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忘却的岁月》之四十五
我终于返回淄博
人生的经历是难以预测的，有时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那快速的变化甚至会让你猝不及防，这就是人生的神奇。事物是在千变万化的，人的命运也如此。
1986年4月，意想不到的是我竟在很短的时间内顺利地返回了淄博，从此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先是一户户的知青返回老家，接着安春田又带着一家回到张店，他厂里的领导还帮其解决了老婆孩子的户口。这在当时是件很了不起的事。几天前在一次会议上我有幸见到了那位当时的厂长，我向他致谢。他说那可不是件容易事，是他亲自找了市长才得以解决的。能把农业户口转为城市户口可谓有着神通广大的本领。春田的返淄，给我的影响颇大，使我的心情非常沉重，我们是一个村又是一个队的，他的离去使我连个做伴的也没有了。形只影单的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弟兄们出出走走，自己却无能力离开农村。家中老母亲是个普通的退休职工，更帮不上我的忙，再说我也不愿给母亲增加负担。想想农村将是我一生的归宿，我只能把失落强忍在心中。至此村里从最初下乡的45人只剩下了我仅有的一户知青，当时的处景非常尴尬，每逢下班我都无脸进村。怎奈返乡无缘，认命吧！
春田走之前，我们这伙同命相连去省府上访的弟兄们，为寻找精神安慰，结拜了把兄弟，融为生死之交。我排行老二，春田老三，共兄弟七人。一般说结拜异姓兄弟多半是青年时的一些豪情举动，这时我们都已迈入中年，这件事成了知青中的一大话题。怎奈春田弟地返城给众弟兄们带来了巨大的思想波动，接着老五孙远志也随其后回到了博山，剩下的弟兄们嘴上虽不说什么，但心里却有着翻江倒海的感受。
1986年的春节，春田在赵立民家与众兄弟姐妹聚会，谈到村里就剩下了我一户人家，凡早已回去的弟兄们都为我发急。为摆脱我的困境，大家把调动的重担交给了刘素云。刘素云夫妻俩在郯城时和我是一个队，她俩是知青大批分配工作前回到淄博附近农村的，后安排在淄博制箱厂工作，由于素云的突出表现，领导把他提为副厂长。素云虽为女性，为人豪爽热情，敢说敢为，又善交际，人缘好，工作能力强，行事又带有一番情感，在厂里有很高的威信，把我调入她厂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制箱厂里有个印刷车间，我又是干印刷的，工作正对路，看来只有素云能助我一臂之力了。
是敬珍大哥返郯把淄博弟兄们商量的结果告诉我的。我当时很受感动，把这一情况与佃秀商量。这本是让人振奋的事，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那时父亲已跟我在一起生活，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都显不出对此事的热情，反而有些犹豫。虽然落叶归根是向往已久的事，如果真的实施，却顾虑重重。因为老婆孩子到城里没户口，三个孩子的上学是首要大事，一家六口人住房无着落，老的老小的小，仅靠我那寥寥工资是无法维持生计的。佃秀和老父亲的犹豫是有原因的。虽说在异乡苦，但家里种着地，我当着工人，能吃上饭，也能解决一家人的温饱，虽然有着长期的思想包袱，却无突发的困难。这一家六口行动起来车动铃铛响的绝不是小事，这是过日子，不是闹着玩，何去何从只有我来拿主意。
人就是这样，在决定做一件事之前，肯定要考虑它的得失，衡量其利弊。我当时想即便困难再大也不能被吓倒，前面不是有些走的吗！知青的情况都相似，别人能克服难道我不行吗？我想有些困难可以在实施中想法解决的。不是有句话叫“车到山前必有路”么。路是闯出来的，不闯是没路的。
在处理完手头工作后，我向厂里请了探亲假，踏上了回淄的路。一路之上我特别观注车外的景色，有种说不出的苍凉之感。看到了那既熟悉又亲切的山山水水，心中难以平静，有凄凉又有冲动。老家的一切都是亲切的，景恋人，地恋人，人更恋人。踌躇之情油然而生，心中暗下决心，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要淌这场水。
春天是诱人的，让人憧憬而向往未来，是春天改变着我的心境，也是春天给我带来了信心和希望。我觉着心中有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对所见、所闻都感到亲切而舒畅。老家的一切是让我既熟悉又陌生，激起了我探索与尝试的欲望，而增强了我回家的信心。
母亲是多么希望儿子回到她的身边，她盼了多少年，我深深地知道唯独母亲的心是与众不同的，那是一种特别的爱。她了解我回来后的困难，但却没有丝毫顾虑。我知道母亲的心小，最怕事，是个吐口唾沫怕砸着脚的人。可对我回来，对摆在眼前的困难都不在乎，看来母亲是愿我早日回到故土。
回淄博的当天晚上我就去了素云家，他们还是住在老地方。素云的老公于方恒是和我从一个大门里长大又走出去的。方恒治家有方，新盖的三间红瓦大北屋，宽绰整齐，室内家具一应俱全，摆设有序，一看就知道主人是位很用心的人。素云早已和厂里的几位领导沟通好了，我第二天去拜见了书记和厂长，也就算是面试。这是走过场的事，当天我便顺利地拿到了厂里同意调入的介绍信。我也想快刀斩乱麻，只在母亲处住了一宿便返回了郯城。
回到厂里，正逢印刷厂领导开晚会，见我忽至，甚异。我将返淄的情况做了汇报。几位领导闭口不言，大都不愿我离去，我是厂里的生产骨干，只因我是回原籍，领导们才难以启齿阻拦。唯管人事的张主任说，厂里即便放你走，你在一两年之内也难以办好手续。第二天张主任给我开了同意调出的证明，我便去县劳动局办理商调函。劳动局分管调动的人员要我得先去主管部门，要在主管部门批准并调来档案后，劳动局方能出函。
印刷厂的主管部门是县工业局，一位副局长说这种情况要等局办公会研究同意后方可办理。我问什么时候开办公会，说每月一次。我想这下完了，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轮到我，就算轮到我，也不一定能批准。我又找到管人事的科长，他更无权办理。我想真象厂里张主任说得那样一两年的时间办好就不错？还能一开始就出师不利吗？我不得不找工业局的一把手了。他是我刚参加工作时工具厂张书记要培养的三人之一。那时他是一位普通职工，我们的关系都很好，我调印刷厂后他曾多次来看过我。此人敢想敢干有口才，一身的闯劲和杀气，大有当官的派，结果几年后他竟坐上了县工业局的第一把交椅。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只向管人事的科长打了一个电话，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下午我急急返回劳动局，那管调动地说的和工业局的情况一样，需局里开办公会研究，他无权办理。这又不知要拖到何时，这是逼我去找局长不行。我在郯城印刷厂干了十年，因职业的关系，认识了不少县里的部门领导，已今非昔比了。县劳动局的局长原籍是淄博，和我有老乡之谊，他是随父从部队转业到地方的。在任局长前的几个部门中，来印刷厂印会议文件时曾得到我这干校对的大力帮助，对我有很好的印象，这次找到他也是一句话的事。我当天下午就顺利地拿到了商调函。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短短一天之内就办完了两个局的手续，神速之极真是天助我也！我第五天返回淄博，第六天没用半小时，制箱厂的宋科长便把淄博二轻局的调令送到了我的手里。在一个星期之内办完了跨地区的调动，是我做梦都没想到的。这说明我将要迎接新的生活，我已成为淄博制箱厂的一员，那帮我调回的知妹刘素云，也将成为我的领导。素云说，算我运气好，我调动时正赶上该厂从市局精减到区里，市局为其开绿灯，凡厂里的一切需求都能顺利通过。人说十年磨一剑，那年我已41岁，已年过不惑，这一剑磨得时间太长，刀锋都已磨钝，时运才降临到我的身上。
我之所以详细地回顾当时的调动经过，是想反映那个年代强加在人们身上的种种限制，象枷锁一样约束着人们的行为。那些条条框框之多，政策之死板，领导之特权，行政之繁琐，调动之艰难，地区之制约，都束缚着社会的进步与发展。
我还想说的是知青间的情感牢牢地维系着这个群体，还牢牢地维系着每个人的心。对那段特殊岁月留下的那段特别的缘分是永生难忘的，那情是至诚至深的。在农村待的时间越长，受的苦越多，那知青的情感就越深，也对生活过多年的那片土地和一起同甘共苦过的同事更感到亲切和怀恋。
在农村时只想着能早日离开那里，当真地离开时，眼前的一切都感到不适，干什么都觉着不对劲，就连在路上看到的人都象郯城那里的人。二十多年的乡情、人情不是一下子能舍得了的，那知青之谊，那乡土之恋将伴我一生。
郯城不只是我的第二故乡，还是我一生一世的萦系！
对我来说知青间不只是患难之情，还包涵着我的一番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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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3/4/28 11:15:0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