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工分
工分、工分,社员的命根。初到农村懵懂之中不知工分的概念,更谈不上去争工分。因为当年吃国家返销粮,给不给工分都有饭吃。一年的好日子转眼即过,国家立马断奶对知青的政策不再有了,此时此刻我们一夜之间统统变成了地地道道的挣工分吃饭的农民了。
当时内蒙山沟沟里的壮劳力一天12分,弱劳力10分,妇女强劳力8分,弱劳力6分。可怜的是分值太低了,一个工分只挣2分钱。那也得挣啊!否则没饭吃!这时这群学生才有些醒悟,这工分也是我们生存的命根呀!
从此我们男女知青和男社员们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早、中、晚餐怎么办?留下做饭的同学,大家的工分中就要拨出一些给他,不留做饭的,劳动回来累得人困马乏,哪有力气再做饭?况且山沟沟里是七沟八梁,距知青点都很远,居住附近的活计都安排给当地的女劳力干。而中午下工吃饭时间只有一个半小时,为了这口饭一听到下工地命令,就跟冲锋陷阵一样一口气从山顶跑到山底,然后跑过山涧再上气不接下气的爬到我们居住的山顶。常常是大家刚刚把饭鼓捣熟,没等吃下午劳动的钟声就敲响了,必须马上走,不然去那座山干活你就根本找不到了。没办法,大家只能把刚刚做熟的莜面和土豆,一人揪一块莜面,再抓几个土豆装在口袋里,一边走,一边吃,这样苦苦地熬了一个月。
月末小队长召开全体社员大会,知青们也参加。会上,小队会计宣读社员们的出工时间和工分,之后小队长告诉知青的工分,男知青10分,女知青6分。哇,一听就炸了,七咀八舌就跟队长和对会计理论起来了,这也太不公平了?女社员都在家门口干轻活,把家里三顿饭都做了,给8分。我们男女知青和男社员们干一样强度的活计,连饭都吃不上,却给我们弱劳力的工分。队长解释:你们还是娃娃,给不了大人的工分。学生们不依不饶,既然说我们是娃娃,为什么派强劳力干的活计?队长说了实话,娃娃们听好,俺这里穷成这个样子,我们是不愿意让你们来的,本来地就少,土又薄哪里能有你们的粮食吃呦?你们不懂快快回去睡觉,明天还要出工呢!我的天哪,一下子都搞糊涂了,毛主席让我们来的,你们却说我们来与农民争土地和口粮,这到底是咋回事呀!学生们越吵越生气,越吵越凶,越闹越僵。队长、会计干脆下炕出窑洞要回家,这哪行啊,大家堵住窑门口,今天你们不按劳分配咱们就闹一夜,谁也别睡……
。姜还是老的辣,队长说,那好吧,汛期就要来了,明天咱们下到沟里去抬石头挡坝,谁能抬得动就给谁最高分,行不?回去吧!大家一听不就是用筐抬石头子吗,没问题,这才放队长和会计回家。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队长就喊上了,学生娃娃们咱们到沟里去抬石头。我们拿着筐和扁担跟着队长、会计还有社员们一起下到沟里,队长往一块1·8米见方的大石头旁一站说,今天咱们把这块大石头抬到2米远的堤坝旁。4个人抬,扁担哪里抬得起这么重的大石头?队长说,我们带了2根碗口粗的树干,而且带了已经弯好的非常粗的钢丝圈2个,队长说,他和会计一付架,2个学生一付架。看到这架势才恍然大明白,我们上了队长的当了。也难怪我们即不懂生活,更不了解社会,根本不知昨天晚上说话的用意。生活在山里的同学们都知道,那山沟沟里是水、沙、乱石头混在一起的,一脚踩下去没有一点支撑力,软塌塌的,再加上队长魁梧高大1·80米,会计1·75米,而我们学生们最高的男生1·70米,最矮的女生1·58米都很瘦弱,俺当时下乡才88斤重。明知双方高度、体重、都不对等,现在说啥都晚了,知道被队长算计了,也不能打退堂鼓。不上,队长会说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干的是强劳力的活计吗?上,就是个全盘皆输。这时2个男生挺身而出,抬就抬,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家纷纷来了情绪,齐声喊一、二起,队长、会计抬起来了,重量倾向了学生一方,学生这边根本动弹不得了。队长哈哈大笑发话了,娃娃们,给你们10分、6分不少了你们还争,今天这个活计才是强劳力干的活计,别说抬石头,你们把这根树干扛动力就不错了。学生们哪里肯轻易认输哇,喊着,队长你们太奸了,本来你们就高,你们又先抬起来,当然我们起不来了。队长说,那好,再喊一、二,同时起,行不?结果这2个男生看上去使足了劲依然纹丝没动。又换2个男生,还是不成。队长说,别吵吵了,那工分多少是用咀争出来的吗?是干出来的!你们城市娃娃哪里吃的了这些苦哇!社员们轰然大笑,让我们无地自容。看着队长、会计他们得意的样子,肺都快气炸了,心想你们这不是大人欺负小孩吗?你们不是争公分吗,我就把你们都拉出来遛一遛,看你们今后还争不!到此为止,队长说,娃娃们回去吧,下午接着上工,队长转身就走。谁也没料到平日里最憨厚、也是最矮的女生喊住了队长,别走,我们还没试那?队长笑着说,男娃子都不行,你们女娃子能行?见鬼了!一个劲地说,算了算了,压坏了你们俺们可担当不起。这个女娃子很倔强,压坏了自己负责,行与不行必须试了才行,抬不走我们认输,抬走了队长必须当场兑现承诺。队长说,好,我们奉陪!你们娃娃们听好喽,可是你们自己要抬的。其实,做任何事情都会有技巧在里边,只要用心就可以察觉到的。前边几个男生与队长他们抬时,我们一直观察他们抬起的姿势和用力的方法,心里有点安慰,但咀上硬心里还是有些胆怯。毕竟双方悬殊太大了,会计喊道,谁跟她一付架?我随口答道:“我。”因为这几个女生中也只能我上了,我站在队长一边,那个女生站在会计一边,我比那个女生高几公分,在心底也有争出这口气的想法,不能让他们把学生说得分文不值,作为今后嘲笑的把柄。今天必须站出来,好歹是个组里的负责人,再有就是那个女生虽然个子矮,但很有力气,很会干活,更能吃苦。我的回答让她非常高兴,我俩拉钩后一起拿起树干,众人同时鼓掌,队长再一次问,行不?在大家的热情鼓励下,我俩异口同声答;:“行!”在场的人助威高喊着,一、二起,我俩不知哪里来的一股猛劲真的鬼使神差地与队长、会计同时抬起来了。大家玩命鼓掌,叫喊着走,走!2米本不远,由于脚下软塌塌不给力,挪了好一会才到,累得够呛。放下石头后,队长、会计同时伸出大拇指,好样的!当众宣布我们俩每天8分。再一摸肩膀上被树干碾压出一个鸭蛋大小的疙瘩顶着血泡,好久血泡慢慢吸收了,疙瘩至今还在肩上留给自己一辈子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