话的顺序、语气,需要搭配什么样的表情和手势,都提前想得头头是道。可是,一旦机会来临,我又往往不能自持,不是心慌意乱、面红耳赤,就是因拙口笨腮、言不及意,最后,竟不得不在一片狼狈中彻底败北、草草收场。
不错,有时我也乐意在体育课上做几个滑稽的动作,出几个洋相,或者在饭场上讲几句可供喷饭的笑话而博得哄堂大笔,抑或在班委会上来点儿无伤大雅的讽刺和幽默,你知道吗,这一切,都是因为旁边有你在,我全都是做给你看的。我“哗众”的目的就是换得你一个人的“宠”。甚至于我每涂抹一幅不成体统的所谓水墨画,也非要在教室的墙上挂一挂,似乎如果不让您望上一眼,就失去了我要作画的全部意义。
总之一句话,雁琳,我爱你!我由衷地爱你!
我常常幻想有那么一天,我将以最大的胆量、最优雅的姿势、最动听的语言向你求爱;我也常常憧憬着,你将会以如何窈窕婀娜的姿态、娇柔妩媚的神情、清脆悦耳的声音来答复我。一旦那个时刻到来,我该不会高兴地发狂吧?当然,有时候,神经质的我又暗暗地责怪自己自作多情。我曾无数次地反问自己:天底下会有那样的好事吗?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那狗模猫样儿的,也敢如此地心高妄想!你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呀?你还是打消你的邪念吧,人家谁眼里有你?一旦遭到人家的拒绝,你这张脸该往哪里搁?那种耻辱是一辈子也洗不清的。……
我爱虚荣而又胆小,敏感而又脆弱,心里总是疑虑重重。由于虚荣心,我不想在没有十二分把握的情况下,就轻易地向你表白爱情,我害怕遭到你的拒绝而丢人现眼;因为胆小,我又怕让人发现我和你之间的特殊关系而招致同学们的嘲弄和讥笑。所以,当我与你偶尔接触时,我就显得异常地局促和窘迫,而当你和其他的男生说说笑笑时,我又神经质地按捺不住心底冒出的烦躁和惆怅。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嫉妒之心吧!
说真的,那时,我心里一直矛盾着:我虽然不打算过早地向人们公开你是我的,但我又时时地担心你会成为别人的。这种恐慌和忧虑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从秋到冬,从春到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就是在这种落寞、孤独、空虚和苦闷的煎熬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直到近期毕业来临,一种即将离别的缠绵心绪滋生出来,恰所谓“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我觉得我的情绪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烦躁,我的内心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空虚。如果再不表白的话,也许将来就永远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就在这种身心交瘁、无法忍耐的痛苦折磨中,我终于痛下狠心,提起笔来,写了撕,撕了写,终于促成了那张只言片语的情笺,并孤注一掷塞进了你的桌洞里。接下来,我又后悔起来,仿佛做了一件毫无成功把握而又生死攸关的大事,像做贼一样,心里担惊受怕,疑虑重重,我曾多次想返回去把那信笺取回来,真是惶惶然不可终日。可恨你那回复偏偏又姗姗来迟,这就更让我提心吊担。直到如今,我才算如释重负,放下心来。
雁琳,你果真像我期望的那样报考文史,这真让我非常高兴。有道是:夫妻伉俪,志同道合。试看不久的将来,你我也许将在同一个高等学府里,沐浴着知识的海洋,由小时的青梅竹马,到成年后的并驾齐驱,共同探讨中华民族文学艺术的宝藏。你想过没有,五年以后,不,十年以后,我们将是什么样子?那时候,我们早已从大学毕业而走向社会,有的可能是作家,有的可能是记者,也有的是研究生,是讲师、教授,各自在不同的岗位上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共同建设我们的美好国家。那时候的你和我,早已组成一个幸福而美满的小家庭。白天,从事称心如意的工作,晚上,不是参加广泛的社交活动,就是坐在自己家里,或收听新闻,或翻阅画报……啊,我真不敢想象,每当想起来,我的心就兴奋得发颤。你意识到没有,我们这一代与共和国同龄的人真是太幸福太幸运了。有人说,我们是时代的宠儿,是当今的娇子。我们的未来任重而道远,我们的前程光辉似锦!
对于未来的职业,每个人都有他(她)自己的憧憬和向往。雁琳,请问:你打算在理想这一表格里填写什么呢?是作家或记者?还是导演或编剧?还是别的什么?能告诉我吗?
琳,我很想与你单独面谈一下。谈谈近来的学习和思想,谈谈我们身边的事情,当然也想探讨一下对目前国家政治形势的看法。你觉得有必要吗?
提起笔来,便觉得千言万语涌上心头,竟不知从何说起。就这么信笔游走,满纸涂鸦,草草成书,请切莫见笑。
翘首盼复!
还是那个他
1966年4月10日
004、肖雁琳致卢法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