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朋友在北京二外的餐厅聚会。 三排长在这里当教师。大学里清静,又便宜,弄个单间儿,可劲儿造呗! “可劲儿造,可不行!”三排长说,“这是大学,咱们文明聚会!”
大宴开了一会儿,“老白薯”才到。 “你来晚了,罚酒三杯!”有人喊着! “罚六杯吧,谁怕谁呀!”老白薯说。 说是大宴,只有十几瓶啤酒。三排长怕大家闹腾。 老白薯得意地坐下来。
1969年9月,六九届的北京青年来到松树屯。 其中有个小伙子,外号叫“老白薯”。 老白薯在连队里干得不错,被推荐到团部的值班连队。 值班连队就是执枪连队。可是,他们也不能整天举着枪,站岗放哨。 团部有工程连,盖房子。值班连队变成建筑的主力。 值班连队干起活儿来,可是不同一般,一切军事化。 工地不时地响起军号:“哒哒嘀哒哒!” 战士们挑着两个满满的洋灰桶,上跳板,打冲锋。 老白薯非常能吃苦,被提升为班长。 听说,东大甸子非常艰苦,老白薯报了名,来到新建连。
那时,“新建连”还没影儿哪! 连长手下只有两个兵,水利技术员和老白薯。 连长跟水利技术员东奔西跑,规划水利。 老白薯拿着丈量“弓子”,支上三角架,丈量荒地。 开始,他觉得这活计挺有意思,能在河塘抓鱼,有时还能拣几个野鸭蛋。 时间长了,他烦了,连队的房子都没有盖,啥时候才能过上好日子呀? 他想家了,连行李都没拿,提着一个箱子,就来到火车站。
不好,火车站有人巡逻! 那时,很多城市青年往家跑,探亲需要出示连队证明。 巡逻的都是值班连队的战士。老白薯跟他们的认识,多不好意思呀? 老白薯跑到松树屯,让别人帮他寄箱子。空着手买了车票。 他在家呆了一年,没有工作,也没有户口。 他想起老同学,买了张车票,又回到北大荒。 开始,他不敢回连队,在我的鱼亮子住了几天。
“想当年,我挑着灰桶上跳板,打冲锋,你们行吗?”老白薯说。 “不行,我们通通的不行!”大家笑着说。 “你,喝酒!”他指着我说。 我说:“挑洋灰桶,喝酒,我都不行!” 他说:“谁让你挑洋灰桶啦?当年,你帮我寄箱子,我感谢你!” 我说:“你喝多了!那时,我已经离开了松树屯,怎么能帮你寄箱子?” 旁边的人起哄:“你就认下来吧,不是你寄的,还能有谁?”
我说:“这事儿我要是认下来,后面就没有故事了。” “有故事,讲!”三排长说。 “讲啥呀?没酒了!”旁边的人起哄。 “再来几瓶,我去要!”三排长说,“先别开讲!” 大家都笑了。他们都知道,老白薯有个漂亮的媳妇。
老白薯在我的亮子房住了几天,不敢回连队。 夏天,发大水了,大坝决了堤,到处是水,一片白茫茫。 他跟我说:“趁着乱乎,连里缺人,我回去了!” 我划着船,送了他一程。 快到连队了,他对我说:“别送了,我好好干!”
在三十七连,老白薯进了打鱼队,也住在亮子房。 雨季过后,连队开始堵坝。亮子房炖鱼招待。 连里派上海姑娘小石帮老白薯做饭。 老白薯干活麻利,七里卡喳,把鱼收拾完了,放在大抄了,到河里洗鱼。 一个大抄能装十多斤鱼。小伙子举着大抄,挥动起来,在河里一“涮”, 拍打着水面,水花四溅,好气派啊! “就这么洗呀?”小石说。 “咋洗?”老白薯问。 “一条一条地洗!”小石说。 “那要洗到啥时候?”老白薯说。 小石已经端来大盆,开始洗鱼了。 她挽起袖子,手腕上有个手镯子。 “你家是干啥的?”他问。 “工人呗!”她回答。 “工人也戴手镯子?怪好看的,别弄脏了!”他说。 “你帮我拿下来。”她说。 老白薯帮她去拿手镯,拿不下来。她笑了。 老白薯感到不对,脸红了,说:“我跟连长说,明天不让你来了!” 小石说:“说去吧,你要不敢说,我替你去说!” “后来呢?”三排长问。 “讲完了。”我说,“老白薯到我们亮子房,就讲了这么多!”
“北大荒呀嘛真荒凉,又有兔子又有狼!” “不许胡闹!”三排长喊着。 “谁胡闹了,唱个歌儿都不行?反正老外也听不懂!” 大家都唱起来:“北大荒呀嘛真荒凉,又有兔子又有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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