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 是 一 年 风 雪 季
作者：陈元华
今年入冬以来连降几场大雪，天气又格外的寒冷，看新闻联播后，知道积雪积冰和严寒的天气，给许多地区农牧业生产造成了极大的损失，给人们的出行和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不便。这样的风雪季节，这样的冰雪灾害也确实给人们带来了考验和挑战。由于天气的缘故，最近很少出门活动，在随着一次次大雪的降临，也把我的思绪带回到了以前经历过的风雪季节。
一九六一年的冬季，北京变压器厂为了给职工过春节搞些肉食，来克旗打黄羊。那时贡格尔草原上的黄羊很多，只要黑夜将汽车开到草原上打开前大灯，黄羊就会从四面八方成群结队地跑到有光亮的汽车前，这时捕猎者就会用枪支打或用汽车追赶撞压等方法获取猎物。当时变压器厂来了四辆解放汽车，由一名副厂长和保卫科长带队，共十多个人，他们用了三天的时间就猎取了三车黄羊。因为来人中有当时在林业局开车的胡师傅的战友，所以在他们返回北京时，胡师傅为了去北京购买汽车配件和看望在京的老母亲，随他们的车去北京，我因为要去北京大伯家过春节，所以父母就托付胡师傅把我一同带回北京，当时同车回北京的还有畜牧局姓付的技术员的老父亲。这次去北京行走的路线是途经达理、宝昌、张北、张家口，本来只有两天的路程，但因为途中遭遇大雪和白毛风天气，我十天才到达了北京，而车队却走了十二天。
第一天从经棚出发时天气还算晴好，虽然草原有厚厚的积雪，到处一片白茫茫，却没有刮风和降雪，但是道路上的积雪很厚，再加上北京来的司机师傅很少走过积雪道路，所以车速很慢，当天就在达理镇就住下了。对于我来说看到被白雪覆盖的茫茫草原，树上挂着晶莹的雾凇、住在大车店暖暖的热炕上，吃着白面馒头炖牛肉，一切都觉得新奇。第二天从达理出发，过了达理军马场后天气突变，漫天飘落着雪花，而且雪越下越大，很快西北风也刮起了，能见度也只有几十米，气温也急剧下降天气变得十分严寒。由于天气寒冷四辆解放汽车的油路不断被冻得不过油，所以要不断停下来用喷灯烤油管，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直到天黑了也没走出几十公里。夜间无法行走，只好在野外宿营，车虽然不走了但是不能熄火，熄火后不但油路很快就会被冻死，而且再发动也很困难。这一夜大家只好吃了些自带的烧饼、饼干后就在车上休息了。除了司机在驾驶楼里，其余人在车上围坐一团，因为我是小孩所以大家把我围在了最中间，我倒是很快就睡了，但其他人都很难入睡，在朦胧中我听见他们一面不断地站起来跺脚，一面发泄着对天气的怨恨。次日由于白毛风天仍未结束，路上又存了许多的雪岗子，这时前进就要一面行走一面挖雪，而且还要不断停下烤油管。在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发现了路边有一灯火，确定是有一户人家，敲开门后主人倒是很热情，把大家让到屋里烤火，还把我们带的冻烧饼给热好，大家吃了一顿热乎饭。饭后就在这里住下了，由于住户房子太小，没法容纳十多人，所以只有我同五十八岁的李厂长和付老汉等五人在屋里住下，其余的人仍然在车上住。接下来的两天，几乎同前一天一样，在前进时一时挖雪，一时烤车，缓慢的行进着。第四天在艰难的跋涉中到达了宝昌附近的一家大车店，由于风不停雪不断，所以决定在这里休息，那天在大车店里吃着蒸莜面炸辣椒感觉太好了。在这里等了两天，风渐小了，雪渐停了，就又开始前进。在行进中还是要不断地挖雪开路才能前进，行车速度很慢，天黑了才到达宝昌。从宝昌到张北途中不但又遭遇了白毛风天，而且有一辆车出了毛病不能行走，只好用车拖着走，前进的速度更慢了，三天后才到达了张北，算起来从经棚出发已经走了九天了。第十天，雪停了天也晴了，由于修车要到张家口买件，李厂长领着我跟车到了张家口，我们二人改乘火车去北京，晚上坐上火车，夜间十一点到了北京。次日，由李厂长派人把我送到了大伯家，而车队和其他人又过了两天才回到北京。后来听说随车一同回北京的付老爷子由于一路遭受了风寒，回到北京的家就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世了。
这一年风雪季节的特殊旅行给我留下了至今难忘的深刻印象。
一九六九年三月，我们插队到了当时的克什克腾旗同兴公社小牛其大队孟家营子生产队，虽然已经过了春节，但这山村的远山近田和脚下走的路还都被白雪覆盖，而且还不时地刮起白毛风，感觉天气还是很冷。到达插队目的地，在生产队安排下我们休息了两天。第三天生产队分配我们去割柳条子，早晨我们十二名知青在老贫协和政治队长的带领下，赶着两辆牛车到大东沟去割柳条子。虽然天气不错，但越往山里走就越觉得风大，越觉得寒冷。到了大东沟看到山下和沟里都是没过膝盖甚至没大腿深的雪，山下的柳条都被大雪覆盖，根本无法割，倒是山上的雪被风吹得少了很多，那里的柳条子露在雪外迎风摇摆着。在老贫协的带领下我们趟着没膝盖的雪艰难地向山上走去，由于我们这些生长在城里的青年没到过这样的雪山，有些人几乎就是爬着上山的。等我们互相拉扯着气喘吁吁的到了山上时，老贫协和政治队长每人已经割了好几个柳条子了，在我们喘过之后，老贫协又手把手的给我们传授割柳条、捆个子的方法。我们这些知青大部分都没有干过这种活，又加上天气寒冷手都冻得不听使唤，而且脚下很滑又不时地摔跟头，所以割的很慢。在老贫协和政治队长每人割了二十多个，准备下山装车时，我们十二名知青只割了十八个，而且我们捆得条子的个子又小又松。更可笑的是有两名女知青，一名只割了七根柳条，另外一个只割了五根，而且割五根的女知青在下山时由于滑倒轱辘了坡，等滚到山下手里只剩下了一根柳条，其余四根柳条和镰刀都掉在了山坡的雪里，政治队长只好又上山把她的镰刀找了回来。我们割得柳条没有捆好，搬到山下后都散了，老贫协只好重新捆，按老贫协的捆法我们割得柳条只捆了十一个。老贫协他俩割得装了满满一车，而我们割得还没有装少半车。回来时，当走出大山后凤小了，感觉天气也暖和多了，我们又来了兴致，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大家又兴高采烈地唱起了“打靶归来”。这一天我们虽然没有完成任务，但是生产队还是给我们每人记了五分劳动日，现在想起了也真是可笑和惭愧呀！
这一年的风雪季节也拉开了我们插队生活的序幕。
一九七七年十一月初，我插队的小牛其大队遭受了一场罕见的大雪。鹅毛大雪从下午开始飞降，下了一下午和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早晨雪才完全停了下来，降雪时气温急剧下降天气十分寒冷。雪后的山上、田野和村庄都被五、六十公分厚的大雪所覆盖。树木的枝杈都被大雪压断，有些小树被拦腰折断了。厄运最大的要数牲畜了，那时没有分产到户，牲畜都是集体财产归生产队管理，因为夜间雪大天冷，羊在圈里都挤在一起取暖，由于拥挤和踩踏，一些老弱病残的羊就被挤死踩死或冻死了，全大队一夜之间就有80多只羊死于非命。由于大雪封山，牛、马、羊根本就无法再放牧了只好圈养，但生产队储存的蓄草有限，根本无法满足这些牲畜过冬。因次我们这里也就成了雪灾的重灾区。雪后的第五天，旗里的抗灾工作组由一名付旗长带队来到了我们大队。我们几个大队干部带领工作组的领导，深入的各个生产队再一次检查和核实了灾情。看到每个生产队的粪堆旁边都扔着十多只甚至二十多只死去的羊，各队的老弱病残的牛马羊（俗称趴蛋牲口）也在逐渐增多，而且喂牲口的蓄草也严重不足。鉴于这种情况，经工作组同大队班子共同商量决定：第一各户搂来的柴草和分得的穰秸等一律归生产队用来喂牲畜，不许再烧火用。第二各户的烧柴用附近山上自然林的树木解决，但必须由黄岗梁林场负责划分采伐地点和范围。第三从国家返销粮中给解决1500斤蓄料，以解决蓄料不足的问题。次日在工作组的催促下，黄岗梁林场的一名厂长和一名营林员来到了这里。然后，由工作中成员、林场人员和大队干部一起对小牛其大队范围内的近两千亩的自然林进行了实地勘查，并共同商定了采伐原则：一是要留优去劣，尽量砍伐不成材的树木，檩才以上的树一律不准砍伐。二是每户只解决两车烧柴，不许多砍，如果实在不够过冬的需要，再请示林场批准后再采伐。第三要求大队设专职的护林员，协助林场对现有的自然林进行看护。
虽然牲畜的饲草料和社员的烧柴问题得到了初步解决，但由于恶劣天气的影响，趴蛋牲畜越来越多。瘦弱的羊趴蛋后大部分都难逃死亡的命运，发现牛和马趴蛋，不能让它趴时间过长，如果时间长了就会再也起不来了，所以社员们又多了一项抬爬蛋牛马的任务，一旦发现趴蛋的牛马在地上趴得时间长了，都要适时的将它抬起来，加强喂养和照应，尽量避免趴蛋后死去。为了保证产羔母羊和羊羔的安全，生产队把产羔的母羊都分到了各家各户去经营。所以各家各户都成了羊的产房，几乎各家都是人羊同居，白天人在里屋羊在外屋，夜间人在炕上睡，羊在炕下睡，也有人把新出生的小羊羔和体弱的羊羔放在自己的被窝里。
这个冬天感觉好漫长，覆盖在山野的皑皑白雪五个月后才融化了。虽然在抗击雪灾中做了许多工作，但雪灾给牧业生产还是造成了很大损失，全大队在雪灾中共死亡了300多只羊和20多头大牲畜。由于在给社员解决了第一次烧柴后，林场再也没有来过人，所以社员们没了烧柴后就纷纷到山林去砍伐，有些胆大的人不但砍伐烧柴，连自家准备建仓子、盖房子的需用木材都砍回来了。使本来成片的天然林变得七零八落了。老乡们的家由于有木材烧火，不但炕烧得很热，而且每天晚上都能扒一大火盆炭火，屋里也很热乎，倒是过了一个暖冬。
天又阴了，天空又飘起了雪花。新一轮的降雪降温天气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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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2/12/28 10:19:0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