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道上。我的脑子不停的地转动着。一个声音,老是刺激着我的神经:“真有病,给你开证明,没有病……..。”没有病,怎么样?难道真的,还要重新回到小山村,继续接受“再教育”吗?去那个医院“复查”?不知道。就是知道去那个医院,可是由那个科室,及那个大夫,负责这件事。都是个未知数。有劲也是不上。后果真是难以预测啊。唉。急死人了。命苦啊。
一天, 我收到一封“明信片”。学校通知我:“某日7:30到‘胸科医院’准备复查”。一看日历:明天就到日子了。“胸科医院”。回来一年了。我从没有到这所医院看过病。不知那的大夫,人性如何,看病严不严?如果遇到“不够揍”的大夫,[我很少骂街]。说我没病。那么以前的种种努力,都会付之东流。我的回津希望,也将化为泡影。前段时间,怎么没想起来,在这个医院使使劲那?听天由命吧。
晚上,我一夜没睡:头半夜,看书。后半夜,3点多我就起来了。把父亲前几天,弄来的两桶化肥水,绑到自行车上。[有100斤]骑车去了郊区妈妈落户的地方。一个多小时,到了目的地。村里分了两畦菜地,给妈妈家,我在地上种了大白菜。我把化肥水,浇在白菜地里。进屋,喝了点水,骑车又往市里赶。初冬的夜里,天气已经有些凉了。我一边骑着车,一边想:再过几个小时,决定命运的时刻就要到了。不知结果会是什么样子。一夜没睡,身体肯定疲劳。不知对看病有没有好的作用。想到这我不由哼起了:“这是最后的斗争.......”
进了市,家都没回,直接去了医院。潘老师已经站在门口等着我。见我赶到,他说:“我已经挂完号了,跟我走,咱们看病去。”去诊室的路上,我的心,跳得特别快。一方面是累的,最主要还是心虚。怕一会得个“没病”的结论。前功尽弃。进了诊室,潘老师说明了来意。一位30多岁的男大夫说:“跟我到里屋来.....”男大夫看了我的病历和证明。拿起听诊器,听了听我的心脏。面无表情的说:“还得照张像。”我马上说:“不是照过了吗?怎么还照?”大夫说:“那也得照.......。”开好单子,递给了我。吩咐:“有了结果,再找我。”去诊室的路上,我和潘老师说:“您能不能帮忙,跟‘安置办’说说,让他们同意我回来吧。”潘老师不置可否,只是说:“先看病,有嘛事,以后再说。”[有您这句话,使我看到了一丝丝希望。]
没想到,x光室的大夫告诉我们:“机器坏了,今天修不好。”像是照不成了。回到诊室,大夫一听:“看不了了,那天再说吧。”唉,一晚上没睡,白忙乎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俩走出诊室。老师说:“那天复查,再通知你。”在他跟我说话的当口,一个大夫,从我面前经过,“哎。”这不是隔壁院,菊英大姐的爱人,郝大夫吗?他们两口子,都是医生,1969年一块和医疗队,去了宁夏。今天怎么到了这里?
回到家,自己心里七上八下的:郝大夫是哪个医院的医生吗?人家肯给咱帮忙吗?
下午,爸爸下早班回来了。进门就问我,看病的结果。我告诉他:“没看了。”又兴奋得告诉爸爸:“我看到郝大夫了.......”父亲一听。马上去了隔壁院串门。回来之后告诉我:“菊英父亲说了,叫郝大夫晚上,过来找你.......。”刚吃过晚饭,郝大夫就敲门进来了。通过交谈,才知道:半个月前,郝大夫被“胸科医院”要了回来。[他在业务上,是一把好手。]郝大夫问了我复查的经过。告诉我:为了防止作弊。每次复查日子的前一天,革委会才通知某个大夫:“明天你负责‘知青’复查的事…….。”看我犯愁,安慰我说:“没关系,有信,你只要提前一天告诉我就行了……”[多好的人啊。看到我遇到了困难,主动地找到我,为我想办法,出主意。]
过了半个月,又接到通知:复查。得到信,我及时告诉了郝大夫。郝大夫只是说了声:“别管了。到时你就去吧。”这回,我不用再熬夜了。早晨到了医院,没见到潘老师。一位50多岁的女老师,接替了他的工作。挂号,进诊室。一看,郝大夫没在。女老师问:“哪位同志管复查的事?”一位40左右的男大夫,在里屋喊:“进来吧。”坐下之后,检查,作“心电图”,开单子照像,拿结果。[这些过程,女老师一直跟着我,形影不离。]看着“心电图”,和照像结果。大夫说:“这个人,心脏有毛病,不能干重活。”女老师问:“真的吗?”“当然是真的。”[声音中流露出不满]女老师又说到:“他可是‘知识青年。”[听到这句话,我的心一阵刺痛:知青怎么了,难道我们就该死?]那个大夫愤怒的说:“我不管他是干什么的。告诉你,他有心脏病,干不了重话。知道吗!”[好人哪!那年头,说这种话,要冒多大的风险啊?]女老师没办法,只好说:“那你开证明吧。”
证明拿到手,女老师对我说:“我要把你的病历,和复查结果。报给’‘安置办’,你回去听信吧。”1973年12月末的一天,我终于接到了区“安置办”的通知:同意我退回天津。拿到“准迁证”。我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围场。回到小山村,3个同学还没回家那。见到我突然出现,他们都十分兴奋,听到我回来,是办回津手续的,他们更是替我高兴。看到一块相处4年多的伙伴,就要分别了,虽然有些伤感。可是哥几个并没有冷落我,热情的帮我干这干那。极力挽留我多呆几天吧。过几天,咱们一块回家。可是我,归心似箭,一天也不愿意多留。[对不起了,哥几个。]1974年1月初我终于回到了天津。
我的户口本上:何时由何地,迁来本市这一栏,填的是:1974年01月05日,因落实政策,由河北省围场县。
断断续续,写了10篇回忆,写的人累了。看的人更累。不好意思。让朋友们耗费了宝贵的时间。我向所有关心我的朋友们表示感谢!
写完这篇文章。突然想起:今天是“感恩节”。接此机会,我向在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里,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帮助过我的好心人,表示深深的感谢。祝好人一生平安!!!