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忘却的岁月》之二十六
生命的玩笑
郯城县境内的205国道，南北通向的把这块平原分切为东西两半。从沂蒙山区的几座大水库里流淌下来的山水，似飘带般流入国道两侧的水渠里，水渠的水不但流量充沛且甘甜清澈。
我自搬到社场后，因离村远，就饮这渠中的水。当时有些人还笑我，时间一长，在我的带动下，很多社员也习惯喝这渠水。天下事就是这样，“天下本无路，走的人多了就形成了路”。
说是渠，其实就是人工河，是沂蒙山那甘洌的涓涓山泉和那雨水，汇成的条条大河，常年不断地流淌着，浇灌着鲁南平原，滋润着这广阔的大地，哺育着这里的勤劳的人民。
水渠经过的村庄都建有桥和闸坝，米庄就有两处带有闸坝的桥。桥是用来走路通行的，闸是用来蓄水的。闸在桥的上端，用水时可将闸门放下，蓄起来的水顺着水渠流向稻田。用完水后便将闸门提起，渠水继续向下游流淌。那自流浇灌的情景，让人们感受到了水利设施带来的便利。
桥、闸不但可以通行、蓄水，还是人们休息乘凉的好去处。有次我们在村北闸边的地里锄地，时值盛夏，天气炎热，来到闸边休息，我突然心血来潮，想到水里去冲个澡。在那头顶太阳背朝天的大田里干活，累了热了去水里洗洗，是社员们经常做的事。这时水闸正蓄着水，我一进到水里，就感到水中有股巨大的力量在拖着我往下沉，力量大得使我无法摆脱。我不知面临巨大的生命危险。当时桥上的两扇闸门都落下了，其中一扇靠西边的闸门提起了几十公分，激流从闸底通过。在闸前一人多深的水面是看不出水下的湍流，原来这水下暗藏着汹涌波涛。我瞬间就被吸到了闸边，眼看就要被拽入水下，我拼命地往外挣扎，但已不起作用了。我猛一用力来了个鲤鱼大翻身，仰脸朝上，用脚蹬着闸门，伸手想抓住点救命的东西，可高高的闸门悬在头上，两边的石坝滑的要命，什么也抓不住。我在呼救，大家立即围了过来，这眼前的一幕把大家惊呆了。在那危急时刻，我知道谁也救不了我。那巨大的吸力不容我挣扎，一下子就把我拖进了水底。我没希望了，只能听天由命。我一憋气，身子一缩，两手抱头，这是一种本能的自救动作。我觉得就象一片树叶随着急流从闸下冲了出去。当时感到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和无助，任凭急流摆布。闸后是两条和桥一样宽的用石头铺成的窄窄的水道，我不知被水冲得有多快，顺着西边那条水道倏地一下就到了桥下，在那水湾中打转。
岸上的人见我从桥后的水中露出头来，都松了一口气，我也不知岸上的人们指手画脚的在说什么，我脑子一片空白，我已筋疲力尽，任凭那水冲着我打圈圈。我知道我没死，没被卡在闸下。万幸啊！我从闸下脱生了，没伤着身体的任何地方，真是神了。水下全是乱石，又以极快的速度冲出，竟然毫发无损，真是不可思意的事。
生和死就是瞬间的事，容不得个人选择，是由老天来决定的。
记着童年时，在淄博猪龙河中玩水，不慎掉入深水中，只露出半个头，眼前那白茫茫的浩淼大水向我袭来，我在水中扑扑腾腾、大口大口地喝着水，眼看就没救了，只觉着一双大手在我身上推了一下，这关键的一推救了我的命。那时年幼，也不知谢道人家，只顾着嗷嗷叫地往外吐水和咳嗽。
我经受了多次生与死的考验。假如那放闸人把闸门放的再低一点，我就成了闸下之鬼了，还是个“溺死鬼”。据说“溺死鬼”要离开葬身之地，得有替身顶替。即便找到了替身，我也回不到淄博了。郯城去淄博千里迢迢，山高水远的，我这孤魂野鬼是回不了故乡的。想到这里我真的有些伤感起来。那时我一没成家二没后人，人在他乡，少亲无故的，就连给我烧刀纸的人也没有啊！想想实在凄惨，空给亲人带来悲伤。
当地人说那地方以前发生过几次车祸，死过几个人，我想他们是“路鬼”，不是“溺死鬼”，说明那水中还是“干净”的。要不就麻烦了。
常听人讲，郯城第一任县长的儿子，水性很好，建国初沂河发大水，在码头大桥的抗洪中，自告奋勇去桥下提闸，为了安全，预防洪水把他卷走，在他腰间系上大绳，当他好不容易把闸门提开时，水下那巨大的吸力把他拖到了闸下，岸上的人还死死地拽着绳子不放。好端端的一个孩子命丧闸底，成了烈士。那是一位真正的烈士，多少年后人们还念叨此事。
看来对社会做过贡献的人，人们是永远也忘不了的，社会也忘不了。
一次次大难不死，没想到我后来还成了家，过了一大家子人。我当时如果死在闸下，和上面说的烈士一样的死法，可性质是不同的，人们只能说那“淄博青年”是洗澡不慎淹死的。我千里迢迢地跑到郯城被水淹死，死的象鸿毛一般，没有值得骄傲的地方。想想我真是冤呀！那不是“青春无悔”，而是青春大大的有悔啊，我也只能找继延兄作伴去了。
我亲身领教了自然的力量，只是在一条小河渠之中，就能将人置于死地，可见个人的力量是多么的渺小，人的生命又是多么的脆弱。只有经过那可怕的死的一刹那，才能体会到活着的重要。
我们应该珍爱生命，因为它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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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3/1/4 16:24:0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