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 车
和朋友约好乘动车去青岛体验一下新开通的快速火车。出自对新生事物的喜爱我从拿到票这一刻起心情就很激动,早早赶到车站等侯,进站了乘客有序的排好队,我高兴地象个孩子东张西望,进入老年的我一生坐过N次的火车,过去那脏乱拥挤的镜头时时在眼前,做梦也想有个干净幽雅的乘车环境。动车进站了,流线型的车身淡雅的颜色,乘务员着装整洁,面带笑容,训练有素地迅速安排大家就坐,车厢内现代化的设备,超过747飞机的舒适坐椅让人心情愉快极了.每个旅客脸上充满了微笑,为我们国家铁路事业的飞速发展自豪。
列车飞速行驶,车窗外的田野在闪动。不知为什么人在很甜的时候思绪会一下飞进枯涩里。记起了我9岁时第一次坐火车的经历....50多年前也是寒冷的冬天,父亲因撕掉贴在办公桌上的“大字报”成了全市文教卫生口里第一个对抗反右派运动的典型.一次次逐步升级的批判会持续了一周后,一个寒冷的夜间爸爸突然被两个人带走了.家里没有得到任何去向的消息.
母亲上着班还要带着三个幼小的孩子苦不堪言 .春节临近,有人通知人在潍坊的清水坡集中劳动.家属可以去送衣服,那晚母亲哭成个泪人没有做晚饭,忙着整理好衣物和邻居阿姨商量明天请了假就走,看弟弟的任务就是我的了。第二天上午母亲带回单位不准假的消息焦急万分,几个大人也没了主意,我正趴在小桌子上写寒假作业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声说:“让我去吧!” 母亲吃惊地看着我把我拉在怀里流着泪算是答应了,晚上将炒好炒面包好,几斤粮票缝在小背心里叮嘱只有见到爸爸才能拿出来.写着地址的小纸条和车票都装好,母亲牵着我的手向火车站走去,她已经好久没有顾上牵牵女儿的小手了,我心里暖洋洋的。顶着寒风总算走到火车站.站台上一番叮嘱,我大声说:我能行妈妈回去吧!
当列车一声刺耳的长鸣后车轮转动了,母亲的身影在窗外向后闪去,刚才我那勇敢劲儿忽的没了,我嚎滔大哭。引来了周围的好心人,一路上阿姨送给我干粮和水,我也很卖力的给大家一连唱了好几首歌儿不外乎是:嘿啦啦,嘿啦啦天空出彩霞呀, 地上开红花呀,中朝人民力量大打败那美国兵.唱完后才不好意思地藏好妈妈给我烙的饼,好留给爸爸吃,我吃了对面阿姨的粗粮饼子,喝了叔叔茶缸里的水。
天快亮时到了潍坊站,跟着人流出站后,我找到了去清水坡的汽车,烂乎乎的车上挤的要命多是去给劳改队送衣物的家属。我蹲在大人们中间,颠颠跛跛总算到了这片盐硷滩上的一个高墙院子里,在这个临时集中省级单位右派的地方,见到了我不敢相认的父亲,听人高喊着爸爸的名字,我转身看那迎面走来的人,头发也很长衣服上全是土,他脖子上包着纱布。我跑过去搂着爸爸问:“你怎么了?疼不疼“?他只是抱着我低头流泪不说话,边上的一个工作人员(后来也成了爸爸的朋友常来家作客)说:看你还没有这小孩坚强,有这么好女儿,还不好好地活着,争取宽大处理,我没听懂大人的话。下午看着爸爸捧着碗香甜的吃着炒面,看看两边没人紧张地把粮票装进了怀里,我心里很高兴,完成了妈妈交给我的任务。两天后告别了爸爸,还是宋叔叔送我上的车。
以后的运动中父亲经受了很多的折磨他还是挺过来了,平反后活过了80岁,晚年也享受了几年改革后的好日子。是女儿的勇敢鼓励了他吗 ?怕他伤心直到他去世我也没敢过问当年的事。半个世纪过去了,往事如烟... . 现在哪有9岁的小姑娘敢自己坐车去那荒凉的黄河入海口吗?悲伤里还泛起一丝骄傲。
我的第一次乘火车的情景,时过景迁都过去半个世纪了,可在平稳舒适的动车里我想起了这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