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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云南知青小说《我们的初恋》之23 评工分引起风波,文佳拉琴受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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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知青小说《我们的初恋》之23 评工分引起风波,文佳拉琴受批评  发帖心情 Post By:2012/9/2 21:07:00 [只看该作者]

云南知青小说

                       我们的初恋

                                                                                高德敏 

13评工分引起风波,文佳拉琴受批评

  

吃完晚饭,梅何弄照例走出竹楼,来到院子里。

天已经完全黑了,一阵夜风拉开天上的一片乌云,露出一块星空来。梅何弄抬起头,望着那夜空,心中升起一种无名的惆怅:队上的谷仓里已经没有多少谷子了,返销粮还不知什么时候拨下来;上级硬要推广的水稻新品种长势不好;队上有两头牯子牛昨天在箐沟里摔死了;知识青年最近越来越难管了……一个个问题在他这一队之长的脑海里过来过去,等着他解决,但他却找不出什么好办法。他叹口气,扯开嗓子用景颇话喊道:“开会!开会!”

喊完一阵,他又朝着寨子边方向用汉话喊:“开会,知识青年伯开会!”

一听见梅何弄那沙哑的嗓音,知青们的眉头都蹙了起来。刚下农村时,他们对于开会还颇有兴趣,但没过多久,他们对这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的开会头疼起来。

“开会,知识青年伯开会!”梅何弄的声音穿过夜空透过知青户的竹笆墙,灌进知青们的耳朵。

景颇社员收工晚,每天晚上七、八点才收工回到家,等关好牛、喂完猪、煮好饭吃完,差不多就九点了。接下来再收拾这收拾那的,等基本忙完,已经快十点了,这才纷纷走出家,来到保管室开会。

那个年代生产队没有什么会议室,一个大保管室就是队上开会的地方。知青们对开会不感冒,但景颇社员却对每天晚上火塘边的一坐两个钟头的开会乐此不疲。每天晚上开会的程序差不多,先是“三忠于”活动:面对毛主席画像高呼“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然后是面对林彪副主席画像高呼:“敬祝林副统帅身体健康!永远健康!永远健康!”接下来是“天天读”——读老三篇。虽说景颇社员没有几个识字,但有不少社员能把好几段毛主席语录背得滚瓜烂熟,这不能不让知青们“佩服”! “天天读”结束之后,照例是队长梅何弄的讲话,接着是政治指导员石锐发言,有时还有生产队会计勒栽讲生产队的财务,民兵排长讲话。别看他们识字不多,可是一发言就滔滔不绝,居然能先国际后国内地谈一大通阶级斗争新动向,先形势后任务地讲一大段生产情况……而且,在讲话过程中还不时引经据典——有针对性地引用几段最高指示,这不能不“归功”于文化大革命。等他们讲完,再讨论讨论,已经是半夜,这时才散会。人们又举着火把、拿着电筒,打着哈欠各回各的家。对于景颇社员来讲,这并没有什么,因为他们照样可以在火塘边做家务,打瞌睡,但对于城里来的知青来说,这实在难熬。因此,后来不少知青每到晚上开会,不是迟到就是早退,更多的是缺席。但今天梅何弄专门点了知识青年,看来不去不行了。

当知青们来到会场时,几个火塘边早就坐满了景颇社员,除了钟玲、周石泉和景颇社员坐在一起外,其他知青照例是坐在门边的几条凳子上,一来他们都穿得厚实暖和,不需要烤火,也不需要借着火塘的火光做事,二来他们选择门边,也是为了溜起来方便、不显眼。

火塘边的火熊熊燃烧着,火光映照着这些劳累了一天的景颇山民和他们的孩子,光腚的娃娃们挺着罗锅肚在人群中跑来跑去,小姑娘们兴奋爹唱着语录歌、样板戏;小男孩们有的把搓好的弹弓泥丸放在火塘边烧烤(放牛时用来赶牛),有的故意用震耳的歌声加入小姑娘们的合唱,以博得姑娘们的白眼,有的调皮鬼则把白天捡来的死蛇往姑娘堆里一扔,然后在姑娘们的尖叫声和大人们的斥责咒骂声里得到某种刺激和满足。小伙子和少女们自然不会放过每天晚上的聚会,男的坐一边,女的坐一边,互相嬉闹调情。小伙子手电筒光在姑娘们脸上乱晃,少女们的拳头则在青年们的身上乱捶。那些中年汉子重担在肩,失去了欢乐的权利,借着火光,挥动着雪亮锋利的篾刀劈竹篾,不时把废篾片废篾丝扔进火塘,然后松松手臂,羡慕地望着那些嬉闹的青年——他们的过去。妇女们永远是最讲实际的,他们一边嘴不停地说东道西,一边手不停地捻线:她们一只手握着棉花团,另一只手轻轻拉出均匀的细线,一直拉到手臂的尽头,便松开这只手,将握着棉花的手,让垂在下面的木头线轴飞快旋转,把棉线缠起来。上了年纪的老汉们有的在嚼烟,有的则将报纸撕成小方块,卷成和喇叭口,将自己的烟丝塞进去,然后舌头一舔,用口水将烟丝卷粘好,放进陈旧的烟盒,这样就完成了一支卷烟的生产。知青们坐在一旁观察着这一切,有的慨叹着物质的贫困、精神的贫乏,生产的原始,有的则欣赏着景颇青年男女的嬉闹,而有的则想着自己的心事,当然,像钟玲和周石泉就不同了,他们是尽力融入这个群体,希望真正落实“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指示。

看见人都都差不多到齐,梅何弄便宣布开会,完成“三忠于”“天天读”后,梅何弄开始发言,开头的那半个钟头讲的和昨晚前晚讲的都差不多,社员们只管在火塘边各忙各的、各玩各的,直到梅何弄宣布开始评工分是,大家的注意力才集中起来。

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挣脱经济的束缚,不论是美国的富翁还是印度的贱民,也不论是城里那些红的发紫的革命造反派还是景颇山里穷得可怜的百姓。城里人知道工资的意义,乡下人更明白工分的重要。风雨里奔,毒日头下晒,脸朝黄土背朝天、一颗汗水摔八瓣地干,就是为了挣工分,有了工分秋后才能分钱分粮还债。当时实行的是评政治工分,一个人的劳动报酬不仅取决于他的劳动力、出工情况,而且还取决于他的政治态度。虽然那些捧上压下、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等现代社会的恶习尚未交流到这边远落后的景颇山寨,但政治高于一切的思潮照样波及到这紧靠国境线的生产队。瘦小、体弱多病的中年妇女麻鲁,虽然目不识丁,但脑子特别灵,能用汉语背下几十条毛主席语录和老三篇,出席过县上的学习毛著积极分子大会,因此,每次评工分都是十分。而膀壮腰圆、干起活来一人抵两的排早干却因出身山官,工分从来没有超过九分。因此,虽然人人都关心评工分,但并不是人人都满意评出来的工分。经过一番紧张的评比,景颇社员的工分评完了,轮到为知识青年评工分。

会计勒栽个子不高,但眼睛却挺灵,他翻开花名册念道:

“杜双全!”

社员们的眼光随着话音一起投到杜双全的脸上。

“杜双全几分?”勒栽征求大家的意见。

不知为什么,杜双全的名字被登记在知青名单的第一个,因此,每次点名都让杜双全十分痛苦。

杜双全心中好不气恼,低声骂道:“他*的,又让老子第一个遭罪!”

陶福明窃笑:“党不会忘记你!人民不会忘记你!”

在人们的审视下,杜双全感到极不自在,自己仿佛是一个被拍卖的商品在被拍卖。

没有人开口。

杜双全头太不起来,他感觉自己是个不值钱的东西没有人要。他真想拍拍屁股就走,但想到自己是来接受再教育的,只好忍气吞声地坐着。

“几分?”勒栽又问。

人们小声地交换着意见,过了一会,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一句:

“三分!”

“哪样?三分?”杜双全像受了极大侮辱似地,他的脸涨得通红,因为像梅普木娜那样的姑娘都评了八分,连放牛娃勒丁都评得五分,可他这一米八的大汉才得三分。

“差不多啦……够呗!”

社员们纷纷同意刚才的评分。

杜双全恼怒了,他跳起来,挥动着拳头嚷嚷:“真是太欺人了!难道我还不如勒丁?”

正在火塘边搓泥弹的勒丁笑着看了看杜双全,又揩了揩鼻涕。

勒堵老汉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说:“你是个子大大的,干活小小的!”

人们,包括知青们都哗地笑了。

勒堵又说:“别的不说,你和顾勒刚(指顾大川)、周勒刚(指周石泉)他们比比,都是一起来的,咋个人家干活有力气,你没有?你出了几天工?”

勒堵的话戳到了多杜双全的痛处,这会是又狼狈又气恼,他辩解道:“我生病没有力气!”

“哪样?没有力气?”梅何弄接过话头,“你举石头,打沙包包(沙袋)玩铁坨坨(哑铃)拉弹簧,力气大得很,可一出工就没有力气?”

杜双全不啃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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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达!”勒栽又念下一个名字。

人们没怎么考虑就说出来:

“经常不出工!”

“出工也不出力!”

郑达脸上虽不痛快,但心里却无所谓,他心想:“老子一天挣的钱比你们一年挣的还多,谁稀罕你们这几个工分!”

“周石泉!”

勒栽的话音刚落,会场里便响起一片赞扬声。

“扎实好叻!”

“像牯子牛一样舍得出力!

“该给八分!”

……

景颇人的称赞像暖流流进周石泉的心里,他腼腆地低下头,坐在火塘边,脸被火映得红红的。

“老周小人没有,七分差不多了!”有人说。他说的“小人”就是小孩,周石泉没有娃娃。

“没有小人工分就该低?这是哪个规定的?”杜双全站起来说,一来是打抱不平,二来为自己出口气,“我们老周总得攒钱将来讨媳妇、养小人!”

人们哗地笑了。

周石泉的脸刷地红了。他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但他并不计较经济上的不公平,他已经很满足了,他得到了景颇人的信任。

“陶福明!”勒栽照着名单念。

“有!”陶福明吊儿郎当地站起来。

梅何弄问:“小陶,昨天为哪样不出工?”

昨天梅何弄专门来叫知青去箐沟里抬摔死的牯子牛,陶福明知道这种活计特累,就躲了。陶福明有些尴尬地站着,看着大家取笑的目光,他脑子一动,振振有词:“昨天是星期天!”

梅何弄也是一愣,看到陶福明的目光,他脸一沉:“毛主席说,农民没有星期天!”

听到梅何弄的话,知青们都哭笑不得。

陶福明反问:“队长,咋个我晓不得这段毛主席语录?”

这回轮到梅何弄尴尬了。

知青们都忍不住笑了。

“笑哪样?!”梅何弄恼羞成怒:“你不出工就没有工分!没有工分你咋个分口粮,明年咋个过?”

梅何弄越说越气,一连点了几个知青的名,最后,他的眼光落在文佳身上。

“还有你!文佳!”

文佳诧异地抬起头。

“你,你拉这个……”梅何弄笨拙地比划着拉提琴的样子,“拉得扎实好听,可是,不能天天拉呀!拉这个拉得出粮食来吗?拉得饱肚子吗?”

眼泪在文佳的眼里一转一转,最后终于滚落下来。

梅何弄一见眼泪,心慌了,心软了,不知怎么办才好。看见会场乱了,他干脆宣布散会。

知青和社员群众前前后后地走了,只留下几个对干部围着火塘闷闷不乐地坐着。

梅何弄扯下自己头上的包头,把两只手插进头发里,叹口气:“哎,难管呀,这些知青伯!”

政治指导员石锐说:“葫芦落水不沉底,知识青年在农村呆不了一辈子,我看不消操那么多心!”

另一个人说:“嗓子不好莫唱歌,我们汉话说不来几句,怎么教这些城里来的大学生?”

梅何弄看见会计勒栽不讲话,便问:“勒栽,你主意多,怎么不讲话?”

勒栽皱着眉头说:“我不懂什么教育,我只是愁!”

梅何弄:“愁哪样?”

勒栽:“队里添了这么多人,明年的口粮够不够分哟?”

 

散会后,一回到知青户,杜双全、陶福明等人便扯开嗓子发泄不满,而文佳则扑到床上哭。男知青有的附和着杜双全他们一起发牢骚,有的则一言不发,静静思考,而女知青多半都在安慰文佳。

“文佳,莫哭了,哭顶屁用!”杜双全劝道,“刘皇叔的天下不是哭出来的!干脆,你背着提琴跟咱们哥们到外五县去闯,咱们包你又吃有住,你还可以到处搜集素材,搞你的创作!”

大伙哄笑起来。

“嘿,我们的杜大哥要变成吉普赛人了!”

“我们的文佳会做那种没出息的事吗?”

“哈哈哈……”

钟玲劝文佳:“文佳,你也莫难过了,想开点!”

杜双全说:“文佳,你呆在生产队有哪样意思?”他学着梅何弄批评文佳时的口音和动作, “这样拉得出粮食吗?拉得饱肚子吗?”

大家笑了,连文佳也被逗笑了。

郑达冷冷地说:“这些老景颇懂哪样?根本就不懂艺术,你们说咯是?”

文佳挺起腰杆,显出异样的神情,“想开点?我真的想不通!我承认,拉琴拉不出粮食来!可那些在田里柱着锄头把背语录就能背出粮食来吗?”

文佳话语一出,大家都做声了。

大家都望着顾大川和周石泉,因为他俩是他们的精神领袖,许多事情大家都喜欢找他们裁决定夺。

周石泉默不作声,他不知该怎样回答。他也觉得梅何弄不懂艺术,不该哪样说文佳,可是,可是他又觉得梅何弄的话里有某种道理,但究竟是什么道理,他也说不清。

你说呢?大川!”郑达盯着顾大川,他要让顾大川回答这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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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川沉吟了半天,才缓缓地说:“我觉得梅何弄说的有道理!”

“什么?”

“梅何弄说的有道理!”顾大川更坚定地说。

文佳惊讶地抬头看着顾大川,泪眼莹莹充满怨艾。

顾大川不无沉痛地说:“是的,梅何弄说的有道理,在这景颇山上,靠拉琴确实拉不出粮食,拉不饱肚子!”

“你!……”文佳愤怒地瞪了一眼顾大川,委屈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文佳,你莫气,你听我说完!”顾大川心情难过地说:“你的音乐才干应该是到音乐学院里去深造,至少应该到县宣传队去发挥!只有那样才能拉出粮食来,拉出精神粮食来!”

丁丽娟嘲笑:“老顾,你尽说天话,如今哪有什么音乐学院!”

钟玲不满地:“顾大川同学,你咯是糊涂了?毛主席说,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难道说文佳下农村下错了!”

顾大川的脸霎时涨红了。文革中,顾大川在全市是出了名的雄辩家,在几百人几千人的大会上,他可以滔滔不绝、口如悬河的讲几个钟头,他那既锋利又幽默的语言,逻辑严密主题明确的辩才,临危不乱、潇洒自如的风度,不仅战胜了多少对手,也赢得了很多群众的支持和佩服。现在,一场辩论将在他和钟玲之间开展,大家都高兴地等着看这场热闹,因为好久都没有听到顾大川的辩论了,加之辩论的对手是钟玲,大家都知道钟玲是顾大川最忠实的崇拜者,而且她对顾大川还有一种明显的倾慕。

但大家失望了。

顾大川的嘴微微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那两排闪着寒光的牙齿无情地闭合了,脸颊上显出痛苦的线条。

郑达斜睨了一样钟玲,“钟玲同志,你少唱点高调行不行?我的耳鼓膜都要被震破了!”

钟玲伶牙俐齿地回击:“不要紧,反正你有钱,破了用钱补起来!”

郑达的脸扭曲了。

康宇哲冷冷地冒出一句:“钟玲,梅何弄是贫下中农,,贫下中农说的难道有错?”

钟灵顿时哑了。

这时,丁丽娟却丢出一句话:“毛主席说,严重的问题在于教育农民!”

康宇哲也无话可说了,苦笑着摇了摇头。

陶福明的吉他响起来了。

“我看着世界像沙漠

  那四处空旷没人烟

  我好比那星辰迷惘在那黑暗当中

  ……

陶福明那沙哑的嗓子不但不好听,而且经常跑调,吉他伴奏更是极不和谐,然而,今晚他的歌声却强烈地打动着青年们的心,在他们心灵里激起强烈的共鸣。

这天晚上,除了文佳睡不着外,顾大川也睡不着。自从划线站队中被整后,顾大川的思想一直处于巨大的混乱之中,他为他们受到的不公平感到冤枉、委屈、愤怒,在愤怒和痛苦中,他不得不开始思索这是为什么。他极力想用理论来解释所发生的事情,然而,他失败了。他头脑中的全部理论和全部智慧都无法解释冷酷的现实。他陷入了更深的痛苦和迷惘之中。当他离开昆明,离开了那疯狂的政治漩涡中心,来到这偏僻的景颇山,他那狂热、愤怒的头脑才渐渐冷静下来。面对奔腾不息的大江,他开始回忆自己所走过的道路,考虑将来的目标。仰望高耸的群山,他思考人生的价值和永恒的真理。看到景颇山的贫穷与落后,他觉得要好好在这里干一场,但月夜跟踪甘屯落入陷坑,给了他巨大的震动,他猛地发现自己是多么地愚蠢。他惊恐地发觉自己过去所身体力行的理论在现实中经不起检验,精神的支柱一根根地折断,思想的大厦也开始坍塌。他感到窒息般的痛苦,孟思群去参加人民军,郑达的变化,……更加深了他的烦恼和迷惘。

夜风不安地吹拂着屋顶上的茅草,发出瑟瑟的响声,附近树林里传来一两声夜啼鸟凄凉的叫声。蚊帐里,顾大川大睁着眼睛,久久不能入睡。不知是天热还是因为心里烦躁,他蹬开被子躺在凉席上。他想找周石泉谈谈,但他听见了周石泉熟睡中的呼吸声,他放弃了这个念头,他知道周石泉是在拼命干。他太累了,他正一种献身精神投入到一个事业中,顾大川不愿让他分心走神,更不愿让他怀疑自己的思想变化,顾大川宁可自己一个人去吞下思想的苦果。

琴声,一阵琴声从夜空中传来。那是文佳在知青竹楼后的竹林里拉琴。顾大川不由凝神倾听。顾大川以前学过手风琴,对音乐有着特殊的感受能力,只是这几年参加红卫兵,几乎完全放弃了音乐,就连当初自己最心爱的手风琴也被当做封资修的东西被自己砸了,以表示对资产阶级文艺的决裂。可是,现在,在这样一种特殊的环境和心境下,音乐,突然出现的琴声似乎唤醒了他内心中的某种东西,更仿佛在帮他诉说。

文佳好像在拉一首随想曲。可是琴声里没有了昔日的欢乐、激情、明朗,那不吉兆的和弦声好像是从遥远的沉寂中隐隐传来的闷雷,带来了紧张和不安的空气……一串串越来越急促的琶音,仿佛是疾风吹过森林,乌云盖住了太阳。于是,森林黑了。低沉、不安的旋律仿佛像一个步入黑暗森林中的幼麂那仿徨不安的脚步,那阴晦的颤弓,好像被痛苦束缚着的骚动的灵魂。

夜风在吹,文佳的随想曲也在展开,那婉转的琴声在夜空中袅袅飞荡,似一只离群的孤雁在伤心地呼唤,像一个走散的小象在难过地徘徊……

顾大川被感动了,深深的感动了,他仿佛看到文佳眼中泛着的泪花,看到她仰望星空那充满忧郁、迷惘的目光。……听着听着,顾大川的眼睛也湿润了,他在文佳的琴声里感受到了一种痛苦的挣扎体验,失望和期望之间的冲突,不可遏止的精力和阴霾沮丧的意志之间的斗争,远大的理想和迷路的苦恼之间的无助……在文佳的琴声里,顾大川似乎发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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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2/9/3 8:49:00 [只看该作者]

名为知青评工分,

实现观念各异情,

知青心中疑问多,

艺术生活对立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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