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独木桥被“抓”,当上了“干爹”“干妈”
清晨的曼因寨十分静谧,只有寨子外小溪边的懒碓①不时发出“咯吱——嘭”的舂米声。为了躲开中午的毒日头,早点赶回县城,天才蒙蒙亮,刘希扬和文佳便动身上路了。
①懒碓:一种舂米的工具。在小箐附近有坎的地方整一块约八九平方的地坪,盖一间叫懒碓房茅草房。将一截约五六米长的树杆,分为前后两部份,中间引一洞穿一颗横档。把前半掏空成一瓢状的大槽,后半则劈成柱子大小,在最末端上下凿个洞,套上早已做好的一尺五见长的石杵。之后,在地上挖一个洞,用石灰拌红土做一个牢实臼窝,把这个有点像螳螂的大家伙牢牢地固定在挨坎附近的两颗桩上,引来箐水放入槽内,当槽里的水重量超过带石杵这头时,它就要往坎里倒水,倒水的时候就把有石杵的一边高高翘起,它重重落下来的时候,就舂了一次米。当水在槽里再次接满时,懒碓又一次舂米,循环往复。
走出寨子,他们穿过一片草地,草地绿茵茵的,每一棵小草尖上都挂着一颗晶莹的露珠,每一颗露珠都闪烁着梦幻般的光泽。白色的白藠花点缀在草地之间,而遍野的含羞草开着小朵小朵粉红色的小花。文佳的脚步很轻,像是怕碰落草尖上的露珠,惊醒含羞草的秋梦。
刘希扬走在前面,看着前方那金灿灿的稻田,看着东方山头上射出的霞光,他心旷神怡,踌躅满志。
走过草地,前面有一条小溪,溪上支着一个用青竹编的小桥。小桥两边插着两根竹竿,有个傣族男子坐在小桥边,呆呆地望着朝小桥走来的刘希扬和文佳。
刘希扬走到小竹桥边时,那傣族汉子眼睛都亮了,激动地站起身。
就在这时,刘希扬停住了,他转身去等文佳。那汉子原先惊喜的神情一下子失望了。
“文佳,快点!”刘希扬唤道。
“来了!”文佳高兴地跑过来,手里捧着一束开花的含羞草。
他们走上竹桥,竹桥闪悠闪悠地,清清的溪水里倒映着他们的身影。
当他们刚走下竹桥,那傣族汉子猛地站起身,冲过来,一把抓住了刘希扬。
刘希扬惊恐地想挣扎,可那傣族汉子却兴奋地欢呼着。
文佳在一旁惊诧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不知怎么办。
一些人朝他们这边跑来,刘希扬更紧张了,“他们抓我干什么?会不会是国外的蒋残匪派来的特务……”
还没有等刘希扬的阶级斗争分析出个名堂,那些人已经跑过来把刘希扬围了起来。刘希扬吓得脸色发白,心差点跳出来。
但没过多久,他和文佳都眉开眼笑了。从那傣族汉子生硬的汉语中,他们明白了,不是境外特务来抓刘希扬,而是刘希扬被“当爹”了。
原来,这儿的傣族有个风俗,谁家生了小孩,就要一大早到村寨外的路上搭一个小竹桥,哪个男子先经过这座桥,这个男子就将成为小孩的干爹,小孩就跟他姓。
刘希扬和文佳被热情地邀请到了这个傣族汉子的家里。这家人生的是个女孩,他的父母为她取了个好听的名字“玉罕”,傣语的意思是“像金子一样闪光的女孩”,现在找了个干爹,就跟刘希扬姓刘,叫“刘玉罕”。
看着女婴那娇嫩的脸蛋,听着她那动听的哭声,婴儿母亲那疲惫的脸上显出欣慰和幸福的神情,而婴儿的父亲则兴奋激动地跑了出去,告诉大家好消息。当上“干爹”的刘希扬则又尴尬又激动又好笑。而这一切,使得文佳又兴奋又好奇。
这天中午的家宴上,文佳问那婴儿的父亲:“波涛(傣族成年男子结婚有了孩子后,就称波涛),要是女的先走过竹桥咋个办?今天我可是先过去的呀!”
那个汉子不知怎么回答,傻笑着。旁边一个小卜冒开玩笑道:“那你就算我们小玉罕的干妈吧!”
人们笑了。在人们的笑声中,刘希扬和文佳羞得满脸通红。一个是干爹,一个是干妈,命运和他们开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玩笑。文佳抬起眼向刘希扬望去,正好碰上刘希扬向她投来的目光,四目相视,感情的信息像闪电一样传递到对方的心灵。在文佳那秋波凌凌的眼睛里,在刘希扬那春水融融的目光中,他们看到了对方心中的幸福、惶惑和希翼。
清香扑鼻的竹筒饭,美味可口的酸笋煮鸡,别具风味的火烤青苔,闻所未闻的油炸竹蛆,“豪咯索”(类似汉族的年糕)……热情好客的主人端上一样又一样美味可口的饭菜招待刘希扬和文佳,然而,他俩今天只品出一个味道,那就是爱情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