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在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日子
一九七0年大约下半年，公社在知青中选了二十多人，组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参加榕山区汇演，宣传队中大部份是泸州知青，合江知青就我和刘清。刘清在乐器组我在表演组，宣传队队长谭和他的女友周负责编导。那个时代，文艺生活贫乏，因强烈的文化渴求，公社组织宣传队我们都乐意参加。区里汇演我们在全区十个宣传队中脱颖而出，区里以我们宣传队为基础成立了榕山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驻军的一个军代表挂帅，区供销社的书记具体负责，吃宿在供销社，大家没日没夜的排节目，到各个公社巡回演出，高兴、痛快，潜意识中也希望通过唱歌跳舞跳出农村回到城里。曙光似乎在向我们招手。
有趣的首演
公社宣传队成立后很快就排出了足够演一场时间的节目。记得公社的全体领导检验我们的排练成果那天，家住很远的农民都来了。比赶集还热闹。
那台节目，最热烈欢快的是“出场式”；最吸引观众的是歌伴舞《题庐山仙人洞照》；最受观众欢迎的是独唱《沁园春.雪》；最突出阶级斗争的是无声场景剧《收租园》；最赶时髦的是“革命样板戏经典选段”；最贴近生活的是《丰收舞》。
出场式既热烈又有气势，一下就把现场的气氛调动起来了——“长江的水呀，波浪翻滚。我们贫下中农的心啊，向着北京！”
随着泸州知青王带磁性的标准的普通话的报幕，幕布快速拉开。
一群高挽衣袖和裤腿的“贫下中农”在红旗的指引下齐刷刷奔上舞台造形，眼里充满向往，作翘首状，定格。
报幕继续：“合江县化育公社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演出开始！”
音乐起。
随着音乐定格的“塑雕”复苏改变队形，在“敬爱的毛主席，我们心中的红太阳……”的歌声中起舞。
全体队员阵容在这个节目中亮相。
出场式主题突出，舞蹈刚劲有力，乐队表现也可圈可点，一下就把我们公社的领导们震住了。
当然最有质量的还是周的独唱，她甜美的嗓音演唱的《沁园春.雪》听得大家如痴如醉，别小看了台下的农民，尽管不一定懂这诗的内涵，但热烈的掌声说明了他们对音乐旋律和优美嗓音的理解。
收租园是以大邑县刘文彩庄园的泥塑群象为题材编导的地主收租的场景戏。也许是吃了忆苦饭的缘故，大家演得很投入，至于台下的贫下中农认不认可，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记得演出在“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声中结束后，台下的观众还没走的意思。我们生产队的社员还特意等我下了妆送表扬；“你们跳得好好哦，‘联环’得很。那个唱歌的七队的知青唱得好好哦，就像收音机里的人唱的一样。”（‘联环’大概包含灵巧、协调、欢快的意思。）贫下中农感兴趣的是手脚“联环”的舞蹈，唱得“好好听”的歌。对政治一点没感觉。而领导对节目的要求是突出阶级斗争、宣传革命传统、歌颂共产党和毛主席。那天我们与领导共进晚餐，还有‘闪闪’招待我们，说明领导对这场演出是满意的。
快乐的巡演
在区宣传队的那短暂的几个月，我们到每个公社巡回演出，生活充满快乐和希望，榕山区如其名，是山区，有的公社地处边远，那时除了公社才有限时发电的电灯外，农村家家户户都点凭票供应煤油的油灯，为省煤油，大家日落而息，基本没有能滋养精神的文化娱乐，就连仅有的革命样板剧都难得看到一次。我们的演出自然是大受欢迎，每到一处都受到特殊礼遇。常常是我们到演出地时已经有农民朋友早早等候在那里了，他们之中很多是走了一二十里路来等看演出的，很叫人感动。我们认真对待每一场演出，希望不辜负了他们渴求美好的热切之心。
那时我们经常是在一个地方演出结束马上赶到另外的地方继续演出，虽然辛苦，但年轻啊，精力过盛啊。行进在乡间小路上常常撒一路说笑一路歌，也留下一路趣事成掌故。一次我们到马庙公社演出，小路上田边地角的豌豆刚结嫩角，周一边走一边摘豌豆角吃，有意思的是我明知那东西是生的不好吃，看她吃得有滋有味，我和刘清也忍不了摘一个放到嘴里，那又涩又生的味实在有一种忆苦饭的感觉，奇怪周咋就食之甘饴呢？她笑而不答。有时行进在路上突然下起了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家冒雨行进，个个都成了落汤鸡。好笑的是一次走着走着，还没看清楚是咋回事，娇小的周就已经“睡”到了水田里了，谭一着急，抓住她一只手和脚像拎起一只小鸡，飞快地从田里把她提了上来，大家哈哈大笑，为这周很久没搭里谭。，“恨”他没有选一个好看点的姿势救她。
一次我们演出后回区上，还在路上天就黑了，大家打着手电互相照顾着一路摸着赶路，带队的区武装部部长的家离区上不远，见我们又累又饿，就把大家带到他家里，把已经睡觉了的爱人叫起来为我们做饭，部长在灶前烧火，夫人在灶上操作，我们帮不上忙，只好边坐等饭吃边听男队员有一搭无一搭的讲笑话。饭很快就好了，部长夫人腊肉切得手掌大也不妨碍我们狼吞虎咽，大快朵颐，那顿饭吃得太饱吃得太香，那种痛快，那种过瘾以至今天回味起来还有一种想舔舔嘴角的冲动。
一群命运相同情趣爱好相近的年轻人，在一起总有一些说不完的话题，总要产生一点粉红色的故事，人家恋爱了，女的是我和刘清的好朋友，笑死人的是只要我们看见朋友哭了，我和刘清还没有弄情状况就帮着恋爱中的女方不安逸男的，好在人家的男朋友很大度，很君子，一点不生我俩的气，今天想起来或许人家在心里悄悄的笑话我们两个傻大姐也说不定呢。
乐手刘清
我的好友刘清聪明，漂亮，她在乐队弹秦琴，拉二胡。她的性格和为人就像一把柔和的秦琴。说来我和她还是亲戚呢，她的妈妈是我爸的六舅母，我自然得称呼六舅婆，小时候我到她家玩，常听见六舅婆吹箫，调子幽静典雅。印象最深的是她吹《苏武牧羊》竟然会让不识愁滋味的少年的我沉浸在一种低沉凄婉如泣如诉的意境中。刘清对乐器的感知来自先天的遗传，她拉二胡弹秦琴完全无师自通，她能娴熟把握琴弦，指尖流淌出来的曲子优美动听，她说秦琴的弦是五度音，教我咋弹咋拨，我云里雾里搞不懂，我更不懂她是怎么懂的。后来一段时间她弹三弦琴，她右手拨琴左手四个指尖在弦上上下滑动的神态，很优雅很淑女。她心灵手巧、乐感极强，在区宣传队时，她跟乐队敲扬琴的学扬琴，没多久她竟敲得有板有眼了，人家还说要做一架扬琴送她呢。然而奇怪的是她对自己这个天赋却一再忽视，而唱歌一遇高音就跑调，她却浑然不知。记得区上的文艺汇演结束后，大家风传区上要组建区宣传队，在参加汇演的各队中挑选人员，而选中的人有可能被安排到区所在的单位工作。忐忑、期盼是我们那几天的心情。名单很快敲定了。我们公社的队员基本上都留了下来，只在其他队中挑选了一个敲杨琴和一个拉二胡的人充实乐队。留下人员名单一宣布有她的名字，她立刻忧虑起起来，坚决要求回生产队。她的理由是：“我的二胡拉得不好秦琴也不行，我是滥竽充数的，我还是回我的生产队去。”大家都希望留下而唯恐不得，她却如此给自己叫真，我一箩筐一箩筐的好话往她耳朵里灌，她就是不相信自己的能耐，一贯好说好商量的她这回一点让的意思也没有，最后我只好妥协：“要是你要坚持走，我就和你一起离开。”后来军代表亲自找她做工作，她才答应留了下来。她太自尊太没自信。
在欢快与沉着，高亢与低沉的乐器之间，有音色柔和的秦琴协调其中那才是尽善尽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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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2/12/8 10:43:0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